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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難免多想

  「你不是說,咱們凡人派的情況很困難嗎,這麼多的衣服是怎麼回事?」林濤苦著臉問。


  「都是你師姐的,你腦袋上頂著什麼玩意,快摘下來……」王長明趕緊上來收拾殘局。


  林濤幫他收拾,將好不容易壓縮的衣服,又重新壓縮進了柜子里。


  「你說的收拾收拾房間,指的是不是就這些東西?」林濤一邊收拾一邊問道。


  「你是沒看到之前的樣子,整個房間都是他的東西,根本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王長明對這麼個女徒弟竟然沒有絲毫斥責和憤怒,反而語氣裡帶著縱容。


  「你太偏向你這徒弟了吧?」林濤啞然。還是脾氣太好、太容易欺負了?

  王長明給了他答案:「你沒來以前,我們凡人派就這麼一個女徒弟,但凡有什麼事,都是她出馬,所以個人生活這方面,難免有顧不上的地方。」


  「你沒來以前……」林濤埋頭繼續著手裡的事,沒有接這句話。


  「實在不行一年後你就離開這裡……」華書書的話時刻提醒他,他加入凡人派,純粹是為了拿到城中的一個信牌的。


  誰會選擇這麼一個毫無出路的門派?

  王長明知道這點嗎?

  應該知道,只是礙於兩人的情面,沒有直說出來吧?


  或許他只是期望著這一年的時間能讓林濤回心轉意吧。


  「對了,師父,你說我那個師姐什麼時候回來?」林濤問道,兩個人已經把衣服全部塞進櫃中,重新上好鎖。


  「也就這個月吧,你找她有什麼事嗎,還是說……你迫不及待想看看你這師姐長什麼樣子?」王長明露出一副「我懂」的笑容。


  「我不像你想象的那麼心急好么……不對,呸,我根本就不是這麼想的。」林濤越抹越黑。


  「呵呵,」王長明輕聲笑了笑,「那你是要幹什麼?」


  「我想給師姐準備一份禮物。」林濤想了想輕聲道。


  話一出口,林濤就感到後悔,給師姐準備一份禮物,那師父的禮物呢。


  好在老頭子對此並不在意,擺擺手說道:「那你就好好準備吧,我不告訴你那丫頭喜歡什麼,倒時候能不能討她的歡心,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老頭子走出門外,抬眼注目半晌日頭,太陽剛剛劃過中天,已經是午後的光景了。


  早上還是人來人往的大街,現在連半個人影都看不到。


  「我下午還有點事情要出去,你要覺得無聊,就在城中隨便逛逛。」老頭子收拾著一個劍匣似的東西,已經準備出去了。


  干!這老傢伙不是要準備跑路吧?

  「你幹什麼去啊,師父,該不會是準備跑路吧?」林濤笑嘻嘻的問道。


  「跑什麼跑,我能跑到哪裡去,我去去就回。」老頭子對自己的行蹤諱莫如深,讓林濤不方便多問。


  「話說,我已經來了一天了,咱們凡人派、心術宗到底該修行些什麼?」林濤一邊送老頭子出門一邊問道。


  「這件事不著急,等你師姐回來以後再說,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老頭子搖搖手,已經負著劍匣漸漸遠去了。


  十年,我給你十年的時間……


  林濤閑來無事,緩步走上街頭,向一些看上去同樣閑的蛋疼的老者打聽關於仙界的信息。


  「我們?我們跟你一樣啊,都只是地仙而已!」


  「誒,剛來的時候就是這德行,這麼長時間過去了,還是這個德行。」


  「要是過去在修真界,怎麼說都是風雲人物,結果來到仙界,在這城中窩了一輩子,連個自己的窩都沒有。」


  「要是城中把我們的月供給停了,恐怕以後就活不下去了。」


  「要是能讓我給下面的人帶個信,我一定要告訴他們,千萬別來仙界!」


  十年,我給你十年的時間……


  聽到被困在這裡的老頭子們的牢騷,林濤備受打擊,突然覺得在廣場上發宣傳單的老騙子要比他們遠遠勵志的多。


  林濤轉回到凡人派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了。


  黑木名牌上的那行「最後一個心術宗門派」,不知道讓誰家的道童惡作劇,添加了一筆,變成「最後十個心術宗門派」。


  林濤用袖子抹了抹,那添加的一筆不知是什麼材料,竟然無論如何都無法塗掉。


  作孽啊!

  遠遠的,一陣瑣碎的腳步聲向他走來,小巷裡向來無人,這陣腳步聲引起林濤的注意。


  他抬眼向巷口看去,心裡頓時咯噔一下,四五個紅衣鬼似的紅袍者、臉上戴著狐臉面具,一言不發的向他走近。


  「王長明在什麼地方?」紅袍瞥了一眼半開的宅門,不動聲色的問道。


  「你們找他幹什麼?」林濤壓下心裡的恐懼。沒什麼可害怕的,他們又不是自己的仇家。


  「我們提問題,你只管答,不需要提問。」這個紅袍語氣比較陰沉。


  「王長明是什麼時候離開的,說過什麼時候回來?」先開口的紅袍沉默一下,繼續問道。


  「今天中午離開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林濤道。


  「你是他新收的徒弟?」旁邊一個紅袍問道。


  林濤點了點頭后,那個人輕輕的嗤笑一聲,讓林濤頓時意識到,這些人的面具後面都是有血有肉的人。


  「王長明竟然收到徒弟了。」那個紅袍笑著道。


  先前說話的紅袍回頭瞪了他一眼,後者立刻低下頭,紅袍轉身對林濤道:「轉告王長明,租子又到期了,他有三天時間。」


  老頭子是在當天晚上回來的,其時已經到了戌時三刻,也可能是亥時,反正林濤記不大清楚了。


  老頭子推門進屋,就看見一個黑乎乎的影子,端坐在桌前,旁邊沒有掌燈。


  「今天有幾個紅袍來找你,說是租子到期了,是怎麼回事?」林濤在陰影中發出聲音。


  老頭子沒有答話,兀自在黑暗中摸索,將一件件的東西褪下,或丟在桌上或丟在地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良久,他的聲音方才打破夜裡的寂靜:「是這所宅子的租子,這宅子原本是凡人派的產業,被祖先賣掉后,我又租回來。」


  「你沒錢付租子了嗎?」林濤想起門派中的種種「慘狀」,實在想象不出他拿什麼來付租子。


  「本來你師姐出去,就是想這個辦法去了,可是她中途被事情給耽擱了,這個月底前都沒辦法回來,我只能另想辦法。」老頭子嘆息一聲,抽出一張凳子在林濤對面坐下。


  他習慣性的倒滿一杯茶水,放在嘴邊灌了一口,突然發現茶水竟然不是涼的,而是溫的。


  「是我不久前剛剛燒的。」林濤在旁解釋道。


  「哦。」老頭子眼裡閃過一絲欣慰。


  「你今天下午出去,就是想辦法湊租子去了?」林濤瞄了一眼老頭子的臉,臉上有一道細長細長的劍痕,不由眉頭微微一蹙:「你臉上是怎麼弄的?」


  「沒事,沒事。」老頭子擠出一絲笑,「睡覺去吧,現在很晚了。」


  「你要是拿我當徒弟,就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林濤態度突然強硬起來。


  又是一陣意味深長的沉默。


  老頭子終於只好如實原原本本的娓娓道來,他向躺在桌上的劍匣揚揚腦袋:「今天我想去把這把劍賣掉的……」


  「在晚上回來的時候,在路上遇到一個瘋子,非要看我這把劍,看了以後不還給我,我就和他爭執起來。」


  「我擔心被城中的執法者看到,就沒幹大動干戈,結果我就吃點虧,身上挂彩了。那個瘋子也好不到哪裡去。」


  林濤注目那把劍半天,終於沒有伸手去解開劍匣,「這把劍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老頭子點點頭,不知道怎麼想的,可能想到凡人派「不為外物所馭」的教誨,又搖搖頭,道:「不是很重要。」


  「你的表情已經出賣你了,我剛才已經看到你眨眼睛了,人在說謊的時候眼睛眨的會是正常的一倍半。」林濤無奈道。


  「啊,有嗎?」老頭子努力瞪著眼珠子道。


  「你這麼瞪著眼珠子,用不了幾秒就要流眼淚。」林濤毫不留情的提醒他。


  「其實,這劍原本是我們凡人派一位周姓祖師的佩劍……我倒是沒打算真賣,只是當出去,等你師姐回來后,有錢再贖回來。」老頭子鄭重提醒林濤。


  「拆東牆補西牆啊!」林濤自言自語的感慨一句。師父,咱們門派的經濟確實是岌岌可危,隨時都有破產的危險了。


  「你說什麼?」老頭子倒是沒有聽清林濤的自說自話。


  沒有聽到那是最好,林濤乾笑兩聲,搖手道:「咳咳,沒什麼……」


  老頭子低聲嘟囔了兩句,搖著頭往外走,眼看著一隻腳踏過門檻。


  「老……師父,你的寢房在裡屋啊,你往外走什麼!」林濤連忙大喊。


  王長明一隻腳踏出門外,聽到林濤喊方才恍然,立即又縮了回來。


  「你看我這記性,把這裡當成你的房間了……」老頭子失笑著搖搖腦袋,重新復又退了回來。


  夜色如水,月色朦朧,灑在了這年仙界的一個普通夜晚。


  灑在了一個初入仙界的青年和一個凡人派最後一派掌門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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