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三十二章 反思

  浩瀚無垠的天空中，王青鸞正以子彈一般的速度飛向大氣層。


  她聽到身邊的聲音漸漸的飄遠了。


  沒有過去多久，耳邊就只剩下呼嘯的風聲、凜冽而稀薄的空氣。


  門派大比會場的喧囂彷彿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事情了。


  現在，她已經剛剛衝出對流層，來到了相對平穩的平流層。


  整個世界瞬間安靜下來。


  遠處是遙遙可見的地平線，湛藍如洗的天空，朦朦朧朧起伏的大地。


  她還是第一次從這個角度欣賞仙界，她快要被眼前的所見美哭了。


  可是一想到自己此時此刻的處境，她的心情瞬間跌落谷底。


  更確切的說，她現在是一下子從天堂跌落到了地獄。


  王青鸞艱難的抬起腦袋，頭上的天空漸漸的黯淡下來了。


  這也難怪啊，因為頭頂上就是外太空了。


  外太空沒有空氣、沒有靈氣、沒有任何東西，對於人類來說，外太空就是完全的虛無。


  一想到這些東西，王青鸞的心中頓時就被絕望完全佔據了。


  「這就是……仙界八大傳承家族大小姐王青鸞的結局么？」王青鸞心裡悲哀而又苦澀。


  「哇，王大小姐，你飛的好快啊！」


  一個人突然出現在王青鸞的左近，並且用和他同樣的速度飛向外太空。


  王青鸞看到這個人，雙眼立即充滿驚訝和更複雜的情緒。


  「林濤！」


  她一眼就認出林濤，可對眼前男人的恨意縱然滔天，此刻也只能吐出這兩個字。


  林濤笑嘻嘻的回答：「正是在下，沒想到王大小姐還記得我誒。」


  王青鸞一氣之下，竟然忘記了自己此刻還在衝出大氣層的不歸路上越走越遠。


  「我當然認得你，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認識你。」


  林濤淡淡的道：「那就不用了，不過王大小姐你現在可能要化成灰了。」


  王青鸞一愣，「你什麼意思？」


  林濤乾脆指了指視線盡頭的黑暗天際，兩個人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接近那裡。


  林濤道：「等下你衝出大氣層，你就會化成灰。」


  「那邊可是仙界和其他世界的過度地帶，是純粹的虛數空間。」


  「那個空間你是沒有辦法生存的，會立即灰飛煙滅，連灰都不剩下。」


  王青鸞嘴上不承認，但心裏面已經有點害怕了，「你以為我王家的人怕死么？」


  好有骨氣啊。


  好傲嬌啊。


  林濤確認似的看了看王大小姐，「你真的不怕死？」


  王青鸞一臉倔強，「不怕！」


  「好。」


  然後，林濤就只說了一個好字，然後就突然消失了。


  就好像他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一樣。


  王青鸞花了很久的時間，才不得不相信，林濤的確是已經完完全全的離開她了。


  其實，剛剛有林濤和她說話，王大小姐的心裡還是喜悅多餘憤怒的。


  人就是這樣一種生物，當處於極端恐懼的時候，就需要有個人在身邊分擔這恐懼。


  即便那個人是仇人也好。


  所以，林濤一消失，王大小姐似乎又想到了自己的處境。


  剛剛平復一點的內心，立即又被恐懼和絕望填滿。


  王青鸞握了握拳頭，因為空氣太稀薄的緣故，她自言自語的說話都變得有些困難了。


  「林濤，你這個王八蛋。」


  「林濤，我早晚有一天要殺了你，親手殺了你。」


  「林濤，你是個小人，無恥，卑鄙！無恥！」


  王青鸞憤怒的罵林濤泄憤，然而罵著罵著，她竟然就哭了出來。


  「林濤，我讓你走你還真就走啊，你回來吧。」


  她憤怒的辱罵慢慢的就變成了哀求。


  她現在真的希望林濤能夠聽到她的哀求，能夠回應她的祈求。


  「林濤，你回來吧！啊啊啊！」


  「林濤，只要你回來，我什麼條件都答應你。」


  王大小姐的話音剛落，林濤就登時出現在了她身旁，彷彿本來就在那裡一樣。


  林濤道：「你剛剛說的那句話，是認真的嗎？」


  王青鸞又驚又喜，「是認真的，絕對認真。」


  林濤又道：「我以後說什麼你都會聽？」


  王青鸞道：「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


  林濤單手托著下巴想了想。


  不要問他為什麼能一邊像子彈一樣飛行，一邊托著下巴思考問題。


  因為開掛的人生是不需要解釋的。


  良久，王大小姐等待的漸漸的有點著急了，開始催促起來。


  「林濤，你倒是說句話啊，你答應不答應我啊。」


  林濤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你好像是在騙我。」


  王青鸞心虛的一笑，「怎……怎麼可能，我說的都是真話。」


  林濤彷彿終於下定決心，自顧自點了點頭，「好，我說一句你回答一句，必須要句句是實話。」


  王青鸞聽懂了，於是點頭答應。


  「如果有半個字時假的，我就立馬消失。」


  王青鸞再次鄭重的點頭，她活了這麼多年，神色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認真嚴肅過。


  林濤道：「那我開始問了啊。」


  王青鸞道：「我一定認真回答。」


  接著，林濤問道：「我是誰？」


  「林濤。」


  「你是誰？」


  「王青鸞。」


  「你最恨的人是誰？」


  「林濤。」


  「林濤最恨的人是誰？」


  對於這個問題，王大小姐稍微停頓了那麼一小會，但還是第一時間回答出來。


  「不知道。」


  這是最標準的答案了。


  其實這種快速反應的問答，利用的就是在這種緊張氛圍下，一個人的直接反應最能體現本人的真實情況。


  原本，以王大小姐的智商和腦力，即便說謊也不會被這一招搞垮的。


  可問題就出在，她現在的處境太絕望，太緊張了。


  即便是她，在這種情況下心理防線也已經完全被攻破了。


  完全的處於一種近乎慌張的狀態了。


  「王青鸞會對林濤說謊嗎？」


  「會……不會。」


  「到底會不會！」


  「不會！」王青鸞幾乎是用嘶喊的語氣說出這句話的。


  「王青鸞現在是不是在對林濤說謊，馬上回答！」林濤的語氣近乎命令了。


  「是！」


  王大小姐脫口而出，然後瞬間就愣住了，整個人一動不動。


  咦？

  我剛剛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我剛剛是不是承認了我正在對林濤說謊了？


  我只是想暫時佯裝答應他，然後等安全以後再返回，我根本就沒想到承認啊。


  王大小姐一時間內心波濤洶湧，瀕臨崩潰。


  美貌女子緩緩的抬起頭，注視著眼前的男人，男人也在用目光回應著她。


  她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一些什麼，可眼前的男人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林濤「嗖」的一下整個人瞬間消失不見了。


  「不要啊啊啊啊！」王青鸞嘶聲喊了出來，可這並不足以表達她悔過的誠意。


  畢竟她剛剛親口承認了，她只是想假意欺騙林濤。


  王青鸞咬了咬牙，朝著空無一人的遠處大喊：「林濤，你快回來，把我的思念帶回來。」


  這句話說完，她的身邊就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林濤歉意道：「不好意思啊，剛才掉線了，剛剛重新連上。」


  這當然是揶揄的話，如果放在以前，王青鸞肯定會輕蔑的冷笑一聲，對這種弔兒郎當的態度不屑一顧。


  但是現在，王青鸞卻沒有那樣的心情，就連一點也沒有。


  王大小姐都快哭出來了，「林濤，這種時候你就放過我吧。」


  她是真的徹底的服了。


  林濤嘆了口氣，道：「好吧，我這就送你回去。」


  說著，林濤上前拉住王青鸞的手，直接將她像輪鏈球一樣輪了起來。


  一圈，兩圈，很快速度就已經快的看不清圈數了。


  「走你！」林濤一聲斷喝，王青鸞整個人就被扔了下去。


  如果說剛剛王青鸞絕望的離開，現在她絕對是歸心似箭。


  她一顆漸漸下沉、已經沉到馬里亞納海溝的心，此時終於重新浮出水面，如獲新生。


  仙界，龍炎城，演武場，熙熙攘攘的人群，密密麻麻的腦袋，一切都已經漸漸的清晰了起來。


  演武場上，有不少人對她指指點點。


  「你們看，那個人是不是王大小姐啊。」


  「看來蒼雲派的人說的好像沒有錯啊，王大小姐平安回來了。」


  「不過，這也不能算是平安歸來吧，她會不會摔死啊。」


  「不能夠啊，她畢竟是個仙人，還能被摔死？」


  「那可不一定啊，畢竟是從那麼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話說，你去過那麼高的地方嗎？」


  「都別吵了，等她掉下來以後不就知道會不會被摔死了。」


  不知道為何，可能是在高層大氣太安靜的緣故，此時的王青鸞聽覺非常靈敏。


  這些話在她聽來倍加清晰，簡直是在耳邊說的一樣。


  尤其是特么的最後一句話，到底是哪個王八蛋說的？


  你給老娘站出來，老娘保證不打死你。


  王青鸞這麼想著，然後便壯烈著陸了。


  她本想讓自己以一個稍微優雅的姿勢著陸，還暗中運轉了仙力。


  可事情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簡單……總之，結果是她現在正一動不動的趴著。


  演武台上留下一個人形造型的坑。


  等灰塵終於漸漸的散去以後，眾人一擁而上，強勢圍觀。


  沉默良久，終於有人問了句：「所以，王大小姐到底死沒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