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9章 海下基地（十二）
這下子這些半感染者體內的能量也算是徹徹底底讓芊芊吸收完畢了。
等段曉曉出門后，月靈居然還破天荒地問了我一句「怎麼辦？」
要知道她這次可是真的在詢問，而並非是以前那種明知故問式的「考驗」。
我看了月靈一眼，只見她現在眉頭緊鎖，似乎顯得有些無奈。
「跟上她吧。」我說道。
「這個芊芊……是你剛才用能量生成出來的？」月靈小聲問道。
我點了點頭。
「那……她剛才的那些行為不是你控制的？」
我再度點了點頭。
「奇怪……」月靈的表情更加不解了：「明明是由你的能量所生成的，但是行為卻又不受你的控制……」
「王丹之前也是一樣啊。」我說道。
然而月靈卻搖頭說道：「起碼王丹還是依存於你的能量而存在的，可是現在這個芊芊……我能感覺到她的能量是獨立的。」
「什麼意思？」
「很簡單，她雖然是經由你的能量而催生出的產物，但是她現在卻不再受你的約束了。」
「等於……她已經是一個完全獨立的個體了？」我問道。
月靈點了點頭。
看月靈的表情，她應該並不能確定這件事情對於我們而言到底是好是壞，而且我和她的想法其實也是一樣的。我原先還想著這個芊芊能像那些大頭娃娃一樣聽我的話，但是她同時又能有一定的記憶來幫助我破解謎團，現在看來情況可遠沒有我想的那麼簡單。
「不管怎樣，先跟上她再說。」我說道。
接著就見月靈對著她身後的其他安保人員招了招手，我看到了那些人眼中的恐懼，不過他們還是乖乖跟著我和月靈開始朝著芊芊身後追了上去。
我們走過那些半感染者的屍體時，我注意到那些安保人員臉上驚恐的神色越發嚴重起來，看起來這些傢伙現在除了在忍受他們對芊芊的愧意外，還受不了這些地上半感染者屍體的「凝視」……
這也算是這些傢伙自作自受了，這樣一想，剛才死掉的那個隊長也就沒什麼好讓我心痛了。
而且我有一種很強烈的直覺，雖然現在芊芊還沒有對其他的安保人員動手，但是我感覺這些傢伙恐怕也不可能囫圇個兒走出這海下基地了。
地上的半感染者屍體絕大多數都集中在了供電室門口，所以過了門口這一塊，我們也就不必再忍受更多的屍體了。
但是雖然半感染者的屍體密度減少了，可是此時頭頂那些有機玻璃外邊的海洋生物卻更加密集了，以至於都將那些零散的光線遮蔽住了。
這些海洋生物大小各異，我甚至還看到了一些兇相十足的鯊魚……
更要命的是，這些海洋生物無論大小，此時都在拚命撞擊著有機玻璃，看起來都是被芊芊的能量所吸引成了這副樣子。
「芊芊的能量太強了。」月靈說道：「這些動物都被引來了。」
「怪了，它們明明都已經擺脫了蠱蟲病毒的影響，怎麼還能被芊芊的能量吸引？」我問道。
「這就叫治標不治本。」月靈說道：「雖然你們在東口省的所作所為消除了我妹妹布置下的能量網，可是它們從根源上來講，還是屬於蠱物。」
「我不明白。」我說道：「你的意思是它們隨時會複發？」
月靈搖了搖頭：「我是說，他們對能量依然有一種近乎渴求的感覺，這是除不掉的。」
「可是我們其他的人都沒事啊！」我說道。
「那只是因為你的緣故罷了。」
「我？」我皺著眉說道：「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你本身就是一個能量源，他們匯聚在周圍，本來就能或多或少感受到能量，所以他們不會有這種被吸引的感覺。但是我敢保證，一旦你離開他們，這種感覺就會立刻顯現出來。」
「我草！那……我們留在陸地的人……」
「你不用擔心。」月靈擺了擺手：「這個周期是很長的，而且他們都是人，是有自控力的，你與其擔心他們，倒不如擔心一下我們現在的處境。這些海洋生物數量太過龐大了，如果讓它們繼續這樣聚集下去，那這個海下基地就完蛋了。」
「你難道關心這個地方的安危？」我不可思議地說道：「現在芊芊已經現身了，我們已經沒必要繼續留在這裡了吧？」
「不。」月靈搖了搖頭說道：「事情還遠沒有結束，那個芊芊雖然現身了，可是她現在……似乎還不是完全體。」
「完全體？什麼意思？你打算讓她變成真人？」
「真人不用想了。」月靈說道：「她剛才連自己最後的殘骸都吸收掉了，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芊芊的肉身了。」
「那完全體又是什麼？」
「是她的意識完全體。」月靈的語調似乎帶著些恐懼，但更多的卻是一種期待：「這個海下基地里充盈了芊芊的太多能量，我懷疑……如果給她足夠的時間……她有可能會利用這些能量凝聚成一個具備完全意識的個體。」
「她剛才就已經很有個性了……」我說道。
「還不夠。」月靈說道：「如果我們能讓芊芊徹底獨立，那你們去蘭里島的事情就會簡單很多。更何況，現在我們就算想丟下她單獨離開也是不可能的了，這個海下基地已經被她的能量佔據了，我們現在逃離，無疑會被她當成敵人……到那個時候，我們恐怕會被她的能量直接撕碎。」
「那等她化作完全體之後又該怎麼辦？」
「溝通……」月靈語調低沉地說道：「希望她能原諒我過去對她做的事情。」
此時我們已經跟著前方的芊芊走了很長一段距離，抵達了我們之前曾經經過的一處通道岔路口附近。
這是一條三岔路口，分別連接著三條不同的通道，這三條通道看方向的話，應該分別連接著上、中、下三條通道網，而我們剛才其實就是從中央的通道穿出來的。
這裡已經看不到任何的半感染者屍體了，不過兩側的牆壁上卻有不少的破損，看起來這些牆壁里肯定也有半感染者存在。
我才想到這裡，就看到從那些牆壁縫隙里陸續冒出來了大量的淡金色氣息，這些氣息無一例外，全部都沒入到了前方芊芊的身體里。
「看到了沒有。」月靈在我身旁壓著嗓子說道：「還遠遠沒有結束呢。」
「她是打算把這裡整個海下基地的所有能量都吸收光？」我驚奇地問道。
「對……」月靈說道：「現在也只能祈禱她不至於讓外邊的那些海洋生物也來補充她的能量了……」
「那我們也得做好最壞的打算吧。」我說道：「實在不行的話，我們是否可以引導那些海洋生物從我們剛才進來的能量屏障處過來？這樣一來……也免得他們把有機玻璃毀壞了。」
「我可沒這個本事。」月靈攤了攤手：「要說有可能，那也只能依靠芊芊自己了，不過我認為她可不在乎這些……」
說完之後，月靈又用更低的聲音對我說道：「我還要警告你……這個芊芊恐怕並不會管我們的死活！」
我心說這不是很正常么……芊芊作為一個一心只想復仇的意識殘留體，她要是能在乎其他人的感受那才叫奇怪呢。
不過月靈倒是提醒了我，現在看來，這個芊芊已經完全脫離了我的管束，所以我想通過能量的方式來強迫她救我們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們現在只能在盡量不激怒、不驚動芊芊的前提下，讓自己的安全得到最大保障。
然而……我該如何實現這一點？
現在看來，想要真的讓我們安全，最佳的辦法無疑是儘快離開這個海下基地，可是一來芊芊的事情沒有敲定，二來我們現在貿然從海下基地離開的話，又極有可能被外面的海洋生物所吞沒……
思索之下，我發現現在最靠譜的辦法其實還是儘可能協助芊芊，盡最大努力讓她的思維正常化。在我清明夢的記憶里，這個芊芊還是很懂事、很明事理的，假如他的思維能恢復到哪怕原來一半的水平，我相信也是可以和她把道理講通的。
起碼……起碼得讓她知道我們的敵友之分才對！
芊芊在三岔口的位置停留了大概五分鐘，期間我和月靈都不敢近前，至於其他的安保人員就更不用說了，感覺現在如果沒有月靈的控制的話，他們恐怕寧可破開有機玻璃逃走也不願意留在這裡……畢竟這些人剛才親眼目睹了自己同伴的慘死，相信他們的心理陰影已經大到無以復加了。
不過即便如此，他們對於芊芊的恐懼還是大大超出了我的想象力，畢竟他們應該也不是第一次見到同伴的死亡了，反應如此之大，除了事件本身的震撼之外，肯定還和芊芊本人的巨大威懾力有關。也不知道這些傢伙之前到底對芊芊做了什麼才讓他們如此驚慌，不過無論是什麼事，我至少知道他們在芊芊的事情上不是無辜的。
所以……我依舊不關心他們的死活，畢竟現在他們就連最後一點帶路的作用都沒了，留著他們也沒用了。
五分鐘之後，芊芊身上那些才被她吸收來的金色氣息又突然散了出來。
有一瞬間我以為是芊芊受到某種攻擊導致她自身的能量被打散了，這是她的能量在流失，但我很快就發現並非如此，這更像是芊芊自己主動讓能量散發出去的。
之所以有這一猜測，其實是因為她現在的這個舉動……居然有點眼熟！這不就是我之前「召喚」那些大頭娃娃，包括讓芊芊現身，用的都是這樣的方法啊！我也是先盡量把能量朝體外逼出去，然後讓那些能量自然而然生成能量生物。
很快我就發現自己的猜測果然是對的，只不過實際情況還是和我的預測略有出入，現在芊芊「召喚」出來的能量生物並不是什麼大頭娃娃，也不是王丹，而是她自己……
沒錯！隨著金光四散，我看到她身邊陸續出現了無數的芊芊身影，不過這些身影還是和現在的芊芊本體有著很大的區別，其他的身影看起來都極其虛無，只有芊芊本體看起來如同真人一般。
此外，其他的芊芊「分身」還會時不時抖動幾下，應該是這些「分身」現在的能量還不夠充足。
我還在疑惑芊芊要幹嘛呢，就見芊芊的這些「分身」迅速朝著三岔口的兩端「飄」了出去，唯獨剩下了我們剛才經過的路沒有去。
「她應該是利用自身的能量探路呢。」月靈在我耳邊小聲說道：「她是在找人。」
「找人？找誰？」
「伏都教，也有可能是其他曾經加害過她的人。」月靈說道。
我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其他戰戰兢兢的安保人員，心說既然是找尋仇家，那怎麼不先把這幫傢伙解決了……難道芊芊真的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放過了這些安保人員？甚至……也放過了月靈？
「月靈……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你當時為什麼要把芊芊丟在起源計劃的總部大樓里，讓她被月剛的人重新抓回去？」我皺著眉問道。
我這麼問並非是為了追究當年的對與錯，畢竟現在對錯都沒什麼關係了，我這麼問的原因其實還是想救月靈。如果我知道真正原因的話，那待會兒萬一芊芊對月靈發出「靈魂拷問」，我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幫忙解釋一下，或許還真的能讓芊芊盡釋前嫌呢。
月靈怪異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輕聲說道：「你覺得我會平白無故害她嗎？」
「如果是為了你的妹妹……我覺得你會……」我如實說道。
月靈頓了頓，接著就見她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
……
我似乎是第一次在心理博弈上贏了月靈，心裡居然還有點小小的波瀾。
「你那時候難道是為了讓芊芊吸引火力？」我說道：「好讓你的妹妹趁機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