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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劣勢

  方錚現在的情緒很複雜。恐懼,驚慌,憤怒,各種情緒摻雜在一起,整個腦海已一片空白。


  謀反這種事,從科學的角度來解釋的話,其實是很合理的,進化論中提倡優勝劣汰,人類社會中的統治階級也是如此,楚漢相爭之前,有個走投無路的農民,萬般不得已之下,喊出了一句流傳千年的名言:「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那個農民名叫陳勝,喊出這句話后,他揭竿而起,一路攻城掠地,反對暴秦的隊伍迅速擴充到了數十萬人,徹底顛覆了搖搖欲墜的大秦王朝。


  很顯然,潘尚書從陳勝的事迹中得到了啟發,他覺得自己的命運貴不可言,乃紫薇星宿附身,應該不止只是個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吏部尚書,只要有上進心,完全可以更進一步,有句英文的廣告詞兒怎麼說來著?!ido!


  方錚現在奇怪的是,皇上不是派兵把潘尚書府團團圍起來了么?這老東西還敢造反,他不要命了?禁軍完全有時間在叛軍殺進城之前,把他剁成狗肉之醬,老潘不會有這種視死如歸的勇氣?

  最讓方錚氣憤的是,姓潘的老東西早不造反,晚不造反,老子今天成親,眼看就要跟長平洞房了,你丫正好起兵,把老子的好事攪和得無影無蹤,就沖這個,方錚決定等打敗叛軍后,說什麼都得把他兩個兒子的小**割下來泡酒,反正他犯的是誅九族的大罪,留著那兩根傳宗接代的玩意兒也沒用了。


  轉過頭,方錚看見長平正睜大了眼睛望著他,目光充滿了懼怕和無助,嬌小的身軀控制不住的顫抖著。這位從小在蜜罐里長大的公主,此刻終於發覺,當有人試圖打破她生存的蜜罐時,她能做的,除了害怕,只有茫然了。橫行京城,動輒打罵,刁蠻任性,這一切都只因為她頂著公主的光環,當有一天她發現頭上的光環即將被人奪走,她才知道,其實自己跟普通人沒什麼區別,她也會害怕,會恐懼,甚至會絕望。千軍萬馬之前,她一個小小的公主,根本沒能力改變任何事。


  輕輕的將長平摟在懷裡,方錚低聲道:「別怕,有我在!」


  聽到方錚如同誓言般的安慰,長平的神色終於放鬆了下來。


  他是我的夫君,是我依靠的天。長平半閉上眼,心裡甜甜的想著,嬌軀已情不自禁的軟倒在方錚的懷裡。


  耳邊又傳來方錚低沉的聲音,溫暖而堅定。


  「……實在不行,咱們爬上牆頭去喊救命……」


  「你……!」長平恨恨的捶了他一拳。


  「父皇還沒回宮?咱們還不趕緊去找他!」長平氣鼓鼓的道。


  方錚一驚,對啊,岳父大人還在方府跟老爹喝酒呢,這會兒估計他已知道潘尚書造反的消息了,沒準這時候他正需要我。


  拉住長平的小手,方錚拔腿就往外跑,跑了兩步忽然又停了下來。


  「怎麼了?」長平見方錚面帶猶豫,趕緊問道。


  「……可是,咱倆還沒洞房呢……」方錚囁嚅道,像個沒得到棒棒糖的孩子,委屈的撇著嘴。


  「你……你個混蛋!都什麼時候了還想這個!」長平左顧右盼,想找件瓷實點的物件兒狠狠砸在這個不著調的夫君頭上。


  出了房門,溫森正恭謹的站在門外等他。


  方錚一見他就沒好氣:「你怎麼打探的情報?探來探去怎麼沒探到趙虎會反?幹什麼吃的?」…。


  溫森叫屈道:「大人,屬下們都儘力了呀,誰知道平日看來最安份的趙虎會反呢?再說兄弟們打探的時候,趙虎的神武軍是最平靜最正常的軍隊了,屬下們也沒想到此人狼子野心,居然敢造反啊……」


  「嘿,還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啊,走,到前廳去。」


  走到小院正中,方錚大聲叫出了嫣然,鳳姐和小綠,這三個都是自己的老婆,兵荒馬亂之時,可不能讓她們走散了,不然將來自己上哪兒哭去?


  一群人浩浩蕩蕩跟著方錚往前廳走去,殺手哥哥和小五不知什麼時候也跟在了方錚身後,不聲不響,小五已得到了消息,嚇得臉色蒼白,殺手哥哥表情倒是很平靜,處之泰然,未見絲毫驚慌。有本事的人就是拽,實在不行隨時都可以撒丫子跑路,方錚此時真羨慕殺手哥哥,平了這場叛亂,也許該考慮一下要不要練武了,別的不說,至少保命時的輕功一定得好好學學。


  一路上只見方府的下人們驚慌失措的跑來跑去,喜氣洋洋的表情早已一掃而空,取而代之一片惶急恐懼之色。


  皇上身邊的禁軍們已將方府的大門後門死死堵住,手執刀槍警戒的把守著。方錚心內不由輕鬆了一點,好在禁軍還沒亂,不然他真會考慮帶上全家老小逃命去了。


  前來道賀的賓客們則畏畏縮縮的躲在前廳外的一處空地上,不論是朝中官員,還是商號東主,此時都已沒了吃喝談笑的興緻,惶恐不安的豎起耳朵聆聽著府外的動靜。


  前廳中皇上正穩穩的坐在主位上,一群朝中官員和皇族成員正圍在皇上身邊,包括胖子和泰王在內,眾人七嘴八舌的討論著什麼。方老爺站在一邊,面色有些發白,正故作鎮靜的捋著鬍鬚,方夫人在一旁溫言寬慰著他。


  急急忙忙快跑了幾步,方錚衝進前廳,毫不客氣的擠開圍在皇上身邊的大臣們,急吼吼的道:「皇上!潘尚書反了!」


  群臣們見他擠了進來,也沒太在意,仍圍在一起唧唧喳喳……


  方錚加重了語氣,急道:「皇上!潘尚書反了!」


  大家依舊唧唧喳喳……


  方錚有些無語,難道自己就這麼沒存在感嗎?大家都當我是透明的?

  「皇上!潘……」


  「行了!你就不能說點有意義的話嗎?誰不知道他反了?」皇上打斷了他,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群臣急忙附和:「就是就是……」


  「…………」


  這樣下去不行,這是我家啊,又不是金鑾殿上開朝會,你們無視我這個主人就太沒道理了。


  堆上笑容,方錚沖著皇上哈腰道:「皇上,微臣正打算說有意義的話呢……」


  「嗯?你有何話要說?」皇上和群臣都好奇的看著他,目光充滿了鼓勵和期待。


  方錚左右看了看,沉吟了片刻,沉聲道:「如今之計,唯有……」


  「嗯?」眾人豎起了耳朵,作洗耳恭聽狀。


  「……唯有各自換上便服,分頭跑路。」方錚說出了自認為最穩妥的辦法。


  「無恥!」眾人大失所望,異口同聲罵道。


  方錚苦著臉道:「皇上,叛軍已進城,城內禁軍不多,您不會想跟他們拼?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微臣覺得趕緊跑出城去,才有鎮壓叛亂的希望啊……」


  這時一名禁軍統領匆忙走上前來,附在皇上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什麼?跑了?何時跑的?怎麼跑的?」皇上一臉震驚道。


  禁軍統領顯得有些羞愧的低下頭道:「發現叛軍進城后,弟兄們以最快的速度衝進了潘府,打算將他抓起來,可搜遍了整個潘府,除了那些下人,護院,竟沒找到一個潘家人的影子,連潘府里的幾個幕僚都失去了蹤跡……」


  「朕不是讓你們將潘府團團圍住嗎?他從哪裡跑的?」皇上臉色顯得有些灰敗。


  「弟兄們搜查之後發現,潘府的書房裡有一個密道,直通城外,大夥循著密道追去,結果發現走到一半時,密道已被完全封死了……」


  皇上軟軟的坐下,哆嗦著嘴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向鎮定的眼神中,竟流露出些微的慌亂。群臣們這下也嘩然了,剛才大家都在商量著,等禁軍衝進潘府抓住了潘尚書,至少手中有一個令叛軍投鼠忌器的籌碼,大家可以趁著叛軍躊躇之時,從容的調動城外的大軍和邊關軍隊,將叛軍圍剿。現在籌碼飛了,大家此時才發覺,自己已陷入了內外交困的尷尬境地。


  「完了完了!這下全完了!」方錚懊惱的拍著大腿,散播著悲觀情緒:「潘尚書跑了,叛軍們現在有了主子,指哪兒打哪兒,誰還能擋得住?」


  見大家驚恐慌亂的表情,方錚趕緊道:「皇上,咱們也跑,只有跑出城去,跑到忠於您的軍隊中去,咱們才有反敗為勝的機會呀。您看,潘尚書不也跑了嗎?他先跑,您后跑,反正說出去又不丟人,大家各跑各的,各有所跑……」


  剛才方錚說逃跑,大伙兒都沒理他,現在情勢忽然變化,群臣們再也沒人罵他無恥了,紛紛皺著眉,思考著方錚這番話的可行性。


  「閉嘴!朕乃堂堂天子,九五萬乘之尊,豈能把京城和百姓們丟下,做那苟且偷生之事?朕將來有何面目去見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皇上憤怒的拍案而起,大聲斥道。


  方錚害怕的一縮脖子,隨即陪著笑道:「呃……皇上,微臣有機密事情與您商量,能否借一步說話?」


  說完不顧一旁大臣們橫眉瞪眼,方錚半請半拉的將皇上請到了前廳的一個角落。


  「皇上,到底怎麼回事兒?您前幾日不是說都安排好了,潘尚書勾結的那幾路大軍都不會發兵嗎?這趙虎您怎麼沒看住?」此時的方錚心中有著太多的疑問,他不明白,為什麼看似勝券在握的局面,一轉眼竟然完全被扭轉過來了。


  「唉!一步錯,步步錯啊!」皇上嘆息了一聲,神色說不出的憤恨:「朕千算萬算,竟然沒算到原來趙虎也是潘黨中的一員!此人向來老實本分,朕也曾試探過他多次,他表現得完全是一副忠君為國的模樣,派向他軍中的探子也回報說,趙虎軍營之內平靜如常,毫無異動。朕這才對他放鬆了警惕,此人將自己隱藏得太深,沒想到他竟然也被潘逆所驅使了!」


  皇上說得咬牙切齒。


  方錚嘆了口氣:「其實幾日之前咱們就應該衝進潘府,把那老東西給剁了,叛軍群龍無首之下,想必很快就會被剿滅的,總比現在放虎歸山的好。」


  「哼!就算那時殺了潘尚書,你以為天下太平了?告訴你,不可能的!如果殺了他,他的那些遍布各地的門生故吏會馬上站出來,指責朕屠戮忠臣,然後各地都會有叛軍興起,整個華朝都將陷入一片戰亂,然後北方的突厥人說不定就會趁亂南下。那時的局勢,只會比現在更糟!現在城內只有趙虎一支叛軍,潘逆還來不及號令他的門生,最重要的是,他先走出了造反這一步,便掩不住天下人的悠悠眾口,百姓和軍隊都知道他乃亂臣賊子,以後就算他登基稱帝,他的皇位也坐不安穩。更何況……」…。


  皇上自傲的一笑:「更何況,朕還沒死,朕還是這華朝的皇帝,天下絕大部分的軍隊還掌握在朕的手裡,潘逆若想做皇帝,只怕也沒那麼容易!皇帝不是那麼好當的,以為只要打進了皇宮,坐上了龍椅便是皇帝了么?哼!笑話!」


  一扭頭,皇上見方錚正兩眼冒星星的看著自己,皇上皺眉道:「你怎麼了?」


  「哇!皇上,微臣頭一次發現,您居然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呢,真厲害……」方錚崇拜的道。


  「…………」


  皇上說了這麼多,歸結起來只有一句話:跟潘尚書的這一次交鋒,皇上處於下風。


  方錚現在才深刻的明白到,大人物之間的博弈,所謂「一子落錯,滿盤皆輸」的含義。他知道皇上安排得很周密,潘尚書勾結的四路大軍,早在他們準備起事之前,皇上便已秘密派人出京,或關押,或安撫,總之四路大軍的將領並沒有按潘尚書原定的計劃起事,在這件事上,皇上處理得很好,時間的搭配也很妙,正好掐准了日子,所以潘尚書在沒有得到風聲的情況下貿然造反,其實已先輸了一步。


  可皇上卻做錯了兩件事,一是沒有料到趙虎會反,皇上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二是沒想到潘尚書府里居然有一條直通城外的密道,說句實話,這是誰也想不到的一個盲點,當時皇上和方錚商議之時,都以為潘尚書已成了瓮中捉鱉里的那隻鱉,誰能料到這隻鱉居然會打洞,讓他給跑了……


  現在的形勢是,趙虎的四五萬叛軍已攻入了京城,皇宮那邊已失去了聯繫,不知被他們攻下來沒有,不過叛軍很快便會得到消息,然後他們會直撲方府,皇上便是他們的第一目標,當然,方錚這個皇上身邊的奸臣兼女婿也別想往外摘。


  叛軍既然打著「清君側」的旗號,如果方錚被叛軍抓住,不出意外的話,這個奸臣肯定死得比皇上早,而且方府上至方老爺,下至中華田園犬大黃,都逃不開被誅殺的下場。


  方錚現在很害怕,是的,他怕死。他只是一個穿越過來的平凡人,他不會散王霸,不會震虎軀。他沒有力搏獅虎的武力,也沒有謀略過人的智力,他不會發明火槍大炮,他也從未領過兵打過仗,說到底,他只是一個混吃等死的紈絝子弟,哪怕他當再大的官兒,有了再大的權力,他的本質仍只是一個紈絝,他很享受做紈絝的感覺,並不打算改變自己的性子。


  如果說這位紈絝身上還有什麼閃光點的話,那就是他基本上還算是一個善良的人,一個絕不拋棄父母,老婆和朋友的善良人。方錚現在的害怕心理,認真分析起來的話,其實絕大部分是擔心困在府里的父母,老婆會被叛軍抓去殺害,當然,他自己也怕死,但他是死過一次的人,從心理上來講,他擔心身邊人的安危遠甚於擔心自己的安危。


  男人的責任,不在他能力的大小,而在於關鍵的時候,有沒有為親人朋友擔當的勇氣。


  「你在想什麼?」皇上平靜的注視著方錚。


  方錚苦笑道:「我如果說現在我打算衝出去,跟叛軍拼了,為皇上盡忠,為國家獻身……皇上你信不信?」


  皇上哈哈大笑:「你若有這種想法,除非日從西出,秦淮河倒流……」


  這話太惡毒了!我有那麼差勁嗎?…。


  方錚黑著臉道:「皇上,不帶這麼打擊忠臣的啊!我剛想著出去跟叛軍拚命來著,您這麼一說,嘿,我就不去了……」


  皇上微微笑道:「你這也叫就坡下驢?」


  方錚嘆了口氣,「其實微臣真正的想法是,領著一大家子先逃命再說,皇上,微臣註定不是個為國家捨生取義的人,兵荒馬亂的時候,微臣只想盡自己的能力讓家人好好活著,您說微臣膽小也罷,無恥也罷,微臣都不敢否認,什麼江山社稷,什麼國家安危,對微臣來說太遙遠了,只有身邊的家人是最真實的……」


  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面色平靜的皇上,方錚道:「……皇上,咱們還是先跑了,幹嘛一定得守在微臣家裡抵抗叛軍呢?您瞧瞧,咱們這邊只有禁軍的三四千人兵力,微臣的府里也根本沒有防禦工事,叛軍很輕易便能攻進來,到時候被他們一鍋端了,這……死得也太沒意義了?」


  皇上點頭道:「不錯,你的話很有道理,朕有一計,可全殲叛軍,但這條計策必須要一個信得過的人來完成它。」


  皇上望著方錚笑了,笑得有點不懷好意:「方愛卿,恭喜你啊,你又要立功了,加官晉爵的機會就在眼前了,呵呵……」


  方錚驚恐的看著皇上,莫名其妙打了個冷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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