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傻子與大聰明
“走開，我們不和傻子玩！”
一道稚嫩略，微帶著些嫌棄的聲音從天運城林家外院之中的一塊空地上傳出。五名五六歲的小孩子，將一個穿著打滿補丁粗布麻衣，一臉傻笑的同樣年歲的小孩推倒在地。
倒地的那個小孩子從小呆傻，沒人知道他是怎麽出現在林家中的，沒人知道他叫什麽名字，知道他的人都叫他小傻子。
“喂，你們怎麽又在欺負小傻子……”
一名年紀微大的少女走出來，對圍著小傻子的五個小孩子責怪的說道，言罷，趕緊向著小傻子倒地的地方跑去。
“快跑，大魔王要吃人了。”
五名小孩子看到少女出現後，大叫道一哄而散。
少女聞言，十分無奈，苦笑著扶起倒地的小傻子，拍了拍他屁股後麵的灰。
“大聰明，和嗬嗬，大聰明……”
少女溫柔的看著喃喃自語的小傻子，嘴角微微上揚，將他抱起。
“走嘍，大聰明帶你回家了。”
……
“你看你，怎麽這麽不下心，又把自己給弄傷了。”
“沒事的，他們嫌棄你，但是大聰明會永遠照顧你的。”
“小傻子我和你講，你可不要告訴別人……”
“今天真開心，管事多給了一兩肉，小傻子今天你可以多吃點了喲！”
“……”
轉眼間，六年時間已過，曾經矮小的小傻子已經長高了不少，大聰明更是出落的亭亭玉立。
“小傻子，你乖乖的待著家裏，不要亂跑，我要去做事情的，等我回來。”
言罷，大聰明放下手中的瓷碗，幫小傻子輕輕地擦了擦嘴角沾上的粥，走出門去，不舍的帶上簡陋小屋的房門。
而小傻子的神色呆滯地坐在床頭，無神地看著走出屋子的大聰明，一動不動。
突然間，一道精光在小傻子的眼眸中亮起，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那般呆傻，而是變得炯炯有神，無數的記憶湧入他的腦海，疼痛欲裂，小傻子輕哼，捂著頭在地上打起滾來。
他的臉色時而冷厲，時而平靜，時而麵露痛苦。腦海中時而出現一片滔天血海場景，時而出現穿著怪異服飾，拿著一個像是武器的東西，不斷收割生命的中年男人，時而出現大聰明那溫暖人心的身影。
“啊！”
小傻子大叫一聲，將其餘的記憶全部壓製下去，畢竟他才是這具身體真正的主人。
回過神來的小傻子回憶著這些年來大聰明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一滴滴熱淚從他的眼眶中湧出。
他暗自思忖：“大聰明，今後就由我來照顧你了。”
激動地推開屋門，快步跑了出去，小傻子想要將這個消息告訴大聰明，好讓她高興高興。
循著大聰明之前每晚都會和他講述的事情，小傻子很快就來到了大聰明平日裏幹活的地方，是林家的一處洗衣房裏，林家的一些日常衣物全部會送到這裏進行清洗。
洗衣房中嘰嘰喳喳的，正在揉搓著衣物的大多是一些中年婦女，手中幹著活，嘴上聊著天，說的都是些林家近日裏的一些小道消息。
看著小傻子匆匆忙忙的跑進來，十多雙眼睛瞬間盯了過來，讓他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臉色微泛紅，目光堅定的四處尋找。
“小孩，你要找誰，跟我說說，看我知不知道。”
一位正坐在靠中間位置的婦女停下手中的活，甩了甩手上的水漬，親切的問道。
“我……我，想要找大聰明……”
小傻子有些結巴，畢竟這是他第一次與人交談，他不知道大聰明的真名叫什麽，記憶裏完全沒有這些東西。
問話的那人眉頭微皺，口中念念有詞：“大聰明…大聰明，誰會叫這個名字？”思索片刻，隨後搖了搖頭。
“我不記得我們這有這人，要不你在想想她有什麽其他名字。”
小傻子微微有些失望，低下了頭，正要開口道謝，突然旁邊的一位婦女開口。
“曾姐，你說大聰明是不是就是那個小姑娘……”
“挨！你別說，還真有可能。小孩，你要找的是不是一名十七八歲的小姑娘？”
聞言，小傻子激動萬分，頭點的非常快。
“她現在不在這裏，剛剛被主管叫走了，是朝著那邊走的，你可以過去看一看。”
說著，給小傻子指明了一個方向，小傻子連忙道謝，朝著所指的方向飛快的跑去。他的心中總感覺有些不安，就像大聰明將要遭到什麽不幸一般，想要快點找到她。
一路奔襲，小傻子氣喘籲籲的，本就缺乏鍛煉的他身體素質很差，一個踉蹌，被一塊小石頭絆倒在地，腿上一下子就擦出了鮮血。
眼淚差點在疼痛感的刺激下湧了出來，小傻子強忍著，不讓眼淚湧出，因為大聰明曾經跟他講過，男孩子一定要堅強。
“不能哭。”小傻子給自己打氣道，忍著疼痛站了起來，眼神堅定的看著前方，一瘸一拐的艱難前行，此時的他心裏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快點找到大聰明，將自己不傻的消息告訴她。
不經意間，小傻子已經來到了一片小樹林前，樹林內顯得十分幽暗，時不時的還有尖銳的鳥叫聲從其中傳出。
咽了口唾沫，小傻子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心中祈禱，沿著一條好像有人走過的道路，向著樹林走去。不斷地四處觀望，並小聲叫喊大聰明，想要讓她聽到。
忽然，一道躺著樹林中的紅色身影映入了小傻子的眼睛。心中的恐慌與不安更加濃烈，他清晰的記得大聰明出門前好像就是穿著紅色的衣服。
顫顫巍巍的朝著那道身影走去，小傻子多麽希望是他的眼睛出現了問題，可是越走進卻越是無法欺騙自己。
走到紅色身影處，小傻子已經失魂落魄，他感到有什麽東西從他的心被撕裂開來一樣，極其的痛苦。
抱著大聰明的屍體，小傻子眼睛無神的看著照顧癡傻的他多年的身影，這一次徹底的忍不住了，嚎啕大哭起來，原本晴朗的天空仿佛被小傻子的情緒所感染了一般，天地變色，下起暴雨，將他的身體全部浸濕。
與大聰明相處的情景不斷地在小傻子的腦海中循環，一遍又一遍。小傻子就這樣抱著大聰明的屍體，忘記了時間的流逝。直到第二天的早晨，雨停了，陽光突破茂密樹木的重重包圍，直射到小傻子的臉上。
此時的小傻子身上滿是泥汙，眼淚早已流幹，淚痕在大雨的衝刷下消失殆盡。小傻子緩緩地站起身，腿上的傷口早已結疤。
隨後，瘋狂的用指甲拋開經過大雨後濕潤的土壤，仿佛沒有一絲痛感一般，盡管手指上流出的鮮血已經將土壤染紅，但是小傻子隻知道機械性的做自己手中的事情。。
慢慢的，坑變得越來越大，直到足以將大聰明埋葬之時，小傻子才停下來，輕輕地將大聰明的屍體放到坑內，溫柔地看著大聰明，就像此前大聰明看他一樣。
不舍的將土掩蓋，鼓出了一個小包，小傻子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一些樹枝插在大聰明的墳墓前，眼前一黑，便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