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三章 自毀長城
「廢物!」
邯鄲,袁紹的臨時府邸,當北方傳來烏丸大敗,蹋頓連夜逃回烏丸山的消息時,袁紹不禁大罵一句,本以為蹋頓能幫自己牽制呂布一段時間,這才多久,便被人家打的連夜跑了,真是一點兒用處都沒有。
堂下眾人這一次沒有出言,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烏丸兵敗,甚至連鮮卑也被那寂寂無名的趙雲打的北逃,幽州被呂布拿下已經是時間問題,加上楚南佔據鄴城,袁紹主力在鄴城一戰中受到重創,袁紹現在能夠調集的力量已經不多了,甚至此刻若呂布南下,他們就只能被動防守,再無與呂布作戰之力。
戰局好似在短短一月之間發生了大變,袁紹這邊從稍落下風急轉之下,眼下已是劣勢明顯,若非楚南的政策對士族太過苛刻,恐怕現在整個冀州已經是望風而降的狀態了。
現在楚南的主力還被韓瓊、曹仁、夏侯淵三支人馬拖著,所以無暇攻城略地,但只要解決了這三支兵馬,恐怕下一步就是大量城池被攻破的結局。
「主公!」正看著地圖的沮授突然抬頭,看向袁紹道:「韓瓊有難!」
袁紹目光看向沮授,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皺眉問道:「何意?」
「我軍退守邯鄲,主力受挫,士氣低靡,此時對楚南而言,正是解決韓瓊三人的最佳時機,若能擊敗韓瓊,楚南便會對曹仁、夏侯淵二部形成合圍,而如今韓瓊在清河郡,與高順交戰,若此時楚南派遣一支精銳配合高順兩向夾擊韓瓊,韓老將軍危矣!」沮授指著地圖道:「當速速發兵,營救韓老將軍,以保持我軍與黎陽、朝歌之間暢通!」
如果韓瓊一敗,就算短時間內,楚南拿不下黎陽和朝歌,但對於冀州軍而言,打擊就太大了。
袁紹的主力在經歷居庸關、鄴城兩場戰役后,損兵折將,不但大將顏良、文丑、高覽被斬,就連兵馬也折損近半,已經難以再稱主力了。
反倒是韓瓊、曹仁、夏侯淵三部人馬保存還算完整,當初的偏師,如今已成為了袁紹軍主力,也是袁紹最後的依仗,這三部人馬若被楚南擊破或吞併,則袁紹將再無任何機會。
所以在推測到韓瓊將會成為楚南的下個目標后,沮授第一時間想要救援韓瓊。
「但我軍主力受損嚴重。」剛從北境回來的郭圖皺眉看了沮授一眼:「如何能救援?」
「救不了也要救,否則軍心必失!」沮授沉聲道:「主公,在下願率一部兵馬前去支援韓老將軍,望主公准許!」
現在袁紹身邊實在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將領,唯剩一張郃,但張郃必須留在袁紹身邊,以保完全,其餘人中,多數都是謀士,跟逢紀、郭圖一般,只知出謀劃策,卻無用兵經驗,說不得,只有靠沮授挂帥了。
「那便勞煩公與走一趟了!」袁紹點點頭,看著沮授道。
「是!」沮授當即領了令箭,事情緊急,沮授在領命之後也沒耽擱,當即動身趕去清河助陣。
次日,郭圖前來求見袁紹,袁紹最近的情緒有些不對,感覺渾渾噩噩的,見到郭圖也沒什麼精神,看著郭圖道:「公則有何事情?」
「主公,在下在回來途中,聽到一些流言,雖是流言,但在下思之卻頗有蹊蹺,是以特來與主公商議。」郭圖躬身道。
「哦?」袁紹聞言,皺眉問道:「是何流言。」
「張郃已經暗投了楚南!」郭圖沉聲道。
「混帳!」袁紹怒道:「休要胡言亂語。」
張郃是他現在僅存的上將了,隨著顏良、文丑等人相繼戰死,張郃是現在袁紹手中唯一拿得出手的勐將,若張郃也沒了,袁紹這邊,將再無大將可用。
郭圖沉聲道:「主公,鄴城之戰的經過在下也已知曉,主公可曾想過,有荀氏叔侄為大軍遮掩行藏,就算楚南身邊有奇門高手,但那可是奇門天地,臣雖不懂奇門,但也知其神異,奇門天地一成,自成一界,便是奇門高手,也絕難從外界察覺,但楚南是如何知曉我軍主力在此,並早早布下重兵防守!?」
袁紹面色一僵,沒有說話。
「臣雖不知那黑山軍有多少,但絕對不多,而且從眾人轉述的鄴城之戰經過來看,楚南在南門事先便伏有重兵,更布置了奇門陣法,更將城中僅存的護城青氣都投入南門瓮城之中,才使我軍損兵折將!」郭圖看著袁紹肅容道:「若是楚南事先知道我軍布局,那又是何人告知?」
以楚南當時的處境,理論上來說,確實不該知道袁紹的布署,但楚南不但知道,還針對性做了布置,甚至張郃放信號的時機可能都是被控制的,這怎麼看都不像是偶然,結合種種跡象以及如今的流言來看,郭圖覺得答桉只有一個,那就是張郃實際上已經暗投了楚南。
見袁紹還在遲疑,郭圖低聲道:「主公,當初韓馥勢弱,張郃可投主公,那如今主公勢衰,他如何不會暗投楚南?莫忘了,張郃家卷如今也在鄴城!」
當初張郃本是韓馥帳下,後來袁紹奪冀州,張郃也沒怎麼反抗,順勢便投了袁紹,可以看出張郃並不是那種死忠之人,既然當初可以順勢投奔韓馥,那如今又為何不能順勢投了楚南?而且張郃家卷就在鄴城,張郃有充分投降的理由。
袁紹聞言,有些動搖了,這一切太過巧合了些。
想到張郃暗投楚南,並導致自己錯過了奪回鄴城最佳時機,袁紹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怒氣。
沉吟許久之後,袁紹嘆道:「但他如今是我軍僅存大將!」
沒了張郃,袁紹現在是真的再無法拿出為自己征戰的大將來了。
他突然有些後悔當年殺鞠義了,若鞠義還在,自己也不至於無將可用吧!
郭圖頓時明了袁紹心意,一臉嚴肅道:「主公,正因張郃是大將,才該及早做準備,他如今手握兵權,若他一心出賣主公,則主公危矣!」
袁紹聞言一怔,隨即默默地點點頭,隨即嘆道:「奈何張郃驍勇,軍中恐無人能治。」
若是以前,張郃在袁紹帳下雖位列四庭柱之一,但有顏良文丑在,袁紹倒是不怕張郃造反,就算他反了,顏良文丑也能治他,但現在,作為碩果僅存的大將,張郃若反,袁紹恐難治他,而且會動搖軍心。
郭圖神色一動,看著袁紹笑道:「主公,圖有一策,可兵不血刃,驅趕張郃!」
「哦?」袁紹看向郭圖道:「公則有何妙計?」
「願憑三寸不爛之舌,說服那張郃自動離去!」郭圖笑道。
當然,也可以請荀諶、荀攸布置奇門引張郃進來,但此計郭圖不想用,那樣一來,等於告訴所有人張郃反了,就算殺了張郃,自己這邊不但軍心動搖,而且可能還會有不小的損失,也讓荀攸看了笑話。
雖然就這麼放張郃離開讓人有些不甘,但這是最好的方法。
「好,那此事便拜託公則了。」袁紹點點頭,看著郭圖道。
「圖這便去!」郭圖躬身一禮,隨後轉身離開,徑直去了張郃大營求見。
……
「郭圖?」張郃大營,聽到郭圖求見,張郃皺了皺眉,他跟郭圖素無太多交集,怎的突然來見?
「請他進來!」不明所以之下,張郃還是讓人將郭圖請進來,畢竟是袁紹手下重要謀士,不好怠慢了。
「郭圖見過將軍!」郭圖見到張郃后,微笑著一禮道。
「先生不可!」張郃連忙起身還禮:「先生今日怎有空來末將這裡。」
「為將軍存亡而來。」郭圖嘆了口氣道。
「為末將?」張郃不解,一邊請郭圖坐下,一邊皺眉道:「先生此言何意?」
「將軍可曾聽得流言?」郭圖問道。
「末將這些時日一直在整兵備戰,不曾外出,倒是未曾聽到什麼流言,先生莫非聽到什麼?」張郃搖了搖頭,他是個將領,對這些東西向來不怎麼在意。
「圖這次自北境歸來,聽坊間傳言,將軍已暗投楚南,並在鄴城之戰中,向楚南泄露主公破城之策,這才導致鄴城之戰我軍損兵折將!」郭圖看著張郃的神色,沉聲道。
「荒謬!」張郃豁然起身道:「此事與我何干!?」
「在下也相信將軍,然而此事太過巧合了些,那楚南不知用了何手段,洞悉我軍布置,並提早做了布署,這一切,太過巧合,若說我軍中無人暗中傳信,怕是都無人相信,加上如今坊間流言,主公很難不信。」郭圖嘆道。
「那也不是我!」張郃怒道。
「將軍還不明白?」郭圖搖頭道:「是不是將軍已經不重要,有人想要將此事扣在將軍頭上。」
「何人?」張郃皺眉道。
「還能有何人?」郭圖看著張郃道:「而且此事關鍵不在流言,而在主公已經相信了此事,將軍危矣!」
張郃面色變得難看起來。
「末將,該如何做?」半晌,張郃才有些苦澀的問道。
「為今之計,將軍先請辭,避開眼下風波,待事情平息之後,再設法證明將軍清白,否則主公既已生疑,將軍又手握兵權,時日一久,怕是對主公和將軍都不好!」
又是長久的沉默,張郃突然道:「是主公讓先生來的?」
郭圖沒有回答,只是選擇了沉默不語,但沉默已經說明了許多問題,張郃慘笑一聲,點頭道:「好,張郃請辭,請先生替我將此印還於主公,郃……拜別!」
說完,張郃朝著袁紹府邸的方向遙遙一拜,隨後起身,徑直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