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家務事
第八十六章 家務事
李濤表現出來的強勢把所有的李家人都給驚呆了。在李家人的印象里，李濤雖然成績很好，可一向話不多，對於家裡的事也不像李騁那樣喜歡說上兩句，眾人並不會覺得他就好欺負，可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敢同李騁叫板！
作為下一代里，年齡最大的李騁，對下面的幾個弟弟妹妹的威懾力可是從小就建立起來的。郭重芳又驚又喜又有些害怕，她沒有想到兒子會以這種方式替他們夫妻出頭，一時間有一種說不出的欣慰，可在同時又有些擔心，雖然自家兒子看起來更高大一些，可自家的，一直都是好孩子！能打得過就是小混混出來的李騁嗎？當下她就想說什麼，卻被李建設拉了一下，她回過頭，李建設就沖她搖搖頭，這一下可讓李國慶看到了，當下道：「老二，你不管管你兒子？這是幹什麼！咱娘還在裡面躺著呢！」
提到李老太太李建設有些猶豫，李濤道：「大伯，就是因為奶奶在裡面，所以咱們才不要再在這裡說這些了。騁哥要是敢同我到外面打一場，我們這些小輩就把事情解決了，要是不敢，那就讓騁哥給我爸道個歉！」
「道什麼歉？道什麼歉？」張鳳芝叫嚷道，「別忘了，是你爸先動手的！你們老李家欺負人是不是？那行，騁兒，跟媽走，咱不在這兒呆了！」
李騁一猶豫，那邊已被他媽抓住了手，李金花不願意了：「大嫂，媽還在裡面，你們現在走算什麼？」
「不是我們要走，是有人要逼我們走！」她說著，抓著李騁頭也不回的就走了，她知道這一走以後就留了口舌，可要不走，下面不知道還有什麼事呢。李老太太要是死了也就罷了，就怕半死不活！這什麼重症監護室是能隨便進的？那都是錢！就這一下午，已經擱進去一萬塊了！也虧得他們沒準備，而老二這邊又剛拿了工頭的賠償款，否則他們多少不要出些？這種事向來是兒子們出大頭的，一個兒子怎麼也要兩三千！還有這後續的各種治療，想想都嚇人！其實她早就想走了，剛才為什麼有點事就吵鬧，一來是不能輸理，張鳳芝知道要是在這裡輸了理，以後算是被人抓到把柄了，所以不管這事自家是不是有責任，反正是絕對不能認了。而且，她是真的不覺得自家要負什麼責任。
老太太的身體是早不好的，否則哪是一句話就能嚇出毛病的？何況李建設那臉捂得的確嚇人，否則自家孩子也不會那麼說。說來說去也就是湊巧，可不能讓他們把屎盆子扣自己這邊頭上。
張鳳芝走的毫不遲疑，李家姐妹臉色就有些難看了，她們不由得把目光轉到李濤臉上，想說什麼，最終沒有說出來。李濤的臉色以及他的身高都令姐妹倆有些顧忌，再一想他剛才表現出來的氣勢……當然，她們不會覺得自己就是怕了，可卻是下意識的有些不太想理李濤了。
張鳳芝想的沒錯，到下半夜的時候醫院又來催錢了。李老太太一輩子沒個工作，也就沒什麼醫保，現在其實已經有城鎮醫保了，不過只是在一些大城市推出，大梁市這樣的小城市還沒有。（註：1）所以李老太太所有的醫療費都要自費。李家本以為一萬塊怎麼也要堅持個幾天的，哪想到這麼快就沒了，都是嚇一跳。
「主要你們明天的錢不夠，明天一早護士就要去拿葯，只有你們的錢夠了，葯才能拿出來。」
「那、那要多少？」李國慶有些磕巴的問。
「兩萬吧。」
護士一開口，李家人又嚇了一跳，今天一萬已經夠嚇人了，這立刻又要兩萬！一天兩萬？！
「你們總要多預留點啊，你家老太太的情況不錯，應該是救回來了，不過還要觀察幾天，如果明天沒什麼變化，用藥就會少了，以後費用會少一些的。」
護士說完轉身就走了，李家人面面相覷。李金花兩姐妹先對視了一眼，李金花道：「咱媽這病是咱們大家的事，不過咱們家的規矩一向是姑娘出力不出錢。這次我和二妹也能一人出三千。剩下的一萬四大哥和老三你們平了吧。」
「老二呢？」李國慶立刻道。
「老二已經出一萬了大哥！」
李國慶抿了抿嘴：「老三你咋說？」
「啊？」李躍進有些發怔，想說好，但接觸到旁邊妻子的目光，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他想了想道，「七千就七千吧，但以後呢？以後媽怎麼辦？」
「以後還和以前一樣啊！」李銀花道。
「這不太對吧。」李躍進的妻子開口了，「大姐三姐，你們說姑娘出力不出錢，那我還要說兒子出力不出錢呢。這事總要大家商量一下才能有個定論吧。」
「老三家的你什麼意思，爸留下來的房子你們可是分了的！」
「那你們還拿嫁妝了呢！」
「兒子養老是自古以來的規矩。」
「那是你們說的規矩！」
……
兩方你來我往，一開始還客氣後來越說越有火氣。到最後李躍進李國慶都加入了進去，郭重芳也想說話，卻又一次被李建設給拉住了，對這大小兩個姑子，郭重芳其實也是有些怨言的。比如說是出力，其實也沒見出什麼力，一個月就給李老太太五十塊就算盡了孝了，而有個事呢，卻爭先恐後的指手畫腳，這做的不好了，那做的不行了，就怕她們這些做媳婦的虐待了自己的媽。郭重芳不止一次的給李建設說過，真這麼不放心，自己接過去照顧唄，她願意每個月貼一百過去！
眼見這醫療費沒個底，她也怕這兩人又推過來，雖說這一次沒點他們，可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上次李老太太犯病，在醫院足足住了一個月，當年就花了小一萬！那時候的小一萬啊！好在早先老先生還留了點錢，幾個孩子再湊一湊，到底湊過去了，這次可沒老先生留下的，全靠他們幾個了，而且不都說這病一次比一次厲害，一次比一次嚴重嗎？
她迅速的盤算了一下家底，兩萬的定期是好不容易存下的，最近又有一萬多的活泛錢，本來李建設這邊還得了一萬——他們工頭已經說明了，這次李建設的傷，就這一萬塊！
這聽起來有些生硬，他們卻沒什麼不滿。
一來，這完全就是私營的，本來也沒什麼工傷之說，也沒簽這方面的合同，工頭要是不給，他們真是什麼辦法都沒有。二來，這說到底是李建設自己不小心，因為這既不是設備的緣故，也不是有人製造了干擾。就是個意外，再加上操作失誤，他要是小心些，哪怕丟了手裡的螺絲刀，現在也不會是這樣！
所以這一萬塊給的已經很不少了，也就是李建設那一刀有毀容的痕迹，否則怎麼也用不了這許多的。
不過這一萬已經去掉了，早先郭重芳還想著能讓幾個子女分擔，現在看來是不用想了，下面不知還要墊多少呢！
「最多再拿一萬。」她想著，「那兩萬怎麼也不能動。」
而在這麼想著的時候，她又覺得一萬會不會太多了，畢竟李老太太的醫療費是幾個子女平分的，就算刨除掉了那對姐妹倆，也是三份，這就是說要差不多花到五萬，才需要他們再出一萬，要是出了重症病房，怎麼也花不到五萬的……
「反正我要看著這個傻的，不能讓他往這裡多墊了！」
她在這邊想著，而那邊也終於吵出了結果——李國慶李躍進一人六千，李家姐妹一人四千。這麼多錢，他們自然不太可能在身上帶著，於是紛紛離開回去拿錢，轉眼間樓道里就只剩下李濤一家三口了。早先給建議的那個婦女道：「你們這一家可真夠亂的啊。」
大半夜的被吵醒這婦女自然有怨氣，早先李家人多她不好說什麼，現在就揶揄上了。郭重芳還沒什麼，李濤父子都是臉上一燒，李建設是為自己的兄弟姐妹，雖然已經有過去的前列了，他還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他想平時那些小矛盾小摩擦也就罷了，為什麼在自己的親娘上，他的這些兄弟姐妹們也能這樣？
是，醫藥費是多；
是，大家都不寬裕。
可是，大家一起努力，還能湊不上？
可是，他又能說什麼呢？養老靠兒子，他的姐姐妹妹是沒錯的，這是習俗是傳統，只是一直以來，都是靠他們了！李金花李銀花平時也就是幫老人洗個澡，還不經常，夏天還好，一個星期洗一次，冬天能一個多月才洗一次！這就算盡孝了嗎？
而他的哥哥和弟弟們，是條件一般，但他們是繼承了父親的房產了的，按照習俗，這錢就該他們出完！
除了這些，李建設還有一部分憤怒是對自己的——自己，為什麼不小心些呢？要不，也不會有這事了！
他沒有想到，他的這份自責之後變成了別人攻擊他的借口。
注1：我查了下，沒查出來城鎮醫保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只記得我是09年開始交的，再這之前真沒聽說過，就算我孤陋寡聞，這個時間線最多也就是再往前推個一兩年，所以文中的大梁市現在應該是也沒有完全推出。
抓頭，這一部分有些枯燥，但必須要有，是個大轉折，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