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9 章
若不是在娘家住了一個月, 被她哥嫂嫌棄, 趙小玲怎麽也不會回到阮家的。
隻是如今……這日子可要怎麽過咧?
趙小玲都快愁死了, 自家公公進了監獄裏麵, 連累著誌剛的職位也被降了級, 甚至連工資都比以前每個月少了五塊, 如今家裏都要張嘴吃飯, 還有誌明要讀書,誌亮天天出去耍朋友,這日子真的沒法過了……
晚上, 等阮誌明和阮誌亮回來以後,才知道他們的娘被外家領走了不說,還和他爸離了婚, 這下兩人都傻眼了。
之前日子在怎麽艱難, 起碼他那個不著調的娘在家,就意味著這還是個家, 如今娘也走了, 這個家就徹底散架了。
阮誌明有些不可置信, “大哥, 我們去把娘接回來吧!”
阮誌剛一臉頹喪, “接不回來了, 姥姥他們已經給娘找好了新人家,娘晚上直接就去那人家裏住著了!”按理說,當孩子的來這樣討論長輩, 好少有些張不開嘴的。隻是如今, 這日子都過不下去了,也就不講究這些了。
阮誌明瞪大眼睛,“娘改嫁了??”
阮誌剛艱難的點了點頭,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咱們這個家,以後就隻能靠自己了!”
“奶奶不攔著嗎??”阮誌明問。
阮誌剛說,“沒有,奶奶還轟著娘和劉家的人走的!”
這下,阮誌明徹底死心了,旁邊的阮誌亮跟沒事人一樣,他吊兒郎
當,“既然娘走了,長兄如父,大哥你快給我五塊錢!”
阮誌剛冷笑,“沒有!咱們家都快斷糧了,哪裏來的錢!”他可沒資格來供養這個蠢貨一樣的弟弟。
阮誌亮撒潑,但是阮誌剛可不是劉愛枝那心軟的人,再說了,就算是阮誌剛心軟了也沒用,因為家裏的錢,全部都在趙小玲身上。
阮誌亮一頓撒潑,但是沒有任何作用,氣的他連夜離開了這個沒有人情味的家。
隔壁鬧騰,阮綿綿他們自然是不知道的,不過就算是知道了,也隻是同情而已,並不會任何幫忙,因為在阮綿綿眼裏,大房的沒一個人值得她幫。
自從上次阮國華鬆口同意了阮誌武去部隊,阮誌武就開始著手退學的事情,畢竟學校的事情不能一走了之,阮國華陪著他一塊去了老師家裏,說明了來意,老師倒是沒有阻攔,隻是覺得可惜,不過,個人有個人的緣法,倒是沒加阻攔。
阮誌武和阮國海離開的這天,晴了半個月的天氣突然下起了大雪,像是舍不得他們一樣,開始下雪送別。
“行了,你們都別送了,火車馬上就要開了!”阮國海提著行李,站在雪地裏麵,雪特別大,不一會,眉毛上就染上了一層雪白。
“出門在外,不比家裏,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阮國華他還是說了特別老套的話,話雖然老,但是理卻不糙。
“我曉得,誌武就交給我了,你們放心!”阮
國海保證道。
方秀蘭眼裏含著淚,一點的把阮誌武身上的衣服扣子給扣到領口,“記得聽你四叔的話,別瞎逞能,若是錢不夠,記得寫信給家裏人!”
說著,她從口袋裏麵掏出了個信封,塞到了阮誌武的兜裏麵,“這裏麵是一千塊錢,你先拿著用,別什麽都讓你四叔出錢!”
阮誌武紅著眼眶點了點頭,把信封往外掏,“媽,我用不到這麽多!”那可是一千塊錢啊!
阮誌武長這麽大,都沒見過這麽多錢。
“帶好,出門在外,寧願錢多點,心裏寬敞,也被少了,用起來的時候難受!”
方秀蘭這次可不給阮誌武拒絕的餘地,阮綿綿在旁邊聽著,她拉著阮誌武走到了一旁。
從口袋裏麵摸出了兩個指頭粗細的玻璃瓶來,遞給了阮誌武,“大哥,這兩小瓶你和四叔一人一瓶,萬一、我說萬一遇到生死攸關事情,你就喝下去!”
玻璃瓶特別好看,透明的那種,能看見裏麵裝的水,在裏麵輕輕的搖曳,這不是別的,正是阮綿綿攢了好久的甘露,一下子全部給阮誌武和阮國海兩人裝了起來。
阮誌武心裏縱使有千般好奇,在對上自家小妹那認真的眉眼時,他鄭重的點了點頭,“好,我一定會保管好,不到生死攸關,我一定不會喝下去!”
其實甘露哪裏那麽大的效果,隻不過能吊著最後一口氣罷了。
阮綿綿喉嚨有些澀,她覺得自己有好多都沒
囑咐,但是又不知道從何說起來,“大哥,在外麵的時候,別傻呼呼的衝在前麵,萬一你忍不住的時候,就想想奶奶,爸媽還有我和二哥,我們都在家裏等著你回來!”
阮誌武有些為難,但是阮綿綿卻一直堅持,他拗不過,隻能點了點頭,轉身給家裏每個人都來了一個擁抱,直到貨車鳴笛了好幾聲,這才提著行李,徹底消失在風雪當中。
一直到看不到人影,阮綿綿才低聲催促,“爸媽,我們回去吧!”
方秀蘭紅著眼靠在阮國華身上,哭的跟淚人一樣,若是可以,她寧願誌武普普通通的過一輩子,不去參加那勞塞子的部隊,但是她不能,她不能讓誌武悶悶不樂的過一輩子。
阮綿綿抬手碰了碰阮誌文,語氣惆悵,“二哥,你將來想做什麽?”
阮誌文抬頭,望著那漫天白雪,他抬手接了好幾片雪花,低聲,“可能是考大學吧!”頓了頓,“我想去學經商!”
風雪太大,阮綿綿有些沒聽清,她啊了一聲,“什麽?”
阮誌文笑了笑,摟著綿綿的肩膀,把一半的風雪都擋在了身後,“沒什麽!”
阮綿綿撅了撅嘴,有些不滿意這個回答。
“誌文哥!”身後傳來了一陣熟悉的聲音。
阮綿綿和阮誌文都有些驚訝,兩人齊齊的往回一看,好家夥,那漫天的雪地裏麵,竟然站著阮誌文日思夜想的人,許童童。
許童童穿著一件呢子大衣,手裏提
著一個行李箱,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小跑著到阮誌文麵前,“誌文哥,綿綿,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外麵天太冷,許童童小臉凍的紅撲撲的,眼睛大大的睜著,好奇的同時有些驚喜。
阮誌文不顧自家小妹還在場,一下子衝了出去,抱著許童童轉起了圈來,高興的語無倫次,“童童,你回來了!”
許童童笑聲傳出了好遠,“誌文哥,我好想你!”
阮綿綿看著麵前甜蜜的兩人,一臉的生無可戀,提醒,“二哥,你看看你身後!”
阮誌文一愣,抬頭看了一眼,不遠處正站著一對中年夫妻,那男人正瞪著他,一臉的不高興。
“童童,他們是誰?”阮誌文的聲音有些打顫。
“我爸媽!”許童童這會也反應過來了,她推了推阮誌文的肩膀,一臉害羞,“快放我下來!”
阮誌文徹底傻眼了,他同手同腳的走了過去,對著許童童爸媽就來個大鞠躬,聲音還特洪亮,“叔叔阿姨好!”
阮綿綿沒眼看自家這蠢萌蠢萌的二哥了。
她對著前麵的阮國華和方秀蘭招呼了一聲,兩人也不禁一怔,沒想到竟然會這麽巧,在火車站遇到了親家。
他們到的時候,就瞧見阮誌文一臉的傻笑,跟著許童童爸媽麵前忙前忙後。
許童童爸爸一臉嫌棄的看著阮誌文,不由得等瞪著自家閨女,從哪裏找來了個蠢家夥當女婿!
隻是在怎麽嫌棄,自家閨女喜歡也沒辦法。
阮國華率先反應過來,“你們是童童的爸爸媽媽吧?”
人家長輩來了,許爸爸和許媽媽自然是和顏悅色,他們點了點頭,許爸爸是國字臉,瞧著有些滄桑,整個人都瘦的皮包骨,但是站在那裏,卻難掩骨子裏麵的儒雅,他說,“童童在當知青的時候,多謝你們照顧他!”
阮國華搖了搖頭,謙虛,“童童很乖,我們並沒有幫上忙!”
沒有父母不喜歡聽到別人誇讚自己孩子的,許童童爸媽也不例外,這一下,對阮家的好感就升了不少。
阮綿綿拽了拽方秀蘭的袖子,催促她,快帶人回家呀,總不能在漫天的雪地裏麵站著。
方秀蘭立馬回過神,“瞧,這外麵雪下的大,不如到家裏去喝口熱水,暖和下身子!”
這下,正如許童童爸媽的意思。
路上,阮綿綿才得知,原來許童童這次過去,是因為她爸媽被平反了,所以這才有了人生自由的,當然他們有自由了以後,第一件事,就是來看看未來的女婿如何!
阮國華和許爸爸兩人對上了,互相誇對方的女兒乖巧,阮綿綿和許童童相視一笑,這簡直是兩個女兒奴到了一塊。
至於許媽媽倒是瞧著年輕了一些,不過流放期間,到底是傷了身子骨,路上的時候,忍不住的咳嗽,她說,“我要多謝你們先前寄過去的棉襖和暖鞋,不然我和童童他爸也不一定能熬到平反!”
方秀蘭歎了口氣,“那些不
值當的提的,能幫上你們就好,那邊的日子不好過吧!”她人生的好,脾性也好,和許媽兩人倒是能說到一塊去。
許媽媽感歎,“就是日子累點,別的都還好!”
這明顯是謙虛著了,不過她到底是心裏滿意的,就這一會會的功夫,就拿方秀蘭這婆婆來說,脾性好,心腸也不錯,往後童童嫁到他們家來,也吃不了大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