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從他的人生裏消失
蔣誠很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他不知道接下來等待他的是什麽,就算沒了工作,不至於要一然來養他,可是他多年的心血、他的驕傲、他的自豪……
“我去洗澡。”蔣誠說,“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至少現在我們解脫了。”
蔣誠走開,一然起身對著他的背影說:“我不想問你,是家重要,還是工作重要,可是你自己在心裏會想嗎?你可以不用給我答案的,但你會想嗎?”
“都重要,一直以來,我都兩者兼顧不是嗎?”蔣誠說,“現在是意外,是多出來的事,是暫時的。然然,我沒有對不起你,也沒有對不起這個家,我該怎麽辦呢?”
類似的話,一然在哪裏聽過,是啊,婆婆每一次來糾纏,她每次都會聽老公說“我該怎麽辦呢”。
可是,愛一個人,連同他的缺陷都會包容,蔣誠的性格是不完美,可是她愛他。眼下,她該恨的是鄭莉音,就算過去為了婆婆的麻煩,她該討厭的也是婆婆,絕不是老公。
一然跑上來,從背後抱住了蔣誠,哽咽道:“我不想逼你的,可是拖下去我們都不會好過,如果豐達真的待不下去,你不要怪我,老公,我真的不想逼你。”
蔣誠的心一顫,眼睛濕潤,轉過身,把一然抱在懷裏,一然開始哭了,她到底是哭了。
“然然,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騙你,我從一開始就不該瞞著你。”
“不要說對不起,都過去了,她想怎麽樣我都不在乎,有你在,隻要我們兩個好好的,我什麽都不怕。”一然哭得一抽一抽,可憐極了,“如果真的是因為她想報複我搞出這些事,你也不要怪我,我真的不認識她不記得她,我也從來沒害過人,從來沒有。”
蔣誠的心都碎了,他總是說一然遇到事就跑出家就逃避,可是這一次,從頭到尾在逃避的人是他,甚至可恥地在聽見那句話後,想迅速把責任推在一然身上。他不斷地擦去然然的淚水,可眼淚還是不斷地跑出來,他親吻一然,哽咽著說:“不要哭了,然然,事情過去了,什麽事都沒了。大不了我離開豐達,大不了我們去國外。”
一然哭得咳嗽了幾聲,連連點頭,伏在蔣誠懷裏,不論如何,她守住了老公守住了家,她絕不容許任何人來拆散他們。
忽然家裏的門鈴響了,兩人都明白,應該是媽媽找來了,今天鬧成這樣,小區裏怕是都傳遍了,蔣誠說:“你回房間去,我跟我媽說兩句,我不會讓她來煩你。”
開了門,果然是親媽,可蔣誠沒讓媽媽進門,直接把她請了出去,王梅著急地問:“兒子,到底怎麽了,你們為什麽和人打架,那個女人到底是誰?”
蔣誠把媽媽送到樓下,心平氣和地說:“媽,這件事我和然然已經處理好,事情已經過去了,我知道你是關心我們,可我們也有不想說的時候。媽,過些日子,我再跟你解釋好不好,現在給我們一點時間。”
王梅歎氣,看了看左右,很輕聲地問:“兒子,你在外麵有女人?”
“沒有!”蔣誠又快忍不住了,努力壓住火氣,“媽,我和然然好好的,我們什麽事都沒有,你先回去好不好?”
王梅知道,再問下去,母子必然大吵,她一步三回頭地走了,而今天在小區裏聽到各種傳說,矛頭一致指向兒子,都說是他兒子在外麵搞女人。王梅當然是生氣的,可是她想不通,陸一然怎麽這麽不要麵子呢,這種事應該悄悄地解決,現在鬧得天下皆知,他們全家在小區裏都抬不起頭。
蔣誠很快就回來了,洗完澡出來,一然已經等在門口,今晚她比任何時候都粘人,時時刻刻地跟在他身邊,蔣誠沒有再觸碰工作,也不去管別的事,抱著然然哄著她,一直到深夜。
一然睡著了,他才重新打開手機,鄭莉音沒有再來糾纏,他把她的電話拉黑,把微信刪除。
然然是對的,就算為了工作心裏很不安,可他至少坦蕩蕩了,不必再被一個女人牽著鼻子走,被鄭莉音威逼糾纏的那些日子,他怎麽會不窩囊呢,可就是沒勇氣踏出那一步,現在踏出去,反而沒那麽沉重了。
第二天一早,一然恢複了平時的模樣,昨天那個大打出手拎酒瓶砸人,在派出所麵對民警死活不開口的人消失了。蔣誠也覺得不可思議,可是女人真的很了不起,誰也不知道在她們身上,有著多宏大的宇宙。
和昨天一樣開車離開小區,蔣誠還心有餘悸,連門衛保安看見他們,都是笑得很尷尬,但今天總算是太平了。
一然到公司時,白紀川已經到了,她當然不會知道,白紀川是太擔心她才來得那麽早,他來的時候,整個38層一個人都沒有。
一然放下東西,大大方方地進來說:“白總,昨天我突然遇到一些事,手機也不在身邊,沒能請假沒能和你聯係,對不起。”
白紀川的心好沉重,他心疼她。但努力微笑著問:“事情解決了嗎,我可以給你幾天假期的,去安心把事情解決再回來,這幾天也不是很忙。”
“不用了,已經解決了。”一然笑笑,她今天用了好多遮瑕膏,估計妝容特別濃,可是沒辦法,她的眼睛又紅又腫,怎麽也遮不住。
的確是遮不住的,白紀川全看在眼裏了,可是他不能問也不能關心,他該幹脆利落地,從一然的生活裏消失,也是該讓一然從他的人生裏消失。
“等下林偉來了,你讓他進來,他進來後,暫時不要讓別人來打擾。”白紀川說,“我有比較重要的事對他說。”
“我知道了。”一然拿起記事本準備記錄。
“沒有別的事了。”白紀川說。
一然愣住,但沒有就沒有吧,她現在的狀態也不太好,微微一笑:“那我先出去了。”
半個小時後,林經理來了,一然說總監找他,他進去後聊了很久很久都沒出來,一然猜想,應該是很重要的項目要開始了。也好,希望工作忙碌,她能忘記這些煩惱,而她要努力賺錢,說不定老公真的會被豐達開除。
辦公室裏,白紀川對林偉說:“我給你幾天考慮一下,畢竟我一走,今年剩下的指標就全落在你身上,我個人認為你足以勝任,如果你不願意,我會等公司找到合適的人之後再離開。在此之前,你我知道這件事就好,不要給同事和競爭對手造成影響。”
林偉鄭重地答應了:“白總,讓我考慮一下。”
一然這邊,清歌和可欣都在關心她,可欣再三詢問一然要不要她出手,被一然拒絕後,也保證絕不會給她添麻煩。她放下手機,秘書抱著一堆資料進來了,放下後說:“韓總,這是你要的物業這三年的賬單,還有電梯維修記錄什麽的,都在這裏。他們還在找其他的資料,有什麽會再送上來。”
“辛苦你了。”可欣看著一堆資料,不得不給清歌打電話,“清歌,你教教我,怎麽查賬。”
清歌說電話裏講不清楚,她下班後過來幫她看,掛掉電話,可欣看著秘書給她抄來的電話,打給了那位周教授。
周子俊接到陌生電話還有些奇怪,韓大小姐卻不客氣地說:“周教授,你上次和我一起經曆電梯的意外,這件事不能就這麽算了的,你能不能配合一下,告銀河要求賠償?”
周老師一臉茫然,這世界怎麽會有人求別人告自己的?
那之後一個禮拜,清歌每天下班後都在家幫韓可欣查賬,那天不等她去銀河,可欣就把所有材料搬到她家裏了,並且谘詢了相關費用,要給清歌酬勞。清歌也不和她客氣,畢竟這事兒真的很麻煩很累。
一然的事,倒是漸漸淡了,而豐達這邊也風平浪靜,畢竟發生在住宅小區的事,不可能傳到公司來,鄭莉音在那晚之後,像是人間蒸發了。
但其實,她一則是把手機摔壞了,再則,那天一然把她按在水塘裏,髒水進了耳朵,她在派出所糾纏了半天沒及時清理,引起中耳炎,第二天就開始發燒,她睡了一天沒去醫院,等燒到40度,才被崔大龍送去醫院。
昏睡了兩三天,醒來後也沒什麽力氣,這麽一病,直到一個禮拜後,才有了些精神。重新買了手機,再打開,世界一片清靜,沒有人在乎她,除了媽媽的幾條短信,當然是問她,怎麽這個月還沒往家寄錢。
崔大龍給她買了吃的回來,氣哼哼地說:“姐,你倒是說句話,是不是那個蔣誠打你,到底怎麽了,你告訴我。你別以為我隻圖你的錢啊,你是我姐姐,我不關心你我關心誰?”
鄭莉音冷笑:“不是蔣誠,是他老婆。”她看著表弟,“你別胡來,等我身體好了,我不會放過他們的,他們的苦日子才開始。”
崔大龍眯著眼睛,大口吞下一個漢堡包,一抹嘴巴說:“我知道,你放心。”
轉眼就是周五,已經九月了,白紀川記得九月十五日是一然的生日,不過那天他們應該已經分開了,但眼下既然他還沒走,該做的事就要做好。
今天恒遠的人在附近,邀請他和陸一然聚餐,那幾位依舊是跑來健身的,一然饒有興趣地詢問了學搏擊的事,從第一次緊張僵硬的樣子,到現在可以流利地用英語大方從容地聊天,加上工作上的完美無缺,白紀川看著一個小助理成長為了極富魅力的職業女性。
聚餐結束後,幾位老外環保地騎自行車離開,他們倆回公司,從天橋走過來時,白紀川說:“沒什麽事,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也隻是去拿點東西而已。”
一然沒有拒絕,高興地說:“那我去那邊商場買點東西,就不回辦公室了,白總,我先走了。”
白紀川微笑:“下周見。”
兩人分開,一然從這邊的樓梯往下走,她心情甚好地想著要去給蔣誠買新的內褲,可是剛剛走了四五格樓梯,背後突然被人猛地踹了一腳,她失聲驚叫,腿一軟從樓梯上滾下去,隻覺得天旋地轉渾身劇痛,停下來時兩眼一黑,失去了知覺。
白紀川才走開沒幾步,就聽見叫聲,心頭一緊,本能地跑回來,一個男人從他身邊迅速跑開,而一然已經滾在了樓梯下,他衝下來大聲喊著“一然”,可昏厥的人毫無反應。
白紀川不敢隨便碰她,生怕她傷了脊椎被自己越碰越嚴重,顫抖著手拿出手機:“120,我這裏有人摔下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