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不認識的男人
顧小天抓過妻子的手,放在嘴上輕輕一吻:“清歌,我愛你。”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清歌摸摸他的額頭,終於退燒了。
這會兒可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他趕緊好起來,自己才能安心。昨晚看著小天燒得糊塗燒得昏睡不醒,她真心後悔千裏迢迢把他帶來,後悔讓他那麽辛苦。火車汽車連軸轉,到家就是各種應酬喝酒,半刻都沒得消停,遠比自己在杭州跟著婆婆到處喊人辛苦得多,可自己稍稍累一點,就對他發脾氣,他卻半句怨言都沒有。
如果自己愛顧小天是一百分,這個男人,一千分一萬分地愛著她。
清歌莫名地想到了陸一然和蔣誠,他們的婚姻裏,愛可能是互相遞增的,一然多一點,蔣誠就要再多一點,蔣誠多一點一然也絕不能少,很幸福很甜蜜,可忽然有一天,他們就累了,就再也過不下去了。
那之後,爸爸和弟弟來醫院把清歌換回去,爸爸留下,弟弟先送清歌回家,回去的路上,弟弟說:“姐,往後兩年就別回來了,歡歡小不好帶,你看把你們累的。”
清歌笑道:“我自己會看著辦。”
弟弟問:“你們過年不去姐夫家不要緊嗎?我媽都念叨好幾天了,特別不踏實,也沒和親家見過麵。”
清歌想了想,隻回答了:“沒事。”
這會兒時候,一然從爸媽家離開,要回去住了,可欣自然也不好單獨留在這裏,她給自己訂了酒店,跟著一然來見了白紀川一麵。
恰好白紀川這邊,周子俊到白家去向他爸媽拜年,美香知道今天一然要回去兒子身邊,連午飯都沒留,就讓他們走了。四個人在外麵碰麵,找了家餐廳一起吃了午飯。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兩天不見一然,白紀川的眼睛盯著她怎麽都挪不開,那熾熱的目光燙的周老師暗暗歎氣,韓可欣則毫不顧忌地說:“我是不是該把一然挖到銀河來,放在你辦公室裏,這樣24小時都能看見。”
白紀川淡淡一笑:“好啊。”
一然瞪著他,在桌下輕輕踢了一腳,可就算被踢一腳,白先生心裏都美滋滋的。他正在熱戀期,熱戀期能這樣克製自己,在他看來已算是很理智。
周老師在邊上,基本插不進什麽話題,不過他早就習慣在這種場合裏沒有存在感,甚至在任何場合裏都不需要存在感。
但是韓可欣眼裏的周教授,早已讓她刮目相看,大使館晚宴上的周子俊,和現在坐在她對麵的完全是兩個人,她對白紀川說:“下次別人家的產品發布會,你帶上周老師一起吧,好讓他明白,我想要什麽方麵的產品。”
周子俊慢慢嚼著嘴裏的食物,茫然地看著他們。
大小姐立刻問他:“周老師,你的研究項目有進展嗎?”
搞科研的人,可能最煩別人輕描淡寫地就問一句有進展嗎?或者隨隨便便的問你研究的是什麽?明明解釋半天也未必聽得懂,這種話到底是搭理好,還是不搭理好。好在周老師是那種脾氣好又有耐心的,每次都會好好回答,隻不過經常在他的解釋下,現場氣氛會越來越冷。
這會兒他一開口滔滔不絕半天,白紀川幹咳了一聲說:“可以了。”
周子俊愣了愣,哦了一聲。
韓可欣則毫不客氣地說:“我希望你半年內給出結果,時間越早,我能給你越多的資金。”
“不行的。”周老師說,“我和我的學生,都要上課都還有其他事,並不是每天24小時都在實驗室裏待著。而且我們需要休息,需要健康的身體,最初的合約上寫的很清楚,沒有時間限製。”
韓可欣冷聲說:“那我們要無止盡地投資下去?”
周老師說:“這不是買基金保險,不是做股票,當然合約並沒有簽一輩子,兩年後你們不願再繼續提供讚助,我也會對你們心存感激。但是不要催我,催我也不會有結果。”
“或許催一催,你們就有結果了呢,你是科學家,我是商人。”韓可欣很強勢地說,“你不用跟我談什麽科研的話題,隻要告訴我你的結果能不能賺錢就行。”
那麽好脾氣的人,卻寸步不讓:“那你就隻能等了。”
“等,總該有個期限?”
“我死之前?”
一然嚇了一跳,看向白紀川,白紀川微微點頭,談研究的話,周子俊就是另一個周子俊了。
“可欣。”一然輕輕拉了一下身邊的人,笑眯眯地說,“現在才年初二,讓周老師休息一下吧。”
韓可欣冷靜了一些,但沒有掩飾她此刻的心情,坦率地說:“我媽媽回來了,我不想讓她看不起我,我想在銀河做出成績,讓所有人都閉嘴。”
周老師幾乎是瞬間切換了溫和平常的模式,問:“你媽媽去哪裏了?”
韓可欣露出浮躁的情緒,白紀川在底下踹了周子俊一腳,使了眼色讓他閉嘴。
一頓飯勉強吃下來,氣氛也不算太糟糕,飯後白紀川送周子俊回去,一然送可欣到酒店入住,約好了等清歌回上海,她們再聚。
韓可欣擺擺手說:“快回去吧,白紀川望眼欲穿了吧。一然,就算為了我,你也要讓他開心,我還指望白紀川替我打江山呢。”
一然笑道:“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替你喂飽他,讓他有力氣幹活。”
她先到家,家裏幹淨整齊,冰箱裏食物滿滿當當,還有很多現成的年菜,大概是白阿姨做了讓兒子帶回來的,一然現在肚子飽飽的沒什麽胃口,就泡了一壺普洱,等白紀川回家。
在微信上看見清歌的留言,知道顧小天病了,有些話她不會對丈夫也不會爸媽弟弟說,卻對一然說:“我再也不想帶他回家了,他到底是嬌生慣養的有錢人家的孩子,他願意吃苦,我也舍不得他吃苦。”
一然算著清歌應該在補覺,就沒發消息打擾她,但心裏明白,那個家夥麵對婆家的自卑又冒出來了。
白紀川在回家路上,就給一然打電話,一然說是讓他小心開車別分心,自己立刻拿了鑰匙去樓下等。
白紀川車子開進來就看見她,匆匆停了車後跑來嗔道:“外麵這麽冷,你傻不傻?”
一然笑眯眯的:“不想快點見到我?”
白紀川嘴硬:“才兩天,又不是兩年。”
“哦,那正好,我姨媽還讓我過去玩兩天呢。”一然說,“那我今晚就不……”
話還沒說完,就被白紀川抱了起來,直接拎進電梯:“還想去哪兒,哪兒都不許去。”
兩人在電梯裏就膩歪起來,到家之後倒是好些了,一然泡的茶,一人一杯茶坐在窗前曬太陽聊天,地暖熱烘烘地烤著,一然很快就犯困了。
軟綿綿地窩在白紀川懷裏,輕輕推開他的親吻,一然迷糊地說:“我們就這麽混啊混的度過假期嗎?”
“要不要找個地方去玩?”
“現在去哪兒合適?”
這天晚上八點多,陸一然的朋友圈,定位就在三亞了。
一然沒有屏蔽蔣誠,沒有刪除他,照片也是公開所有人都可見,蔣誠當然就會看到。
看見的時候,雖然照片上隻有機場夜景和定位,什麽人都沒有,可想到她此刻是和白紀川在一起,而去年他們還好好的在東京度假,無法想象陸一然怎麽能這麽快就放下和自己的一切,五年的感情,說結束就結束了。
家裏空蕩蕩,冷冷清清,年夜飯他是在電腦前看著設計圖啃著麵包度過的,原本已經升職的他,不再需要做這些事,但眼下,他除了工作,一無所有。
可是陸一然,已經重新開始了逍遙自在的生活。他們最後一次見麵,她說了那麽多話,說的都是她的不舍和悲傷,難道,這就是她的不舍和悲傷?
大海沙灘椰樹,一然趴在酒店陽台上,暖暖的風吹起紗裙,剛才一落地就感覺到的燥熱,合著身上不和季節的衣裳,刺激著身體的感官,讓人興奮而喜悅。
她喜歡溫暖的地方,所以很喜歡白紀川家裏的地暖,白先生的所有優點,都讓她覺得自己喜歡這個人喜歡得有些貪慕虛榮。
可他們還是很現實的,白紀川能成功把她騙來這溫暖的地方,因為機票酒店的錢,一然自己出了一半,陸老師怎麽能隨隨便便被白同學包-養呢。
白紀川從房間走出來,換了短袖短褲,的確輕鬆自在了好些,摟過她的腰肢說:“你不累啊,睡覺了。”
房間裏是兩張單人床,他們來得太突然,喜歡的酒店已經沒有大床空房,一人一張床老老實實地躺著,可是沒多久,就有人爬過來了。
不是白紀川,而是一然,她鑽進白紀川的被子裏,摸著他的腹肌說:“我認床了,睡不著。”
“要怎麽才能睡得著?”
“要你親親我。”
單人床已經足夠了,完全足夠。
甜甜的一覺醒來,第二天一早,他們租了車自己開出去玩,租車行把車送來酒店,白紀川檢查了車況後,就要帶著一然出發了,他們不遠處是一輛小巴士,一個團隊的人正排著隊上車。
一然這邊說:“我忘記戴帽子了。”苗條的身影迅速往大堂跑去。
隊伍這邊,鄭莉音站在中間,跟著前麵的同事慢慢上車,看見陸一然後,下意識地去看車子裏的人,以為會是蔣誠,可從車上下來的男人,她完全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