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無功而返
大雨淅淅瀝瀝的往下落，最後變成往下砸，落在行人身上火辣辣的疼。
等兩人回到府內，已經徹底被淋成了落湯雞。
當晚用過晚膳後，玄少卿便跟顧劭辰窩進書房，夢小九則繼續留在秦歡房裏。
府邸主屋江玉明的房間，劉向宇在房內坐立不安，一連喝了三杯茶才聽到輕緩的開門聲，然後便看到江玉明走了進來。他連忙站了起來，見隻有他一個人不禁鬆了口氣。
“怎麽這麽久才回來？”劉向宇皺眉道，“他們有沒有問你什麽？”
江玉明走到桌旁給自己倒了杯茶，喝完後才開口：“沒有，隻是讓我把這次事件的卷宗拿給他們看，不過你放心，他們查不出什麽的。”
那本卷宗跟當初給皇上看的是一樣的，無非是詳細的記錄了欽差遇害一事，以及仵作驗屍結果。表麵上的東西任他們看多少遍也看不出什麽，最後還不是浪費時間。
聽他說的這麽肯定，劉向宇稍微鬆了口氣，隻是一想到卿王爺那雙戲謔的眸子，尤其是他旁邊那個話少的隨從。明明隻是王爺身邊的一個走狗，竟然也有那種懾人的眼神。還記得早上他說那句話的時候，渾身散發的氣勢不怒自威，一點也不像個普通的隨從。
想到接下來的日子還要跟他們相處，劉向宇就一陣頭皮發麻。他看向江玉明問道：“江知府，我來這也有半個月了，我姨夫有沒有說什麽時候把糧食拿出來？”
“急什麽，等到那些百姓鬧起來了再拿出來。”
江玉明好歹比劉向宇多吃了幾十年的飯，自然比他鎮定的多，更何況他其實有點看不起卿王爺，一個沒有實權的王爺有什麽了不起的。想到上午發生的事，他就一陣胸悶，等到玄少霆下位，看他還能怎麽囂張，到時候他一定要讓他給自己磕十倍百倍的頭。
“那他們什麽時候才開始鬧？”劉向宇有些心急，尤其是想到萬一他們查出事情的真相，背脊就一陣發涼。他有些擔心的看向江玉明，“越拖他們越有可能查出什麽來，若是被他們知道一切都跟我們有關，隻怕我們都要沒命了。”
看著劉向宇一副窩囊的樣子，要不是礙於薑丞相的麵子，江玉明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他真想不通薑丞相怎麽會派這麽一個貪生怕死的人過來，別說什麽事都幹不了，整天頤指氣使的，連他這個知府都不放在眼裏。
從他來到摬州那天開始，每天吃喝玩樂嫖賭樣樣沾了，現在府裏的丫鬟都害怕服侍他了。隻是礙於他的身份，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
想到遠在都城的薑丞相，江玉明深吸一口氣，將肚子裏的怒氣壓了回去。他盡量放緩語氣道：“你放心，應該用不著等多久了。”他說著起身看向窗外，嘴角帶著得意的微笑，“連老天爺都在幫我們，等這場大雨下完，那些百姓恐怕再也等不了了。明天我再派人去那群百姓裏煽動兩下，就說國庫已經空了，朝廷不會分發糧食下來，害怕他們不鬧起來嗎？”
說到這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大，劉向宇聽了也是雙眼一亮：“還是江知府有主意。”
兩人相視一笑，大概是想到什麽美好前景，無聲輕笑漸漸轉變成放聲大笑，在這大雨傾盆的夜晚傳出去好遠。
就在江玉明房間外的走廊上，有兩個黑衣人倒掛在梁柱上，聽到裏麵的談話聲後都是雙眸一眯。
這兩個黑衣人正是原本應該在書房的玄少卿跟顧劭辰。
他們本來是想來聽聽看江玉明把糧食藏到哪的，卻沒想到會聽到他們的密謀，一想到雨停後他們就要動手，玄少卿淩厲的擰了擰眉。看樣子他們得加快步伐，盡快找出那批糧食的下落了。
玄少卿朝顧劭辰使了個眼色，兩人跟來時一樣悄無聲息的離開，重新回了書房。
兩人一回到書房便將自己的衣服套在身上，直到身上看不到夜行衣的痕跡才打開房門。
門外守著兩個下人，說的好聽是留著給他們使喚的，不好聽便是監視他們。
聽到書房門開了，那兩個人連忙低下頭行禮：“王爺，請問有什麽吩咐？”
顧劭辰理了理衣襟，冷哼一聲道：“沒事了，送我們回房吧。”
“是，王爺這邊請。”說著便從書房內點了個燈籠走在前方帶路。
好在夜色濃重，油燈昏暗，那兩個下人並沒有看到他們身上的濕氣。
回到自己房間後，兩人便沐浴上床，早早便打發了下人去休息。
醜時剛到，並排著的兩間房門突然從裏麵打開，玄少卿跟顧劭辰都是一身黑衣走了出來，兩人相視一眼點了下頭，接著便一左一右往兩個方向離去。
知府府邸占地廣闊，他們又是初來乍到，這樣沒有目的的亂找一通的結果便是，直到天邊泛白還是沒有找到藏匿糧食的地點。趕在府中下人起床之前，兩人紛紛回了自己房間，將濕掉的夜行衣換下藏好，然後躺回床上睡個囫圇覺。
兩人剛睡下沒多久，天色便漸漸亮了起來。
雨已經停了下來，玄少卿翻了個身微微睜開一絲眼縫，便看到窗外陽光刺眼。想到昨晚江玉明的話，他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了起來，穿上鞋將衣服套上，剛打開房門便有丫鬟等在門外。
看到玄少卿出來，一身的玉樹臨風，那張妖孽的俊容迷的她臉紅心跳。然而他像是沒看到她，徑直越過她往顧劭辰的房間走去，門都沒敲直接推門而入。
顧劭辰也起床了，正在洗臉，看到玄少卿進來微微挑眉：“剛起？”
玄少卿“嗯”了一聲，突然說道：“雨停了。”
顧劭辰自然知道他話裏的意思，轉頭看了眼一旁眼冒紅心的丫鬟，他輕咳一聲吩咐道：“去給顧公子端水過來。”
小丫鬟愣了一下，在看到玄少卿不悅的臉色後一邊應著一邊轉身走了出去。
等小丫鬟出去後，顧劭辰才將擦手的毛巾放下：“隻怕江玉明已經開始行動了，我們要怎麽辦？難道真要等江玉明他們拿出糧食來嗎？”
“劭辰，上午我出門一趟，你就負責將府內逛一遍，尤其是那些角落的地方。這府邸肯定有暗道，上百擔的糧食不可能憑空消失，隻要還在這府內就一定能找到。”
“你要去哪？”顧劭辰不讚同的皺了皺眉，“你一個人出去危險，不然你留在府中，有什麽事我去幫你辦。”
“不行。”玄少卿搖了搖頭，“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是我，能去的地方比我多。”
“可是……”他還要說什麽，玄少卿忙打斷他說道：“你還不相信我的身手嗎？更何況我要去做的不是什麽危險的事，你不用擔心。”
顧劭辰看了他片刻，見他沒有動搖的痕跡終是點頭答應：“那好吧，你什麽時候回來？”
玄少卿想了想，說道：“我盡量早點回來。”
顧劭辰好看的眉毛又擰了起來，隨即又鬆了下來：“那你要注意安全，千萬別做什麽冒險的事。”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同顧劭辰說好後，玄少卿還沒用早膳便出了府，剛走過一條街便發現身後有人跟蹤。他不動聲色的放慢腳步，在經過一條小巷的時候突然加快腳步閃了進去，等跟在身後的人追上來時，小巷裏已經沒有他的身影了。
他有些疑惑的走進巷子，看到有個拐角處忙跑了過去，誰知道眼前突然一花，他還沒看清是什麽，脖子一痛便倒了下去。
玄少卿將暈過去的人靠坐在牆壁上，這才發現對方是府裏的人，想來是江玉明派來跟蹤他的。
黑曜石般的雙眸閃過一絲暗沉，薄唇緊抿成一條線，玄少卿沒有再去管他，轉身出了小巷，然後往城門口走去。
昨晚經過一場大雨的洗刷，天空格外清爽，連帶著空氣都清新不少，如果沒有城門口那一群災民，這樣的天氣倒是很適合踏青。
大概時間很早的緣故，城內也有不少災民靠著城牆睡覺，沒有讓城門口那群守衛發覺，玄少卿走到裏麵一個災民身邊。
這個災民一身衣衫襤褸，渾身還散發著難聞的氣味，看到玄少卿出現驚訝的眼睛瞪的老大。玄少卿身上的衣服雖然看著樸素，但料子卻是極好，就算是不識貨的人也看得出來。因此看到他走過來，附近幾個災民都緊張的坐了起來。
玄少卿走到那位災民身前停下，將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丟給他一個字：“換。”
附近的災民齊齊傻眼：“……”
這是有錢公子的新玩法嗎？
那個災民大概被這個‘驚喜’嚇到了，嘴巴張的老大沒反應。
玄少卿微微蹙眉，語氣加重了一些：“把你的衣服脫下來，跟我換一下。”
這下總該聽懂了吧？
果然，那位災民連忙將自己的衣服脫了下來給他，然後搶過他手上的衣服穿上。無奈身高不對，穿在他身上直接拖到地上，怎麽看怎麽怪異。
玄少卿可不管這些，剛要將那件破破爛爛的衣服套上，卻發現裏衣有點壞事，剛抬起頭便有一件像黑又像灰的衣服遞了過來。一個赤著上身的男子咧著一口黃牙嗬嗬笑道：“公子，我跟你換吧。”
玄少卿有點後悔了，幹嘛要自己來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不過最後還是接過他手中的衣服，走到一旁的死角處換好衣服，將換下來的裏衣丟給剛剛那個男子，將頭發弄亂又將臉抹黑，這才轉身往城門口走去。
離開之前還聽到人群中的小聲議論。
“這人從哪裏來的？該不會腦子有問題吧，好好的衣服不穿，跟我們換衣服？”
“看著長得挺好的，沒想到是個傻子。”
“管他是不是傻子，老子有新衣服穿就行，哈哈，這衣服穿著真舒服。”
玄少卿覺得太陽穴突突的跳，強忍著回去揍他們一頓的衝動，加快腳步出了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