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真假失憶
其他宮女也跟著附和:“就是,我們郡主金枝玉葉,豈是她這種普通百姓比得上的?”
“我們郡主可是皇太後欽點的卿王妃,她算什麽東西?王爺說郡主是來幫她打理王府的,就憑她也配?”
玄少卿始終沒開口,直到這時才微微挑眉:“你說她不配?你是以什麽身份來告訴本王她配不配的?什麽時候起一個小小的宮女也敢管卿王府的家事?”
“王爺,我們是奉皇太後……”
“怎麽,拿母後來壓我?”
宮女連忙低頭:“奴婢不敢。”
“不敢?”玄少卿冷哼一聲,“別以為你們是母後身邊的貼身宮女,就可以在王府撒野,既然進了這卿王府,想要出去可沒那麽容易!”
“還有,剛剛是誰說她是賤民的?”玄少卿看向那個說夢小九是賤民的宮女,突然一巴掌甩了過去,那名宮女在地上滾了兩圈,嘴角溢出鮮血。
其他幾個宮女嚇得大氣不敢出,紛紛跪在地上。
玄少卿看著地上跪著的六個人,冷聲道:“夢小九是將軍夫人的幹女兒,竟被你們說成是賤民,莫不是你們忘記了,端寧郡主也不過是將軍府的養女,你們說夢小九是賤民,那豈不是也在說郡主也是賤民了?”
“女婢不敢,卿王爺饒命,奴婢不敢……”
“我看你們在母後身邊待的久了倒是忘了自己也隻是個奴才了,今後在卿王府,本王一定好好教教你們什麽才是奴才該做的!”
他說著嘴角露出一抹嗜血的弧度,幾個宮女這才意識到可怕,紛紛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沈慈安早就被嚇傻了,她以為玄少卿不對自己出手是因為有皇太後在,可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這個男人一旦想做什麽,他根本就不會顧忌任何人。他遲遲不對自己出手,無非是想讓自己時時提心吊膽,等她自亂陣腳了他再給一計重擊。
就如他所說,自己如今是自投羅網,他肯定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的。
想到這她不禁一陣後悔,吃飽了沒事幹嘛要來趟這淌渾水?
咬了咬唇瓣,沈慈安害怕的看著他:“少……少卿哥哥,我突然想到宮裏還有事……”
“想回去?”看著她害怕的樣子,玄少卿挑了挑眉,“這可不行,母後讓你來王府幫本王,若是你現在又回去,母後少不得要怪本王怠慢了郡主,郡主應該不希望本王跟母後因為你而疏遠了母子情分吧?”
“少卿哥哥說笑了,端寧怎麽會……”
“既然如此,郡主就好生在府裏住下,本王跟王妃自會好好招待,至於郡主帶來的這些下人……”玄少卿雙眸微眯,銳利的視線在幾個人身上掃了一圈,“王府裏從不養廢物,做多少吃多少,希望幾位好自為之!”
說完他牽著夢小九走到那群睜大眼睛看好戲的下人麵前,揚聲吩咐道:“去把淑雲樓旁邊的攬月樓收拾好,讓郡主住下,至於那幾個下人……該住哪就準備哪,不用本王交待吧?”
“不用!”所有在場的下人齊聲回答,然後便不管沈慈安她們鐵青的臉轉身離開了,隻餘下小如、小菊跟老管家。
“福伯,替本王好好招呼郡主,等攬月樓收拾好了便把郡主的行李搬過去,順便告訴淺兒一聲,她們兩個女孩子年紀相仿,應該能相處愉快的。”
留下這句話他便不再多言,帶著夢小九離開了。
看著兩人的身影漸行漸遠,沈慈安用力拍在扶手上,氣得臉成了豬肝色。
玄少卿帶著夢小九一走就走到府門口,吩咐了守門家丁幾句便帶著夢小九出門了,從頭到尾夢小九就沒開口說一句話,安靜的好像不存在一樣。
這會兒午時還沒過去,太陽熱的能把人烤熟,走了沒多久衣服就被汗水浸濕了,這種天氣在街上散步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兩人相握的手冒出一層汗水,夢小九動了動手,玄少卿卻握的更緊了。
夢小九無奈的舉起兩人的手晃了晃:“玄少卿,你不覺得很熱嗎?”
“不覺得。”玄少卿勾了勾唇,“你難道沒有什麽要問的嗎?”
“有!”夢小九認真的點了點頭,眼底閃過一絲狡黠,“我們要去哪裏?再走下去我就真的變成烤狐狸了。”
玄少卿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齒道:“到時候我就把你吞吃入腹。”
“沒想到你這麽狠心,幸好我還沒有嫁你,不然哪天半夜醒來發現自己隻剩骨頭了。”
“你放心,就是要吃也是連肉帶骨頭一起吞進去。”說著朝她邪魅一笑,“保證讓你連渣都不剩。”
夢小九的臉驀地紅了,她想到自己畫的那幅畫,明明是一幅很純潔的畫,卻也能叫他把意思理解的那麽邪惡。抿了抿唇,她忙轉移話題:“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這條路昨天其實走過,隻不過當時她心不在焉並沒有注意兩邊的街景,所以這會兒才認不出。
知道她害羞,玄少卿沒有再說什麽,帶著她轉了個彎:“無熵家。”
剛轉彎夢小九就看到了,大大的神醫府三個字金光閃閃。
“上午我進了一趟宮,出來時碰到劭辰他們了。”
他的臉色有些凝重,夢小九忍不住蹙眉:“怎麽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王府內,玄少卿離開沒多久,沈慈安便想離開。聽玄少卿那麽一說,她再也不敢久留。隻是剛起身,守在一旁的福伯便走了過來,恭敬的說道:“郡主可是要去攬月樓?小的給郡主帶路吧。”說完便做了個“請”的手勢,“郡主請隨我來,您的行李我一會兒吩咐下人幫您送過去。”
沈慈安一臉高傲的看他:“不必了,本郡主宮裏還有事,先回宮一趟。”
說完就要離開,福伯忙上前一步攔住,語氣謙卑卻不容拒絕:“郡主且慢,王爺吩咐奴才招待公主,若是公主就這麽走了,王爺肯定以為奴才待客不周,要責罰奴才。還請郡主體諒老奴一把年紀,被趕出王府便無處安身了。”
沈慈安麵露不爽:“狗奴才你敢攔我?”
“郡主息怒,實在是王爺有命在身,老奴不敢不從。若是郡主當真有急事,老奴這就派人去請示王爺。”
“你……”
沈慈安氣的肺都要炸了,可偏偏又不能怎麽辦,這種時候她不敢去惹怒玄少卿,否則隻怕他的報複來的更凶。她胸口用力起伏了兩下,這才平複怒氣,暗中朝綠荷使了個眼色,然後對福伯道:“既然少卿哥哥如此客氣,那老管家便帶路吧。”
福伯領著沈慈安等人往攬月樓走去,中途綠荷悄悄離開,轉身往府門口奔去,然而還未出府門便被攔住了:“這位可是郡主身邊的婢女?王爺有交待,有什麽需要吩咐我們這些下人去辦便是,姑娘還是回去吧,若是讓王爺知道我們讓姑娘親自跑腿,可是要責罰我們的。”
“還是姑娘有什麽口信要帶回宮裏?我知道了,一定是要跟皇太後報平安吧,這個好辦,小的一定替郡主親自傳達。”
於是,綠荷又被請了進去。
綠荷不敢無功而返,於是想找到後門,然後還不等她走遠,就有兩個丫鬟走了過來,臉上帶著親切的微笑:“綠荷姐姐怎麽在這裏,我剛剛看到郡主往攬月樓去了。”
“綠荷姐姐莫不是迷路了?幸好叫我們遇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王爺最討厭下人在府裏亂逛了,這裏有不少禁地,若是擅闖可是要亂棍打死的。我們帶綠荷姐姐去找郡主吧,下次可不要再亂走了,被王爺發現誰都求不了請的。”
綠荷一句話來不及說就被那句“亂棍打死”給咽了回去,她想到在梨池那晚,王爺一腳踢到郡主身上,郡主當場就吐血了。她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奴婢,若當真惹怒王爺,隻怕這條小命當真要完了。
因此,綠荷再也不敢“亂跑”,乖乖的跟在兩個丫鬟身後往攬月樓走去。因為害怕她低垂著頭,沒有瞧見前麵兩個丫鬟笑的一臉狡黠。
此時的皇宮內,玄少霆正端坐在椅子上聽暗衛的匯報。
上午玄少卿離開後,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提及沈慈安時,玄少卿眼裏一閃而過的陰狠他不可能看錯。如果是因為母後逼他娶沈慈安,他從而懷恨在心也不可能,以前麵對母後的多次逼親,他都盡可能溫和的解決,從沒有像昨晚那般抗拒。而他會如此反常,隻可能是在梨池發生了什麽。
聽完暗衛的匯報後,玄少霆靠在椅背上扶額歎息,這件事還真是麻煩啊,看來他有必要去找母後談一談了。想到這他起身:“擺駕棲鸞殿。”
神醫府大廳內,顧劭辰跟無熵正閑來無事在下棋,下人來報說卿王爺來了,兩人連忙放下棋局起身。走到門口便看到兩道身影緩緩走來,逆光而行,相互交握的手便成了一道美麗的風景,讓人舍不得移開視線。
看到那兩隻十指相扣的手,無熵眼神微閃,忍不住偏了下頭。
顧劭辰大大咧咧的迎向玄少卿:“少卿,這才多久沒見,就想本少爺了?”
玄少卿一眼便看到無熵閃躲的眼神,握著夢小九的手不覺緊了緊,他淡淡的瞥了顧劭辰一眼:“有事找你們。”
無熵收拾好情緒走了過來:“外麵太陽大,有什麽事進去說吧。”
幾人進了大廳,依次坐下,等下人給他們沏好茶出去後玄少卿才道:“劭辰,還記得你中午跟我說的那件事嗎?”
顧劭辰聞言臉上一沉:“怎麽,你去問過她了?她怎麽說?”
玄少卿搖了搖頭:“我還沒來得及問,她就自己先說了,隻不過……”
“隻不過什麽?”無熵挑了挑眉,“她該不會跟你說是郡主找她的吧?”
無熵原本隻是玩笑之言,卻不想一語中的。玄少卿點頭道:“沒錯,她說昨晚出了瑤光殿,沈慈安派人去找她,她找到悅樺宮後,沈慈安又跟她說了些挑撥離間的話,所以……”
“所以什麽?”顧劭辰跟無熵同時問道。
“她今天把小九推進湖裏了。”玄少卿一字不漏的將小如跟小菊說的複述一遍,他知道那兩個丫頭或許說的有些誇張,卻絕對比宮淺兒說的要真實可靠。
小如小菊跟了他七八年了,從他有了自己的府邸開始便一直負責他的飲食起居,是絕對不會背叛他的,這也是他把兩人放在夢小九身邊的原因。雖然夢小九是狐妖,沒有人能輕易傷害到她,但她生性單純,有時候言語上的傷害比身體上的傷害更疼。有小如跟小菊貼身保護,他比較放心,隻是沒想到還是發生了意外。
“什麽!”
顧劭辰跟無熵聽到宮淺兒把夢小九推進湖裏時,都震驚的跳了起來。
昨晚顧劭辰就發現宮淺兒的不對勁,隻是沒想到她竟然這麽大膽,就在丫鬟麵前公然對夢小九出手,而且竟然還給自己找了一套說辭。如果那是她短時間內想出來的,他隻能說宮淺兒已經徹底變了,如果是昨晚就想好的,那她更讓人覺得可怕。
無熵原本就對宮淺兒沒什麽感情,如今對她的討厭更是上了一個層次。
夢小九捧著茶杯聽他們講,圓溜溜的大眼睛帶著些懵懂,這三個人講的明明是她的事,為什麽她卻有些有聽沒有懂?
顧劭辰望了一臉疑惑的夢小九,抿唇道:“少卿,你難道不覺得淺兒有些不對勁嗎?她是真的失憶還是假裝失憶?”
玄少卿跟無熵對視一眼,有件事他們沒有告訴顧劭辰。當初在梨池無熵第二次替宮淺兒把脈的時候,就已經檢查出她脈象正常,不像失憶的樣子,就連先前紊亂的脈象都變得正常,這說明宮淺兒當時已經清醒過來了。
他一直沒有挑明,就是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麽,畢竟宮淺兒曾跟玄少楓相處過三年,而且聽無熵說他們還曾有過一個孩子,他不能斷定宮淺兒對玄少楓是否真的毫無感情,而她假裝失憶接近自己又有何目的?
是真的隻為了留在他身邊,還是想為玄少楓報仇,他無法得知,隻能暫時將她留在身邊。
這些日子她的表現都很正常,看起來就像真的失憶了一樣,有時候連他都不確定她究竟是不是裝的了。
直到中午出宮門的時候,顧劭辰跟他說宮淺兒昨晚去找沈慈安了,他才確定宮淺兒果然有事瞞著他,隻是沒想到一回府她就給了他一套完美的說詞。
宮淺兒推小九落水,究竟真是她無意所為,還是有意為之?
關於宮淺兒是否失憶,玄少卿原本是不想告訴顧劭辰的,畢竟他曾經也同自己一樣把宮淺兒當妹妹看待,若是讓他知道宮淺兒接近他們有目的,他一定會很傷心。
一時間大廳內都沒人開口,夢小九無聊的這個看看那個瞅瞅,最後雙手交叉放在桌麵上,下巴擱在手臂上,對著杯沿吹杯子裏的茶。空氣碰到茶發生聲響,她一個人玩的不亦樂乎,絲毫沒發現三雙眼睛都盯在她身上了。
玄少卿就坐在她旁邊,伸手揉了揉她的頭。
夢小九抬眸看他,眨了眨眼道:“你們是不是在說宮淺兒?她沒有失憶對嗎?”
“你覺得呢?”
“她沒有失憶。”
“你怎麽知道?”玄少卿挑了挑眉,“你看到什麽了?”
夢小九坐直身子,這才發現顧劭辰跟無熵都盯著她看,尤其是顧劭辰,恨不得把眼睛貼在她身上的樣子。她撇撇嘴道:“還是在梨池的時候,那天中午顧劭辰跟無熵不是突然上樓了嗎,我急忙之中跑進房裏去了……”
當時宮淺兒沒想到夢小九會突然衝進來,雖然她反應已經很快了,及時躺回床上,卻還是讓夢小九看到了。之後宮淺兒時刻纏著玄少卿,夢小九也看到過幾次她挑釁的看著自己,當時她並沒有多想,也就沒有告訴他們。如今玄少卿問起,她便據實說了出來。
“當時她看著我的眼神有些奇怪,既像挑釁又有些怨恨。”夢小九歪了歪頭看著玄少卿,“玄少卿,她是不是真的沒有失憶?”
玄少卿抿了抿唇,目光顯得比平時更深沉:“或許。”
這種模棱兩可的答案最討厭了。
夢小九不滿的撅著嘴:“什麽叫或許?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有這麽難回答嗎?還是你有什麽瞞著我?”
雖然她大部分時間迷迷糊糊的,可不代表她是傻子,宮淺兒可是差點害死她耶,要是她還這麽懵懵懂懂下去,哪天真被她害死可就冤了。
這個時候顧劭辰也跟著說道:“就是啊,你們是不是知道什麽?有什麽事連我跟小九都要瞞著嗎?你們太不夠意思了!”
夢小九大聲附和:“就是,太不夠朋友了!連我跟顧劭辰都瞞著,是不是不把我們當朋友了?”
玄少卿無奈的捏著她的鼻子搖了搖:“你想知道告訴你便是了。”
聞言,夢小九頓時笑顏如花,顧劭辰卻不滿的抗議:“少卿,你這家夥也太重色輕友了吧!”
玄少卿沒有理他,慢慢的將那日無熵跟自己說的,以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當時無熵借寫藥方將他叫出去,就是為了告訴他宮淺兒可能沒有失憶的事。
“淺兒跟玄少楓曾有過一個孩子,雖然那個孩子沒了,可他到底是存在過的,就好像淺兒跟玄少楓曾在一起生活過三年。她若是沒有失憶,必然什麽都知道了,可她卻什麽都不說,反而假裝失憶,我實在是不清楚她到底是怎麽想的。”
等玄少卿說完,顧劭辰又沉默了,他蹙眉問道:“你懷疑宮淺兒假裝失憶是為了玄少楓?”
“不排除這個可能。”
顧劭辰搖搖頭:“不會的,她難道還會為了玄少楓殺我們嗎?她當年也是被玄少楓抓去的,結果瘋了三年,肯定是恨極了玄少楓,怎麽可能為了他……”
“這種事誰都說不準,她雖然是被玄少楓抓去的,可難保她不會在這三年內愛上玄少楓,畢竟玄少楓是真心愛她的。”
愛與恨原本就是一念之差,誰也無法猜測宮淺兒對玄少楓是什麽感情,倘若她真愛上玄少楓,為他裝失憶接近自己很有可能。
從母後與崔瑩的事中就能看出,女人狠起來有時候比男人還要可怕。
棲鸞殿內,玄少霆到的時候皇太後剛剛午休醒來,見玄少霆這個時候來有些疑惑。
“怎麽這時候來哀家這?”
玄少霆揮手屏退一幹宮女,扶著皇太後在矮榻上躺下,然後在她旁邊坐下,方道:“母後,你可知道一個多月前梨池曾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