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你昨晚睡哪裏
一個小時之後,她與他坐在了沙灘上,這是離N市最近的一個海灣,遠處有個海港,燈火輝煌。
他沒有多說話,雙手斜掛在曲起的膝蓋上,看著墨黑的海麵上泛起的微弱波光……那是遠處燈光與星月照射的結果。
風一起,海浪滾滾,撲打著礁石,發出了“嘩嘩”的聲響。
“喜歡海嗎?”許久,他對著坐在一米之外的她說。
她眼皮在打架,死勁地撐了撐,聲音疲憊:“喜歡。”
“你知道,我們省近鄰東海,資源豐富,經濟相對於內陸地區要發達得多……”他突然話多了,不停地給她講著經濟與政治,而且還津津樂道,樂此不疲的。
梅梅努力地睜眼,下巴低在膝蓋上,頭越聽越重……她本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管“龍飛”與私事,所以,林浩楠的話自然是從一邊耳朵進,又從另一耳朵出了。
等林浩楠講完,轉頭看向她時……他的笑僵在了嘴角。
原來她早闔上了眼,發出了清淺的呼吸。
他靠過去,伸出手臂把她環進了懷裏,梅瑜感覺到了溫暖,伸了伸腿,很舒服地抱了一個“枕頭”,臉貼上去,美美地睡了。
春夜微涼,海風大了,海浪一波接一波漫過沙灘,星月下,林浩楠靜靜地抱著熟睡的梅瑜,她的呼吸融在了他的心跳中,他的眸光流轉在她的睡顏上……愈來愈柔和,伸指,他捋去她額角的一縷劉海,指腹撫過她滑如絲般的臉頰,那抹柔嫩的觸感讓他的心禁不住蕩漾開來。
指尖輕輕地摁在她的唇瓣上……曾經,他親啄過,那一記的碰撞,真的如電光擊石,他的心顫動過。
不知道,她是否一樣?
月光如水,輕灑在他們身上,如在他們身上披上了一層白紗,林浩楠的頭慢慢低下——
如果在睡夢中親吻她,那感覺會是怎麽樣?唇相距才一厘米,他清晰地感應到了她溫熱的呼吸,還有淡淡的令人眩暈的女孩體香。
“嘩嘩……”一浪擊石,梅瑜動了動,一隻手鬆開了林浩楠,搓了一下鼻子,林浩楠猛地抬頭,坐正了身姿。
不不,不能這樣子,她有周海濤。
梅瑜醒來的時候,她看到頭頂上一片綠色,耳邊仍然是海浪聲……怎麽回事?天變綠了?
揉揉眼,左右一看,身下還是幹燥的沙子,身上蓋了一件男人的西服,所穿的衣服完好整齊。
梅瑜懵了,哪來的帳篷啊?難道昨晚自己睡去後,林浩楠搭起來的?有可能,不過,他人呢?
梅瑜拉開鏈子鑽出了帳篷,遠遠的,有個穿著白色襯衣的男人在跑步,她一笑,撒開腿跑向他。
“嘿!林總,你跑了一個晚上嗎?”
他轉頭,朝陽下的他顯得更加英朗帥氣,微微一笑,就如那陽光般絢麗:“你相信我跑了一晚上?”
梅瑜站定腳步,好整以暇地望著他……額上沁出薄薄的一層汗珠,襯衣在風的吹拂下一鼓一伏,赤著腳,褲腳挽到膝蓋,一雙腳滿是濕漉的沙子。
精神不錯,不像是沒有休息過的男人。
“你昨晚睡哪裏?”梅瑜繞開那個問題。
“帳篷裏。”勾唇,一絲笑意如海風拂過。
梅瑜臉一紅,望著霞光中平靜的海麵轉移話題:“林總,可以回去了吧?”
“好。”他過去拿鞋,看了看腕表,對她一笑,“不會遲到的,還早呢。”
倆人一起拆了帳篷,驅車回城,一路上,梅瑜的車在前,他的車在後,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幾天之後,梅瑜接到周海濤的電話,說自己的調動手續已在辦理,如果順利的話,今年下半年他會調到N城的人武部。
梅瑜很開心,當晚就請淩沫沫一起出來玩,淩沫沫趁她高興,狠狠地敲了她一筆,買了自己喜歡的一套草本植物化妝品。
走路走得累了,倆人坐在步行街的一條長椅上,淩沫沫跑去買了兩盒冰淇淋。
“哎,梅梅,我請你吃的。”她笑盈盈,眼底還是掩飾不住因為賺到了而開心異常。
“今晚是誰出的錢多?”梅瑜接過,看了一眼冰淇淋的牌子,嗔了她一眼,“真是小氣泡,這麽小盒。”
“你不是減肥嘛。”淩沫沫側身撞她,眼神既慧黠又透出俏皮。
梅瑜自豪地拍拍肚子,一揚已變得尖細的下巴:“我現在的身材剛剛標準。”
“比起我,你還是肥。”淩沫沫鄙視了她一眼。
“喂,你可是蘆葦杆,我才不要像你一樣,”舀了兩小勺冰淇淋入嘴,梅瑜抿抿唇,一絲興味劃過心頭,揶揄起淩沫沫來,“跟你說,劉征喜歡豐滿的女孩子。”
“你怎麽知道?”淩沫沫心裏一緊。
“他曾經跟我說過,女孩子還是胖點好。”梅瑜很認真地回答。
“真的?”
“騙你幹嗎?”梅瑜繼續想吃,她可記得劉征確實說過。
然而……
舀起的一小勺草黴冰淇淋還沒入口,手臂就讓身邊的沫沫拉了過去,那坨粉紅進了她的嘴不說,手上的盒子也被她拿了過去。
她怔怔地望著淩沫沫……天那,這麽“狼吞虎咽”,當冰淇淋是增肥產品嗎?
霓虹燦爛,春意融融,街邊的法桐葉泛出城市的奢靡之光。
淩沫沫摸著冰得不太舒服的肚子,怏著臉拽拉著梅瑜的手:“梅梅,你真的認為我可以胖起來嗎?”
“啊呀,說過幾次了,想胖就多相親,失敗後多吃零食。”梅瑜幫她拎著袋子,傳授著自己的經驗。
“可我好像再多吃也不會發胖。”淩沫沫癟了一下嘴,“我家的遺傳因子富含瘦肉精……”
“哈哈……”梅瑜終於止不住笑開,看著仍苦拉著臉的好朋友,笑道,“別當一回事了,畢竟現在的男孩子還是喜歡骨感的女孩嘛。”
“可你不是說劉征喜歡胖嘛。”
“你笨啊,劉征麵對我,總不能說瘦的女孩子好看吧?那不是讓我難堪了嗎?”梅瑜朝她頭上一記栗子。
淩沫沫似乎被敲醒了,立馬高興起來,神采飛揚的:“對啊,啵……”猛地親了梅瑜一口。
梅瑜讓她“瘋狂”的舉動驚住了,一抹臉頰,氣惱道:“喂,你發瘋啊,我可不是男人,大街上的,讓人家笑話啊?”
正說著呢,路過她們旁邊的幾對年青人還真的笑了。
“你的頭發像男人,可身材怎麽也像不了,前凸後翹的……”淩沫沫不以為意,笑哈哈地重新挽上她的手臂,“要是你像個男人婆,我還真當你男人,哎,梅梅,如果你現在的身材讓周海濤看到,他肯定要急著把你娶回家。”
“我發照片給他了呀,但也沒聽他說要急著娶我。”梅瑜笑笑。
“明年,明年,”淩沫沫很斷定地舉起一隻手,“我肯定他明年會娶你。”
“但願了。”
梅瑜想到他那天坐上火車送給她的一個錦盒裏裝著一條白金項鏈,心裏禁不住暖洋洋的。
他後來在電話裏說:“我下次到你身邊,我要為你戴上訂婚戒指。”這一天,就快來了吧?
“梅梅,阿潔昨天給我發了一條短信,說她下個月真的就回來了。”
“這麽快?她母親病好了嗎?”
“說好了,不然怎麽會回來啊。”
“好了就好,這幾年她也夠苦的了。”梅瑜為此感到了欣慰。
淩沫沫側過臉看看她,嘴張了張,最終看著一臉幸福的好朋友,把湧到嘴邊的話又吞了下去。
她想:亂猜疑的事,沒有確定的事還是少說為妙吧。
轉眼到了六月份,阿潔帶著母親已從北京回來,可能是母親的病治愈了,她的精神看上去非常好,臉白白的,皮膚光滑如綢,笑得也很明媚。
回來的第三天,她請兩位好朋友吃飯,並送給她們每人一隻手提袋。
她還在酒桌上向梅瑜敬酒,說感謝她的幫忙,若沒有她讓周海濤出麵,可能她母親的病不會那麽順利痊愈。
梅瑜笑,爽朗地說:“都是好朋友,應該的。”
淩沫沫瞥了漂亮的阿潔一眼,她眼中的精明仍然是她熟悉的,隻是在她那張精致的臉蛋上,已看不到生活給她布上的陰雲,她好像脫了那一層灰色的外衣,整個人煥發出一種媚人的光采,一種由裏至外的愉悅。
灰姑娘已完全蛻變成一隻白天鵝。
“阿潔,你要記得梅梅的好,知恩報恩啊。”她睨著阿潔,眼睛微眯,說得別有深意。
“當然!”阿潔嬌笑,眼裏晶亮閃動,無法讓人捕捉到那抹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