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他又開始聽話
樓梯處有風，夏季的風含著熱氣，吹起了他額角的一縷黑發，鼻尖上的汗珠清晰可見，一件淡紫色的短袖緊身合體，一條黑色的西褲，一隻手插在褲袋裏，另一隻手則拿著一麵太陽鏡，無聊地用手指拔拉著鏡架子。
“林總。”梅瑜喊，他轉過頭，幽黑的眸子在見到她的那一刹亮了起來。
“我剛來。”他立正了身子，用腳踢移了一下水桶，“拿來幾尾我釣的魚。”
梅瑜走到他身邊，俯身看看桶裏的魚，清水中，幾條鯽魚悠哉地遊動著，可能天熱，時不時有魚冒出水麵，張著大嘴呼吸空氣中的氧氣。
“快進屋吧。”梅瑜急忙開鎖，魚都怕熱了，這麽一個大活人站在樓梯口，可想而知他有多麽煎熬。
剛開了門，梅國強慢慢地走了上來，林浩楠朝他頷首，禮貌地叫了聲：“梅部長。”
“你好！”梅國強回禮，隨後進屋，囑咐梅瑜泡茶，自己去打開了空調，轉身回來坐到沙發上，笑望著林浩楠，“這麽熱的天還出去釣魚？”
“休閑時光，偶爾。”說著，抬手想抹臉上的汗。
梅國強則把茶幾上的紙巾盒遞給了他，林浩楠微笑，接過來擦了兩下，臉仍然帶著幾絲潮紅。
“去衝個冷水浴吧，我去給你拿衣服。”梅國強起身。
林浩楠怔了一下，看到梅瑜端茶過來，他不好意思地說：“我沒帶衣服過來。”
“我爸的衣服。”梅瑜抿嘴一笑，“放心去洗吧，我爸爸難得會這樣對客人。”
林浩楠衝完澡出來的時候，梅夫人剛好買好菜回家，她看到穿著一身夏季迷彩服的林浩楠，忍不住大笑起來：“像，真像。”
“像什麽？”梅瑜不解，一雙亮眸上下掃視著林浩楠，這肯定是父親年青時候穿的，不過，很新誒。
草綠色的迷彩短袖衫，一條寬鬆長度剛好的褲子，扣上了他自己的那條精品黑皮帶，真的英姿勃勃，帥氣逼人。
“他像你父親年青的時候。”梅夫人再次溫和又慈愛地望著林浩楠，“林總，阿姨今晚給你做好吃的，你要在這兒過夜嗎？”
話一問出口，梅瑜嚇了一跳，怔怔地望著母親。
“阿姨，”林浩楠瞟了一眼梅瑜，她表情的緊張一目了然，揚唇禮貌地一笑，“我還是住原來的賓館。”
“好好，反正明天是周日，今晚你與你梅叔叔多喝幾盅。”梅夫人說完就去廚房，梅瑜跟上。
“媽媽，我幫你。”
“你洗了衣服再過來幫我。”
林浩楠走到客廳裏，梅國強已擺好了象棋：“會嗎？”
“會。”
“那好，我們來殺幾盤。”
***
梅瑜把林浩楠的一套衣服晾上，來到廚房幫母親撿菜。
“梅梅，我怎麽發現你們林總好像有心事似的。”梅夫人一邊洗著青菜一邊偏頭看著在撿扁豆的女兒。
“這麽一個大集團，沒心事才怪呢。”梅瑜撇撇嘴。
“我上次聽說，他的女朋友是個女演員，怎麽樣？你見過嗎？”
“見過。”
“漂亮吧？”
“恩，漂亮。”梅瑜的表情變得有些不耐，“媽，你也這麽八卦啊？”
“我不是好奇嘛。”梅夫人在圍裙上擦幹了手，走到女兒身邊，壓低聲音奇怪地問，“周末，他應該去找女朋友，怎麽拎著魚就到我們家來了？”
梅瑜手上的一個扁豆被她擰成了兩瓣，轉頭看著母親：“媽，他女朋友在北京呢，你讓他來回飛啊？”
“這有什麽？他不是很有錢嘛。”
“周海濤也有錢，我怎麽就不見他飛過來見我。”梅瑜嘟起嘴。
梅夫人頓住了口，看著女兒臉色有些黯色，她沉吟後才開口道：“海濤是個軍人，沒那麽多自由，你不要怪他。”
“這一個多月以來，我發現他的電話少了，即便倆人通電話，他也總是吱吱唔唔，說話沒以前那麽利索了。”
“不會變心吧？”梅夫人心下一緊。
“他變什麽變呀？我以前那樣子都喜歡，現在這樣子他更該喜歡才是。”梅瑜對自己的身材完全有了自信，何況他們是青梅竹馬，打小就有了感情基礎，如果她說自己的感情根底淺顯，卻能堅信周海濤的堅定。
“那你就不用多心了，海濤這孩子沒那麽多心眼，直來直往的。”梅夫人繼續去洗菜。
梅瑜掰著一個個扁豆，莫名地，心思又由周海濤轉移上了林浩楠，她伸長脖子，眼光探過了玻璃門。
客廳裏，林浩楠很認真地與梅國強對奕，三盤殺下來，他隻贏了一盤，所以這一盤，他更加地專心，聚精會神，完全無視從廚房那邊射過來的複雜眼神。
晚飯時，倆個男人打了平手，梅國強臉上溢滿了笑，不停地讚揚著林浩楠：“不錯，腦子靈活，若你是軍人，肯定能成為一個指揮千軍萬馬的將軍。”
林浩楠一直保持著優雅淡定的笑容，讓人感覺到他寵辱不驚的個性，幾盤對奕下來，他們的感情似乎增進了不少，坐到桌旁吃飯，又幹起酒來。
“看到了吧？你爸爸就是喜歡男孩子。”梅夫人到廚房端湯的時候，悄聲對女兒說了一句。
梅瑜在盛飯，把林浩楠的那碗裝得滿滿的，毫不在意地說：“這有什麽？人家難得過來，他再好，人家也是姓林，你就讓他老人家快樂幾回。”
“我不是怕他喝多傷身嘛。”
“你瞧，我給他們盛飯了，媽你快把鴨湯端上去吧。”
梅瑜笑嘻嘻地捧著兩碗飯走出廚房，來到桌邊，她首先拿掉了父親麵前的酒杯，關心道：“父親大人，吃飯吧。”
“我還沒喝完呢。”梅國強又想拿酒杯。
“梅部長，我也不喝了。”林浩楠把玉白瓷杯放到一邊，伸手接過梅瑜遞過來的飯，“我吃飯。”
梅瑜朝他會心一笑。
***
夏夜，城市的街頭浮華喧囂，豔麗的女郎穿著前衛時髦，伴著休閑的男人漫步在繁華的街市，霓虹絢麗，車流綿連。
梅瑜走在林浩楠身旁，隔著一定的距離，給他介紹著家鄉的城市。
林浩楠仍然穿著那套迷彩服，時不時惹來幾束火辣的目光，他視而不見，眼神瞟著五光十色的店鋪，見到好吃的，也會去買點，各人一份。
走過一座天橋，他突然聞到了一股臭味，擰擰眉，邃眸找尋那味源地，梅瑜一笑，點點街邊小攤：“臭豆腐呢。”
林浩楠不由分說，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走，去買點。”
梅瑜不愛吃，可看到他臉上的欣喜亮色，亦向老板要了兩盒，每盒五塊四四方方，烏七八黑的臭豆腐，她在上麵倒了點紅紅的辣醬。
“好吃嗎？”看到他拿著牙簽把還熱燙的豆腐放在嘴裏嚼，她止不住問。
“名不虛傳，聞著臭，吃著香。”他揚唇，微微一笑。
“以前沒吃過？”
“沒有，以前……”
驀然地，腦海裏閃現出方詩茵嘟著嘴氣呼呼的樣子：“不要去買這種油炸的東西，對身體不好，還有啊，這麽臭的東西吃下去，你不怕熏了我？”
他一直依從她，她不讓，他就不吃。
“那你多吃點。”梅瑜沒等他說完，就把自己的那盒臭豆腐全倒進他的盒子裏，“不過，這隻能偶爾嚐嚐，不能天天吃。”
“恩，知道。”他又聽話了。
隻是這一次，他是微笑著應答，心裏的曖流就如夏季裏緩緩流動著的熱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