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守著她

  紀無風俯下身，在她冰冷的臉頰輕輕吻了一下。


  「你對我的不滿，你對我的生氣，都等你的病好了之後，再來和我算好不好？我答應你，這一次我一定任你處置，什麼話都不說。」


  「紀無風，我會……我會死嗎？我真的真的很難受，就好像全身都被人撕開一樣。」


  「傻瓜，說什麼呢？我不會讓你死的，你不準死。」


  「可是有毒癮的人，很難戒掉不是嗎？我知道，是你爺爺給我注射的……」


  紀無風的目光晃動了一下，沒錯，把李千尋害成這樣的人就是紀郎軍，也是說就是他自己。


  「難又怎麼樣？再難再苦都好，我一定會陪著你的。」


  紀無風的眼神非常堅定，他早就已經告訴自己，這將會是一場艱難的戰役。


  而他一定會陪李千尋一起走下去。


  連續幾天下來，李千尋在紀無風和許醫生的照顧之下，情況非但沒有什麼好轉，反而有些加重了。


  許醫生說是因為她以前從來沒有接觸過毒物，所以air強大的藥性才更容易侵入她的體內，控制她的神經。


  每一次下定決心要讓她忍住的時候，紀無風又受不了她受折磨的痛苦樣子。


  所以還是給她注射了air，只是這樣一來，李千尋對藥物的依賴就更大了。


  只是短短几天，她整個人都就瘦了一大圈，幾乎快要變成皮包骨了。


  無論蓉姐做什麼東西給她吃，她都是前一分鐘吃了后一分鐘就吐掉，只有在注射完air的時候，會有一點精神。


  紀無風知道，不能再這麼下去了，再這樣下去，李千尋早晚一天會受不了。


  他和許醫生商量好，如果下次李千尋毒癮再犯，無論如何也絕對不會給她注射air。


  今天一整天，李千尋的精神似乎都不錯，早上還喝了幾口粥，臉上也有了一些血色。


  看來許醫生給她開的葯，多多少少還是有一點作用，紀無風稍微放心了一些。


  晚飯時間，蓉姐勸了她好久，她才肯勉強下來吃一點東西。


  許醫生因為整夜照顧李千尋，所以回去睡了，餐廳里只有紀無風和李千尋，氣氛有些尷尬。


  「來，不想吃東西就喝點湯吧，蓉姐熬了一下午了。」


  紀無風笑著，盛起一碗熱熱的湯推到李千尋面前。


  李千尋拿起勺子又放下。


  「對不起，我沒什麼胃口……」


  「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紀無風警覺地將手覆上她的額頭，果然很燙。


  「我……我……」


  李千尋閉上眼睛，強忍著正從腳底升上來的灼熱感，她知道，那種感覺又來了。


  「李千尋，你怎麼樣？」


  紀無風趕緊抓住她的手，以免她發作時會傷到自己。


  「我……我沒事，我真的沒事……我沒事……」


  李千尋攥緊了拳頭，反覆暗示自己，這種感覺她一定可以克服，她一定不會被一支小小的藍色液體打敗。


  這一次，她不要再讓紀無風和許醫生為了自己忙得暈頭轉向，她不要再把家裡弄得滿目狼藉，嚇到蓉姐。


  她相信自己可以做得到，但是身體卻開始不聽使喚，變得越來越麻木，越來越僵硬。


  她的小臉霎時間變得慘白，薄薄的汗水浸透了她的額頭，嘴唇變得乾涸起來。


  紀無風知道，這種熟悉的折磨又要降臨了。


  不管他有多不希望看到，它還是來了，來得如此猝不及防。


  他看得出來，李千尋忍得很辛苦。


  紀無風起身，將她不停顫抖的身體緊緊擁進懷裡，彷彿想要替她分擔一些痛苦，大手溫柔地扶著她的腦袋。


  「李千尋，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有我在這裡陪你，不要怕，我們一起挺過去！」


  「呃……」


  李千尋痛苦的低吟著，每一寸肌膚都僵硬了。


  她再也無法招架這種痛苦，她覺得自己的皮肉就快要被人撕裂了。


  儘管她心裡不斷告訴自己，只要忍過去，忍過去就沒事了，但是她做不到。


  生理上的痛苦幾乎戰勝了她的理智，她用力將紀無風推開，整個人癱倒在地上。


  「呃……我好難受……額啊……救救我……救救我……」


  她蜷縮成一團，在地上不停打滾，小臉幾乎扭曲了。


  紀無風的眸光一沉，想將她扶起來，卻被她用力抓住。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這麼殘忍？」


  她發瘋似的咆哮著，眼睛裡布滿了血絲。


  「李千尋，李千尋你冷靜一點，很快就會沒事了，我們一定可以的！」


  紀無風臉上寫滿了心疼，但他還是用力擒住李千尋的雙手，不讓她有機會傷害自己。


  「啊！」


  李千尋突然猛地從地上爬起來，揪住紀無風的衣領，眼淚亂作一團，從她臉上滑下來。


  「紀無風，我好難受，你給我好不好？你給我air好不好？我不要……我不要戒毒了……我會死的，紀無風，我會死的！」


  「李千尋！」


  紀無風用力穩住她的身體。


  「你相信我，你不會有事的，只要我們忍一忍，過了這段時間就會沒事了，以後你再也不用受這樣的折磨了！」


  「我不要，你放開我，放開我！」


  李千尋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智，她感覺自己的頭幾乎快要爆炸了。


  除了對air的渴望以外，再也沒有東西能吸引她的注意。


  她在紀無風懷裡死命掙扎著，幾乎要將所有力氣都耗盡。


  「紀無風我求求你了……你給我好不好？我真的很難受……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給我好不好，求求你了……」


  李千尋哭喊著，聲音都變得嘶啞了。


  紀無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是用力抱著她，將她摟得越緊越好。


  突然，一陣致命的刺痛襲擊了李千尋的身體，她猛地將紀無風推開，就往桌邊衝去，


  「千尋，小心！」


  紀無風一個失手，沒有將她拉住，眼看著李千尋撲過去，一桌子飯菜全都掉在了地上。


  李千尋眼眸一紅，拿起桌上的紅酒瓶就想往自己的頭上砸下去。


  「不要！」


  紀無風驚聲尖叫，一下子衝過去。


  哐的一聲，酒瓶不偏不倚地敲在了紀無風的頭上。


  「啊！」


  他痛苦地低吼了一生，腥紅的血液混著紅酒，不斷往下流。


  李千尋一下子就愣住了，下一秒，她便暈厥在了地上。


  「千尋，千尋你怎麼樣？」


  紀無風完全顧不得自己的傷口，趕緊將她橫抱起來，放到沙發上。


  許哲元也聽見動靜，快步衝下來。


  「怎麼了？是不是李小姐又發作了？」


  他趕緊衝到客廳，用聽診器監聽她的心跳。


  「怎麼許醫生，她沒事吧，她剛才又發作了，但是我沒有給她注射air，她自己暈過去了！」


  許哲元淡淡地點了點頭。


  「很不錯，這算是過了第一關，李小姐的心跳很正常，其他方面也都沒有什麼異樣，應該是一時呼吸急促才會休克的，沒什麼大礙。」


  「那就好。」


  紀無風長舒一口氣，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然後一個趔趄倒在了地上。


  「紀總，你的傷？」


  許哲元看著紀無風血肉模糊的腦袋，突然有些敬佩他的堅定。


  紀無風這才想起來，自己的頭上還被李千尋砸了個大窟窿。


  他用手背抹掉了臉上的鮮血，然後無所謂地笑了笑。


  「我沒事，小傷而已，比起千尋受的苦，這點痛算什麼。」


  「紀總，我來替你處理傷口。」


  許哲元簡單地替紀無風包紮了一下，幸好瓶子里還有酒，衝力不是很大，但是傷口依舊有點深。


  「紀總，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說。」


  許哲元的表情嚴肅起來。


  「怎麼了，是不是千尋的身體有什麼問題？」


  一看到許哲元一樣的神情，紀無風的心立刻又吊了起來。


  「不是的，您先別擔心，只是李小姐的戒毒，今天只成功了第一步而已，未來我們的路，還會越來越難走。


  「你也看到了，李小姐的自我傷害意識很大，她在發作的時候會暫時失去理智，不是傷害別人，就是傷害自己，其實在戒毒所里通過自殘減輕痛苦的病人也很常見，所以我認為，我們可以適當的給她採取一些保護措施。」


  「你的意思是把她綁起來？」


  紀無風蹙著眉頭，表情有些難看。


  「對，這不僅是對別人，也是對她自已的一種保護。」


  紀無風垂下頭，沉默了幾秒，許醫生說得也許沒錯。


  那天李千尋趁他們不注意，用水果刀扎傷了自己的退，萬一下次她又傷害自己怎麼辦？

  他覺得不能再讓她受一點傷了。


  「好吧，就按你的意思辦吧，但是在她情況好轉的時候，馬上給她鬆開。」


  「這是當然的。」


  許哲元笑笑。


  紀無風坐在李千尋床邊，守了整整一夜，無論許醫生和蓉姐怎麼勸說，他都不願意離開半步。


  哪怕只是這樣安靜地看著李千尋，他都覺得安心，彷彿只要他離開一秒鐘，她就會發生什麼事一樣。


  李千尋的頭忽然一陣疼痛，她緩緩地張開眼睛，房間里卻暗暗的，只開了一盞床頭燈。


  「千尋，你醒啦？」


  紀無風感覺到了動靜，立馬抓起她的手，表情溫柔。


  「我……我的頭好痛……」


  李千尋坐起來，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這才發現全身上下就像被人抽光了力氣一樣。


  「沒事的，很快就會沒事的，你知道嗎？你剛才很棒。」


  紀無風笑著，笑容卻顯得很疲憊。


  「真的嗎？」


  李千尋也淡淡地扯起了嘴角。


  「嗯，所以你很快就會沒事的，我們很快就能打贏這場仗了。」


  李千尋透過模糊的眼眸，掃過紀無風的臉，這才發現他頭上纏著厚厚的白色紗布。


  「你的頭怎麼了？」


  她一下子著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