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午夜殺戮
說完這句話,紀無風溫柔地執起了夏遙希的手,將李千尋送給他的,最寶貴的東西扣在了另一個女人的手腕上。
這一刻,整個世界彷彿都變得寂靜無聲了,所有曾經信誓旦旦的誓言,全都像玻璃一樣,只剩下一地粉碎的殘渣,其中還有李千尋的心。
紀無風曾經和她說過很多話,可現在她都記不清楚了,唯一記得的一句,就是他說過,就算死也不會把天使蛋從手上摘下來……
也許這個世界就是這樣,誰也說不清下一秒會發生什麼,所以永遠都不要過早作出承諾。
被紀無風在如此重大的場合求婚,夏遙希早已經哭得泣不成聲,無論這顆天使蛋意味著什麼,只要紀無風能夠讓她呆在他身邊,這就足夠了。
「無風!」夏遙希猛地踮起腳尖,一把擁住了身前這個男人。
「我答應你,我答應你!」
紀無風愣了一下,但還是環住了夏遙希的身體。
李千尋的神經就像是被人抽走了,她再也沒有辦法說服自己,說這一切都會有被撥亂反正的一天,事實是,也許這一天永遠都不會到來了。
她沒有說話,只是攥緊拳頭飛快地沖了出去。
「千尋!」江崇原也追了出去。
晚上的A市依舊繁華,街上車水馬龍,人群川流不息。
李千尋一路狂奔著,這是她這輩子用過的最快的速度,因為她一秒鐘都有辦法再和紀無風呼吸一樣的空氣。
「千尋!小心!」
江崇原追在她後面,看到她單薄的身影穿過危險的車流,心就被狠狠擰一下。
但是李千尋就像完全聽不到周圍的聲音,看不到任何東西一樣,冰冷的眼淚就像鋒利的刀刃一下,不停劃過她的臉頰,讓她變得血肉模糊。
「千尋!」
江崇原終於在馬路邊追上她,一把扯住她的手臂把她拉進一條暗黑的巷子里。
「李千尋你瘋了嗎!你不想要命了嗎!」
「放開我!放開我!不要管我!」
她猛地將他推開,然後一記重重的耳光砸在江崇原的臉上。
他愣住了,臉頰傳來的隱痛讓他覺得窒息。
李千尋重重呼吸著,胸膛也劇烈起伏起來,她的雙眼變得通紅,噙著一絲尖銳的痛苦。
「告訴我,這件事不是你做的……」
當日為什麼會在B市遇到江崇原,今天有什麼會有那些照片,就算李千尋再遲鈍,也不至於想不出其中的蹊蹺。
「說啊!你為什麼不說話!你為什麼不敢承認!你是故意去B市救我舅舅和哥哥,故意在我面前裝可憐,好讓你拍下這些照片,然後等著今天拿出來,徹底擊垮我和紀無風是不是?」
「是!這一切都是我做的!」江崇原突然憤怒地狂吼道。
「就算這一切都是我做的,那又怎麼樣!你想讓我覺得愧疚嗎?你想讓我覺得自責嗎?我告訴你,我永遠都不會!」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為什麼你會變成這樣……你已經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江崇原了,你是一個陌生人……是世界上最可怕的陌生人……」
李千尋哭得泣不成聲,這一晚上的打擊,比她以往經歷的總和還要多幾倍!
「也許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所以一開始你就沒有打算放過紀無風,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的計劃之中是不是?我也只不過是你報復紀無風的棋子而已是不是?」
「從紀郎軍害死我爸爸的那一刻開始,從你愛上紀無風的那一刻開始,我們的命運就已經註定好了!誰也沒有辦法改變,我和紀無風,永遠不能並存在這個世界上!」
「害死你爸爸的人不是紀郎軍!是你的乾爹秦永年!」
李千尋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說出這句話,只是說完之後,她便開始後悔了。
淺野澈反覆交代過,這只是他的猜測而已,一切都還在很模糊的狀態,如果貿然行動,很有可能會打草驚蛇,然而這一刻……
「你……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
江崇原黑著臉,全身都顫抖起來,在暗黑的巷子里,他的雙眼透著血一般的猩紅。
「總之……也許事情並不像你想象的這樣,如果說世界上每一個人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贖罪的話,我們誰也逃不掉!」
李千尋說完,迅速跑了出去,沒有再給江崇原任何追問的餘地。
午夜三點多,坐落在A市郊區的一座巨大的倉庫內,昏暗的黃色燈光照在地上,揚起來的塵埃都清晰可見,幽冷的月光照進來,籠罩起一層如同地獄般可怕的氣息。
倉庫正中間,一個血肉模糊的男人被粗粗的麻繩高高地懸挂起來,他垂著頭,粘稠的血液還順著身體一直淌下來,看上去觸目驚心!
幾十個黑衣人整齊地把守在倉庫的四周,光看他們的打扮和臉上暴戾的神色,就可以看出是四方會的門徒。
突然,倉庫的門被猛地打開,一道冰冷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紀無風揚著頭,換上了一身更為鋒利的墨黑色西裝,雙手擒在褲袋裡,在幽冷的月光下拉出一個長長的影子。
看到他進來,四方會門徒立刻警覺起來,沖著紀無風恭敬地鞠躬。
「風少爺!」
紀無風並沒有什麼表情,只是眼睛一直注視著上面懸挂著的那個男人,眼裡透出一股殺氣。
「老……老闆……放過我一次,放過我一次……」
看到紀無風走進來,男人終於艱難地仰起頭,用血肉模糊的臉對著他,不停求饒。
而這個不是別人,正是紀無風一生最很痛恨的叛徒李名揚。
「放過你?呵呵……」紀無風冷冷一笑,走到他面前,「你跟著我那麼久,難道不知道我最痛恨的就是叛徒嗎?」
「老闆……你給我一次機會……是江崇原逼我的……」
「逼?你問問這裡所有四方會的兄弟,是不是有人逼他們,他們就會去做叛徒呢?說到底,都是你咎由自取!」
吊著李名揚的繩子被突然放開,整個人就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爆發出一聲慘叫。
「啊——」一聲慘烈的吼叫,李名揚在一根木棍的重擊下,再度痛苦的倒地。
他在地上掙扎了兩下,試圖支起身子站起來,卻又被幾個黑衣人重重踩在腳下。
他的後腦處開始滲出血來,趴在地上無法動彈。
「老闆……」
他用及其微弱干啞的聲音喊道。
「風少爺,怎麼處置他?」那個一隻腳豪邁的踩在李名揚背上的黑衣人,等待著紀無風的指示。
紀無風徐緩地走到他身邊,雙手插在褲袋裡,眯起眼眸看著趴在地上的李名揚。
曾經他最信任的左膀右臂,竟然會成為叛徒,他一生中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人背叛,可是到最後,所有他信任的人,卻都離他而去了。
「我早就說過,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他冰冷陰沉的說到。
「不要!老闆!我求求你了!看在我跟了你這麼多年的份上,你放過我一次!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大概沒有人比李名揚更清楚紀無風的行事作風,只要是他不想看見的人,那不管是誰,就都要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他卻可以不負一點責任!
惹上了紀無風,無疑是鋌而走險的,但是這麼多年以來,紀無風只把他當做一隻走狗,呼之即來揮之則去,這個男人永遠都是盛氣凌人的樣子,凌駕於世界之上,不懼怕任何東西!
「求我?你難道不覺得現在求我,太晚了嗎?」紀無風沒有表情,只是淡淡的說。
「我有MODORA的秘密可以告訴你!」
李名揚來不及思考,一句話便脫口而出。
紀無風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無比駭人,他沉著眸子,走到李名揚跟前,蹲下來,抓住他的頭髮把他的臉拎起來,「你覺得,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談條件?」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我敢保證,這件事情絕對能讓你輕而易舉地摧毀MODORA,除掉江崇原和秦永年!」
「哼,就算不用知道這個秘密,我照樣可以輕而易舉地除掉他們……還有你!」
紀無風滿不在乎地笑了笑,然後瀟洒的一甩手。
「把他吊起來!」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已經滿目瘡痍的李名揚又再度被吊了上去。
現在的紀無風,已經不再是曾經那個男人了。
曾經他最痛恨的,就是紀郎軍接手四方會的事情,看到那些猩紅的鮮血,聽到那些凄厲的慘叫,這一切都會變成噩夢,不斷在夜裡糾纏著他。
然而現在,他已經失去了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從午夜三點的這個地方走出去之後,他甚至不敢迎接明天的太陽,他害怕明亮的日光會將他的悲傷照得一清二楚。
也許這也算是一種宣洩的方式吧,用世界上最殘忍、最可怕的方法,解釋著世界上最深沉、最冗長的悲傷。
紀無風沖其中一個黑衣人點了點頭,那個黑衣人立刻心領神會的命令道,「放!」
砰——一聲巨響,原本被幾個人拉住的吊著李名揚的麻繩突然放鬆,李名揚整個人從半空著掉下來,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啊——」他痛苦的喊著,但是聲音已經明顯變得很虛弱了。
「再吊上去!」那個黑衣人又下命令,繩子重新被拉緊,拖著李名揚沉重的身體,又回到了半空。
紀無風抬起頭,用深不可測的眼神看向他,就好像是一種哀悼。
「名揚,我很感謝你在我身邊這麼多年,但是有些錯誤,一旦發生了,就再也沒有挽回的機會了。」
他淡淡啟齒,然後轉身,在夜色里留在一道銳利的弧線。
背後依舊傳來男人的慘叫,空氣里蔓延著一股血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