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9章 蟠桃盛會（8）
修羅的話音雖然不高，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可這話卻猶如一併無形的重鎚，狠狠的砸在了月戚薇的身上，同時也將她心中那才剛剛形成的一縷驕傲無情擊打的粉碎。
月戚薇心中苦澀無比，與師傅相比，她擁有最好的修鍊環境，她這點成就算的了什麼？最開始的時候，她的目標不是師傅么？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漸漸的把目標轉移到了所謂的同齡人身上，並因為這一點點理所當然的成績而驕傲自滿？看似刻苦的努力之下，她，已經懈怠了么……
「其實，『轉輪血神決』並不適合你！」
本來月戚薇此時的心情已經跌落到了低谷，神色黯然，可修羅突如其來的這句話，讓月戚薇嬌軀一顫，抬頭看著修羅，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變得蒼白，看向修羅的目光中透露出濃濃的恐慌。
師傅……師傅不要她了嗎？！！！
無論如何，她都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如此嚴重，她也從來都沒有想過，第一次與師傅單獨相處，並非是指導，也非是讚賞，而是……
月戚薇感覺眼前微微有些發黑，她有一種天都塌下來的感覺，可修羅下一句話，卻讓月戚薇再一次愣住了。
「其實不僅僅是你，包括我同樣也是如此！」看了一眼傻傻看著自己的徒兒，修羅緩緩起身，繼續道：「你可知道，我們與在地獄誕生的純粹地獄生命之間最本質的區別在哪裡嗎？」
「啊？」面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月戚薇一臉茫然，心緒劇烈起伏中，她的念頭也有些混亂，又哪裡跟得上修羅如此跳躍性的思維？
不過修羅本也並沒有指望她能夠回答，自顧自的道：「我不知道你是否察覺到，不論是邪帝也好，最低等甚至無智慧的邪兵也罷，他們這些在濃郁死氣之中誕生的純粹地獄生命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根本不存在任何心魔的困擾，他們不需要維持所謂的心境去控制死氣，他們的修鍊就是吞噬更多的死氣，讓他們變得更加精純，更加強大，只要達到一定的質和量之後，自然而然就會提升等級，除了通往帝級有些特殊之外，帝級之下，幾乎不存在任何無法逾越的瓶頸，地獄生命更是沒有所謂的天資根骨一說，只要你足夠努力，足夠幸運，誰都可以向更高的等級發起衝擊，所有生命都是平等的！」
「另外，只要被地獄生命煉化過的死氣就已經成為了他們的一部分，根本不存在失控這一說。這一點，就是地獄邪靈最獨特的，也是所有生之道生命的修鍊者所不具備的優勢！」
「可我們雖然同樣身為死道之修，可本質卻與他們不同，死氣對於我們而言，是我們的力量，同樣也是一種威脅，我們需要駕馭它們，一旦死氣的力量突破了我們的駕馭能力，那麼我們唯一的下場就是被自身的死氣反噬，屍骨無存！簡單的來說，除了能量性質之外，我們與普通的修士並無太大的不同！」
「但遺憾的是，『轉輪血神決』這一功法，本身就是為了純粹的地獄生命而量身打造的，它能夠極大程度的提升吞噬死氣的效率，遠比絕大多數地獄生命依靠本能吞噬死氣的效率高太多太多，在吞噬的同時並以特殊的方式凝練壓縮並提純出更純粹的死氣，為日後的修鍊打下堅實的基礎，只要資源足夠，『轉輪血神決』提升速度只會越來越快！也正是因為『轉輪血神決』的這種特性，才是我們這種並非純粹地獄生命的死道之修才能夠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以如此恐怖的速度快速的提升我們的力量的最主要原因！」
「對於我們這種特殊的死道之修而言，在擁有了『轉輪血神決』這一逆天功法之後，在擁有足夠好的修鍊環境之後，修鍊速度根本不是問題，真正困擾我們的，就是對死氣的駕馭能力，換句話說，就是心境的修為！」
聞言，月戚薇恍然大悟的點頭，修羅這一番話讓她茅塞頓開，這些年來，她的修鍊並非一帆風順，快速的吸納死氣，那種力量急速上升的感覺會讓人產生一種無法形容的快感，可是月戚薇每次都不敢吸納太多，就是因為急速增長的力量不斷的在挑戰她所能夠駕馭的極限嚴重限制了她的修鍊速度。
對此她曾經詢問過與她關係最親密，好似一個大姐姐一般照顧她的千幻邪帝，可是得到的回答卻是這樣的情況據她所知從來沒有聽說過，千幻邪帝這樣的回答曾經一度讓她極為疑惑，甚至有一種那種無法駕馭的感覺只是錯覺，她完全可以放開身心吸納更多的死氣，擁有更快的力量成長速度的衝動，不過還好，她忍住了……
否則的話……月戚薇感到極為後怕，抬頭看向修羅，美眸中泛出些許複雜，這樣的重要事情，師傅為何從來都沒有告訴過她？
修羅淡淡道：「當初傳授與你『轉輪血神決』之後之所以不聞不問，其實也是一種考驗，看你是否能夠經受得住力量快速整張所帶來的誘惑，倘若你無法戰勝這種誘惑而失去本心的話，你將遭到死氣反噬，輕則失去甚至淪為殺戮之傀儡，重則直接隕落神魂俱滅！」
「倘若你真的在強大力量的誘惑之下失去了本心，因為尋寶鼠的緣故，我不會讓這一切發生，但是你也永遠都不可能真正的被我接納，成為我真正的弟子！」
聞言，月戚薇身子又是微微一顫，死死咬著嘴唇，因為過度用力，已經滲出鮮血，殷紅的鮮血順著紅唇匯聚到嘴角，順著白皙的皮膚流淌而下，帶出一道極為鮮明的血痕。
月戚薇目光略微有些茫然，她感覺心中一片冰涼，果然么，師傅在意的僅僅只是小小，她僅僅只是一個附贈品而已，是死是活根本無所謂么……
「我的性格你這些年應該有所了解，想要真正得到我的認可，並不容易，或者說很難，你應該有這樣的心理準備。」見月戚薇神色灰暗面色蒼白，修羅微微挑眉，難道她有些錯估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
修羅有些無奈的上前，上前抬手輕輕的擦去月戚薇的嘴角的鮮血，旋即翻手托起月戚薇的下巴，讓她抬頭看著自己，原本冷漠的目光中透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難道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么？」
修羅柔和的話語猶如一股暖流劃過冰冷的心田，也讓月戚薇幾乎已經『僵硬』的思想再次活泛了起來，眨了眨眼睛，細細回味修羅最後的一句話之後，心中狠狠一跳，灰暗的目光深處重新泛出一抹淡淡的光亮，屏住呼吸，緊張無比：「您的意思是……您難道已經？」
「難道對此你還有什麼疑惑么？」修羅輕笑著搖了搖頭：「若你沒有通過，此次我又為何與你說那麼多？」
「可是……可是之前您不是嫌棄我的修鍊速度……」月戚薇依舊有些不確定的看著修羅，心中依舊充滿了忐忑，她的心被修羅忽冷忽熱的態度弄的心中也跟著大起大落，她實在是不確定修羅對她到底是什麼態度了。
「我之前也說過，自從你選擇修鍊『轉輪血神決』的那一刻起，你的修鍊速度就僅僅只是取決於你的心境修為，你的駕馭能力有多強，你的修為就會有多高。而你在兩百多年前，還僅僅只是一個元嬰期的小小修真者，在兩百年之後能夠邁入天仙的門檻兒，你已經證明了自己足夠優秀，也證明看我當初的並沒有看錯人！」
面對修羅肯定，月戚薇心中歡喜，可很快這種歡喜又再次消散，黯然道：「師傅您不用安慰薇兒了，跟師傅您相比，薇兒的這點成就真的不值一提。」
「我一開始就告訴過你，修鍊一途，要時刻以如履薄冰之心，行勇猛精進之事！告訴你這些，我只是想提醒你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要因為小小的成就而感到自滿，你對此感到有些落差我可以理解，但若你若一直無法重拾信心的話，那才會讓我真正感到失望！」
月戚薇深吸口氣，勉強振奮精神：「是，薇兒一定不會讓師傅失望的！」
「不，你錯了！」凝視著疑惑看著自己的弟子，修羅認真道：「我充其量只是一個你修行道路上的引導著而已，你的修鍊之路要靠你自己去走，不是為了我，也不是為了任何人，而是為了你自己！」
月戚薇深深彎腰行禮：「薇兒明白了！」
見月戚薇欲言又止的樣子，修羅道：「想問什麼就問吧！」
月戚薇猶豫半響，終於深吸口氣，抬頭道：「薇兒想問師傅，師傅當初收我為弟子，是不是因為小小？」
「這個，很重要嗎？」
面對修羅的問話，月戚薇沒有回答，只是看著修羅，眸中有緊張，忐忑，但更多的卻是一種堅持！
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下，修羅眼眸深處掠過一抹淡淡的笑容：「既然你如此在意，我也不願意再欺瞞與你。」修羅話語頓了頓，微微點頭道：「不錯，當初確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尋寶鼠，另外，你現在也應該明白了，你與小小之間的共生契約是極為特殊的，而並非我當初所言的那般可以隨意解除！」
「薇兒記得很清楚，師傅那時候說，修鍊一途根骨雖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一個人的心性！你曾經誇讚薇兒冷靜，果斷，聰慧，更是看重薇兒的機緣所以才收薇兒為弟子的，這些，都是假的嗎……」月戚薇垂下了眼帘，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她努力的想表現的更加平靜，但卻話語中依舊帶上了些許哽咽。
「其實在遇到你之前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會收取所謂的弟子，可是你卻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我當初對你的那些誇讚也並非是妄言，對你有很好的印象。否則的話，想要得到尋寶鼠的效力我擁有無數種的方法，又為何偏偏選擇了將你收為弟子這種方式呢？」
「是這樣的嗎？」月戚薇抬頭，眼中泛著些許淚花。
修羅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結果證明，我的選擇沒錯，你確實沒有讓我失望！」
月戚薇心中一直存在的心結終於在修羅的一番話之中漸漸消散，月戚薇露出輕鬆的笑容，但是眼淚卻再也控制不住，衝破了眼眶的束縛順著臉頰流淌而下，不過這淚水是開心的淚水，喜悅的淚水。
見狀，修羅嘴角的笑意也更濃，他此次兜了那麼大一個圈子，包括之前對於月戚薇的刺激，就是最大可能的打破她的心理防線，其目的就是為了要化解月戚薇心中這個一直存在的心結。
其實如修羅所言，自己這個弟子很聰明，當初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有了收她為徒這個一舉兩得的念頭，可也正因為如此，隨著她見識的增加，修為的增強，之前的一些『謊言』也漸漸的成為她心中的一個心結，被深埋在她的心底深處，說不準什麼時候將會被某種原因誘發，最終發展成為所有人都不希望看到的結果！
直到良久之後，月戚薇心中的情緒才略微平靜了下來，見修羅面帶微笑的看著自己，面色微微一紅，連忙擦掉淚水，微微低著頭站在那裡顯得有些尷尬。
「現在你心中對師傅可還有芥蒂？」修羅似笑非笑的問道。
月戚薇連忙抬頭就要解釋，可卻見到修羅眼中那濃濃的笑意后，頓時大為窘迫：「師傅！！！您還取笑人家……」
見修羅哈哈笑著，月戚薇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她第一次感覺到，與師傅在一起是如此的輕鬆，是之前從來都不曾有過的，也是她一直想要尋找得到的。
「師傅，薇兒還有一個問題。」
「喔？你的問題倒是不少嘛！」修羅淡笑著搖頭：「問吧！」
「您之前說過，『轉輪血神決』並不適合薇兒修鍊，可是您為什麼還是傳授給了薇兒呢？」月戚薇疑惑道。
修羅挑了挑眉：「這難道不是當初你自己的選擇嗎？」
聞言，月戚薇微微癟了癟嘴：「若師傅你真的不想傳授給薇兒的話，當初就不會讓薇兒選擇了，以師傅的奸詐程度……」
月戚薇猛然察覺到自己失言，驚呼一聲，連忙捂著嘴，見修羅好像並沒有生氣后，才吐了吐舌頭，改口道：「薇兒相信，以師傅的城府，既然拿出『轉輪血神決』供薇兒選擇，定然有自己的用意的！」
對於月戚薇的『無禮』，修羅絲毫不在意，反而微微點頭：「不錯的分析能力。」
微微讚賞一句后，修羅沒有繼續兜圈子，開口道：「不錯，當初之所以將『轉輪血神決』拿出來確實有自己的考量。」
「『轉輪血神決』確實不適合我們修鍊，或者說對我們這種非地獄生命的死道之修而言有很大的限制，無法完全發揮出『轉輪血神決』所帶來的強大威能，修鍊速度僅僅只是一方面，以我來說，哪怕現在我已經完全掌控了血海，若僅僅只是動用血海之力與遠古的那位冥河老祖相比的話，我依舊及不上他，這種差距，是先天因素，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的！」
可隨後，修羅話鋒一轉：「但是，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有弊自然也會有利，在掌控血海之力的方面，我們這種特殊的死道之修無法與純粹的地獄生命之間擁有無法彌補的差距，可是好處卻是，對於將來達到死道之巔峰，想要更進一步嘗試融合生之道的方面，我們同樣擁有他們所無法比擬的巨大優勢。」
修羅雙眼微微眯起：「這種優勢對於我而言雖然無關緊要，因為我已經通過其他的方式先一步越過了這一道門檻兒，可是對於你而言，這將是至關重要的！特別是將來你成為下一任血海之主后，還是否能夠更進一步所必須具備的關鍵因素！若沒有這一點，因為血海之主的特殊性，你將被困在大羅級，永生無法邁出那最後的一步，成就真正的界內巔峰！也正是因為這一點的考慮，我才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月戚薇愣愣的看著修羅，修羅所說的那融合生之道更進一步達到真正的巔峰，這一段時間跟在修羅眾人身邊耳渲目染也多少明白了一些，明白因為地獄封印破除之後生死之道互相交融天道規則發生了一些玄妙的變化，尋常意義上的聖級，或者說單修一道的聖級已經不再是巔峰，只有融合了生死之道更進一步，踏入那古往今來未知等級后，才是洪荒天地間真正的巔峰！
可是，可是師傅想的是否也有些太過遙遠了一些？畢竟要走到那一步，必須要取得聖位，聖位又豈是那麼好登上的？更何況，讓她震驚的是，師傅的意思是，她將會是下一任幽冥血海之主？！這……這她從來都沒有想過的啊！更何況，眾所周知，成為幽冥血海之主后，雖然獲取了強大的力量和與聖人同樣無盡的壽元，可有得有失，血海之主將失去成為聖級的資格，這點師傅之前自己也說過。連聖級都達不到，又何談更進一步？
忽然一個念頭劃過腦海，月戚薇激動道：「師傅，您……您找到突破限制的方法了？！成為聖級的方法了？」
聞言，修羅嘴角掀起一抹細微的弧度，眼眸中精光微微閃爍，聖級？他的目標，又怎麼可能僅僅只是聖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