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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人心

  賈若蘭是個極厲害的人,而且深得母親信任。睍蒓璩曉


  虞皇要留下鳳淺,隨便叫個下人叫住她就行了,卻讓賈若蘭親自來,可見是極在意她這個女兒的,雖然她只能以義女的名義存在。


  賈若蘭聽鳳淺叫得親切,笑著說不敢受郡主以姑姑相稱,心裡卻極是歡喜。


  想起上次見著鳳淺時,鳳淺傲慢專橫的樣子,與現在判若兩人。


  越加相信長清道人當年說過的話。


  當年長清道長讓她們安心地等,一定會等到真正的郡主回來。


  按著長清所說的時間,提前花著重金,請了未必知前往北朝,盯著長樂郡主。


  前一陣,果然從北朝傳來消息,說鳳淺和以前完全象變了一個人,她們就在想,是不是真的小公主回來了。


  未必知道的消息,沒能讓她們就此確定此鳳淺已經不是過去的鳳淺。


  直到詔王擄走鳳淺,而鳳淺卻平安回來,才讓她們相信,真是他們的小公主回來了。


  走到沒有人的地方,賈若蘭停下,用心聽了一下,確認附近沒有人可以聽見她們談話,才開口,「有些話,本不是奴才該說的,但……」


  鳳淺知道她有事吩咐,不管這些話是出於她本人,還是受旨於母親,「賈若蘭有什麼話,就請直說。」


  「奴婢說了,郡主可不要怪奴才多嘴。」


  鳳淺微微笑了一下,「我一直沒能在母親身邊服侍,這些年全靠姑姑照顧母親,鳳淺感激都來不及,怎麼還能說『怪罪』二字。」


  能在讓母親信任的人,一定是在身邊多年的人,而且鳳淺從記事起就沒見過母親,自然從來沒有在母親身邊服侍過,所以這話也不是空口亂說。


  其他人只知道鳳淺是虞皇的義女,賈若蘭卻知道鳳淺是虞皇和鎮南王所生的親生女兒。


  當年太上皇棒打鴛鴦,活活拆散皇上和鎮南王這對苦鴛鴦。


  用皇上初生的女兒性命來威脅她回到虞國,安心執政。


  皇上為了女兒,只好放棄自己心愛的男人,坐上虞皇的位置,成了太上皇的傀儡。


  那時,帶剛剛出世的小公主離開虞國的老嫗是虞皇的忠僕,也是她的親生祖母。


  在別人眼中,鳳淺只是虞皇的義女,但她心裡卻明白,只要皇上能一直坐在那個位置上,鳳淺就是未來的虞國儲君。


  鳳淺雖然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承認了她的忠心,這句話比什麼奉承話都動聽。


  賈若蘭臉上神情又柔和了些。


  「皇上不能把郡主養在身邊,這些年每每想起,無不難過落淚,好不容易見著了郡主,在眾人面前,卻又不得不冷落郡主,心裡更是難受。」


  賈若蘭的這句話說的很含糊。


  如果她還是極品女的話,自然會認為是虞皇收了她為義女,卻不接她回虞國,養在身邊。


  而鳳淺聽著,也就會想到剛出生時被母親遺棄。


  賈若蘭是在告訴她,母親這麼做並非本心。


  其實,鳳淺兒時老嫗雖然沒有告訴母親的身份,但母親的無賴卻是告訴了她的。


  母親不能養她,卻是讓自己最親信的老嫗,帶著她投奔父親。


  只是母親一定沒有想到,她會被老太太和鎮南王妃弄出府,丟進那鳥不生蛋的麻婆村,差點夭折在麻婆村。


  她不怨恨母親,但任何人都會渴望母愛,所以鳳淺在見到母親之前,同樣會曾做過各種幻想,幻想見著母親的情形。


  幻想著親人相見的感人畫面面。


  所以這種淡漠的方式相見,她仍會有些失望。


  不過,僅僅是失望而已。


  必竟皇家不是有情的地方。


  賈若蘭的這番話,讓鳳淺剛才的失望一掃而空。


  而且馬上清醒過來,這是皇家,每一個動作,一句話,都可能成為別人的把柄。


  她同樣知道,不管是鳳錦還是別的誰,對虞國的寶座都虎視眈眈。


  母親如果在人前對她越親近,也就越容易讓她被別人妒忌,那麼那些暗箭陰槍就會全指向她。


  所以母親這麼做是保護她。


  鳳淺想明白這點,微微一笑,「姑姑多慮了,我這些年過的挺好。」


  她這句話回答的也很含糊。


  極品女這幾年拜虞皇所賜,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橫行霸道,只要不涉及到政治,所有人對她都睜隻眼,閉隻眼。


  如果這樣的生活還叫不好,那就太不知足了。


  如果賈若蘭不知道她真實的身份,不知道她兒時的遭遇。


  自然會往這方便想。


  但對於鳳淺而言,兒時固然艱辛,但她有小郎,有老嫗。


  雖然小郎現在變成了詔王,讓她一想起他,就忍不住咬牙,但他和老嫗在她兒時的時候,確實是全心待她的。


  那些美好的過往,已經可以讓她記一輩子。


  賈若蘭自從祖母離開,就一直跟在虞真身邊,能躲過太上皇的異己清除,看著虞真坐上皇位,當上虞皇,然後一直陪伴在虞皇身邊。


  就憑著這點,也是極聰明的一個人。


  對鳳淺含糊的回答哪能看不明白。


  也不揭穿,微微一笑,引著鳳淺進了內院。


  虞皇斜依在軟榻上,手中正把玩著鳳淺送的那支沉旬旬的釵子。


  這支釵子打造的確實精緻,金子份量也是實打實的足,是北朝第一金鋪出的東西。


  但這樣的東西,只要有錢,都能做到。


  鳳淺只需動動嘴,下人自然會把東西做好送來,根本不需她費什麼心思。


  所以這樣東西,在他人看來,不是鳳淺太沒誠意,就是真的太蠢。


  但虞皇看著金釵,嘴角卻微微翹起。


  認為別人蠢的人,自己才是真蠢。


  她坐在這個高不勝寒的位置上,自然難象尋常人一樣,高枕無憂。


  平時想的太多,要做的太多,自然難有好覺睡。


  在路上,虞皇曾收到消息,鳳淺去了張家村尋什麼冬暖夏涼的藤枕,雖然沒能找到,然鳳淺的這份孝心,卻讓她心裡暖暖的。


  但如果她真的找到了,把那樣的東西送來,反而落了下乘。


  之後再沒聽說她又去尋什麼東西,而這釵子出自北朝帝都第一金的手筆,可見是提前備好的。


  所以她可以斷定,這是釵子是雲末的意思。


  雲末在告訴她,他願幫鳳淺。


  她這些年壓在心頭上的石頭,總算可以放下了。


  鳳淺進了寢宮,見母親拿著那支釵子細細把玩,倒象是極為喜歡,心裡迷惑。


  難道母親的愛好真的與眾不同?

  還是因為母親雖然貴了虞皇,卻和所有母親一樣,只要是女兒送的東西,不過是什麼,都會喜歡?


  但鳳淺直覺不會這麼簡單,至於真正的答案,只有去問過雲末,才能知道。


  虞皇見鳳淺進來,忙向她招手,讓她坐到身邊,拉了她的手就不放,近距離的細細打量。


  鳳淺沒長在這年代,沒有那麼多的禮節規矩,母親看她,她也就看母親。


  母親長得確實很年輕,但不管她怎麼掩飾,都掩不去眼裡的疲憊,不由得一陣心痛,伸了手去摸母親的眼角。


  虞皇自從收了『鳳淺』為義女,『鳳淺』在外頭雖然囂張,但她懂得這些資本全是虞皇給她的,所以在見虞皇時,總是擺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所說的話,全是巴結奉承的話。


  哪裡象鳳淺這樣,一句話不說,就心疼地伸手去摸她的眼睛。


  她每天照鏡子,又何嘗不知道,自己容顏固然沒老,但眼裡的滄桑卻無法抹去。


  虞皇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賈若蘭見她們母女二人如此,忙揮退所有宮女,親自給上了茶,也退了出去。


  這屋的下人,雖然都是信得過的,但人多口雜,萬一一個不慎,說漏了嘴,就節外生枝。


  鳳淺把賈若蘭的舉動看在眼裡,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欣慰的微笑。


  虞皇隨著她的視線看著賈若蘭出去,握緊女兒的手,「你可知道她是誰?」


  鳳淺驚了一下,難道賈若蘭跟極品女有什麼關係,而母親一直當她是極品女?

  心裡七上八下,仍是老實地搖了搖頭,「不知道。」


  「她是老嫗的孫女。」


  鳳淺怔住,看著母親,半天回不過神。


  良久,才輕輕重新開口,「老嫗她……」


  她回來這麼久,一直沒有老嫗的消息。


  虞皇想到老嫗,心裡也是一陣難過。


  她是跟著老嫗長大的,可是老嫗卻沒能享過她一天福,還帶著她的女兒離鄉背井,最後還因女兒染上瘟疫,不得善終,她想想就覺得心酸。


  鳳淺不想一來就讓母親傷心,找了些話岔了開去。


  虞皇聽著鳳淺胡扯些趣事,聽到好笑的地方,臉上不禁露出微笑。


  不管鳳淺說多久,她都不出聲打斷,她沒能和女兒一起生活,這些趣事,讓她想象著女兒當時的情形,彷彿和女兒一起重過了一回。


  鳳淺見母親喜歡聽,也就盡挑著能記得的兒時趣事說,提到小郎時,神情卻微微一黯。


  虞皇聽到這裡,終於嘆了口氣,「淺兒啊,把他忘了吧。」


  她希望這天下以後能交給鳳淺,也不妄她犧牲了自己的終身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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