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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大禽獸的私心

  鳳淺勉強擠了個笑,「真沒事了。愨鵡琻曉」


  男女之間的那點事,你情我願,事後姑娘自然面色潮紅,滿臉春意。不是你情我願,而是單方用強,另一方自然是面色臉青唇白,象死過一回。


  萬一過程再激烈些,事後姑娘立刻下地行走,走路姿勢難免各種彆扭。


  如果她臉青唇白地滾下車,再別彆扭扭的爬回自己的車,經過人事的人一看就能明白是怎麼回事。


  就算這些人害怕大禽獸的淫威,當著面不敢說什麼,私下裡還不瞎傳當笑話?


  北皇雖然禽獸,但在外頭名聲不錯,可見是個要臉的。


  既然要臉,也不至於在這路上干出太出格的事。


  再說,他之前才放過話,向虞國求親,讓太子娶她為妻。


  現在太子在身邊,他卻原本想許給太子的姑娘給殲了,叫太子情何以堪?

  傳出去,老子兒子的臉一起丟得精光。


  鳳淺心裡雖然開忐忑,但思前想後,還是覺得北皇在這大路上對她做禽獸事的可能性不大。


  皇帝的攣車比尋常馬車大了很多,北皇四平八穩的盤膝坐在錦墊上。


  衣衫整齊,鳳淺的心又定了些。


  北皇看著怯生生杵在門口的鳳淺,和之前那古靈精怪的模樣辯若兩人,眉梢揚了揚,「朕是老虎不成?」


  「老虎可沒有皇上的龍威。」鳳淺盡量讓臉上堆出諂媚的笑,心裡想的卻是,老虎吃人要吐骨頭,你吃人可以不吐骨頭,你比老虎厲害多了。


  北皇笑了,這丫頭的性格和她母親真是半點不像,指了指矮几對面的錦墊,「坐吧,也就是想和你聊聊家常,不必拘束。」


  鳳淺不覺得自己跟他有什麼家務可聊,卻不得不老老實實地在墊子上坐下。


  看看左右,發現兩旁車窗落著竹簾,車窗卻沒關死,也就是說她只要大聲叫一叫,外頭就能聽見,放下心來。


  「皇上想聊什麼?」


  北皇沒馬上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直看得鳳淺渾身不自在,恨不得把自己這張和母親有幾分相似的臉給捂著,過了好一會兒,才輕嘆了口氣,「你娘還好嗎?」


  「吃得睡得,看著挺好。」


  「好就好。」


  鳳淺不接話,繼續冷場。


  「朕給你講個故事吧。」


  鳳淺意外,大禽獸找她來是聽故事的?


  北皇看著面前這張年輕的小臉,眼前彷彿浮現出那個人還是十七歲小姑娘的模樣。


  「十七年前,朕還只是一個尋常不過的皇子,那時北皇和虞國水火不融,虞皇強攻了我們的一個城池,我父皇大怒,令我和你父親前去收復。在我們看來本該拈手擒來的一仗,卻一打就是三個月。對方的先鋒是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那小姑娘手上功夫也算不多好,但用人詭異,竟生生地把我們耗在那裡,硬是攻不進去。不過我們堵死了所有門口,她接受不到外援,而糧食運不進去,日子也很不好過。」


  「那小姑娘就是我娘嗎?」鳳淺雖然見過了母親,但對母親當年的事知道的卻極少,聽北皇突然提起,忍不住好奇。


  北皇點頭,「我那時不知道她就是虞真,三個月下來,我對她十分佩服,漸漸地有了愛慕之意。但不管我怎麼愛慕她,我們都是兩國的將領,除非她肯退讓,否則不是她死就是我亡。轉眼又是兩個月過去,我們把她徹底的逼入了絕境,但父皇給我的期限也快到了。這種時候,唯一的一條就是強攻,但那樣一來,她必死,而城裡的無辜百姓也將血流成河。」


  「那……攻了嗎?」鳳淺明明知道母親好好地活著,心裡仍然一緊。


  「就在我難以日抉擇的時候,突然接到她的書信,約我一談。你知道她撐不住了,這次約見,或許是想向我們提出什麼要求,然後退兵。我當時真的很高興,因為只要她開出的條件不太苛刻,她就可以活著離開。」


  「那我娘是不是提出了條件?」


  「是。」


  「什麼條件?」


  北皇苦笑了一笑,「她要我替她隱姓埋名,帶她去北朝。」


  鳳淺怔了,「為什麼?」


  「她要嫁給你父親。」


  「那皇上答應了?」


  北皇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她說,如果我不答應,她就死守城裡,讓那城變成一座死城,讓我什麼也得不到。」


  「或許皇上答應我母親,是因為這樣可以給母親一條生路。」


  北皇看著面前的小姑娘,眼裡閃過一抹意外。


  所有人都認為,他這麼做是想要那座城,是想要功,因為他確實是因為這場戰略建立了威信,不久後父皇病重,傳位給他。


  沒想到,這個小姑娘一下就點破了他當年真心的心思。


  「那我爹為什麼又會娶現在的王妃?」


  「我回國后,派人前往虞國打聽,才知道她竟是虞國的儲女虞真。後來,兩國休戰結盟,虞皇要求結親,把自己的長女嫁給你爹,因為當時你爹幾乎掌控著整個北朝的兵權。」


  「可是我爹不是已經娶了妻子?」


  「虞皇自然知道,但放話不惜自降長公主的身份,做個平妻。這樣的要求,如果我們還不答應,結盟的誠心自然要被懷疑。」


  「虞國的長公主和我娘是親姐妹,她嫁到靖南王府,不可能認不出我娘。」


  「所以你娘離開了靖南王府,回了虞國。」


  「皇上當年答應虞國結親,難道就沒有私心?」


  「我確實有私心,我嫉妒你爹,雖然當年拆散你爹娘雖然不是故意為之,但結果確實如此。長樂,朕對你娘和你有愧,這些年才會對你一味縱容。」


  鳳淺望著面前這張表面看來,一臉正氣的臉,嘴角浮上一絲譏誚。


  「長樂,你可以恨朕。」


  「我不恨皇上。」鳳淺起身,向北皇禮了一下,轉身揭開車簾,離開,他不過是一個失意的可憐人。


  他找她來說這些,不過是害怕她把在移宮見到的事告訴母親,那麼他和母親之間殘存的那點『友誼』也將失去。


  鳳淺跳下車,發現皇甫天佑騎著馬屹立在車前,顯然聽見了她和北皇的談話。


  皇甫天佑默看了她一會兒,向她伸手過來。


  鳳淺猶豫了一下,把手放進他厚實的手掌。


  他手一握,往回一帶,把她拽上馬背,一夾馬腹,駿馬飛奔,離開隊伍,直到無人處,才慢了下來,緊抿著唇一言不發,任馬匹自己慢慢前行。


  他不說話,鳳淺也一直沉默,四周靜得像是時間都要停止。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低沉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那六年是怎麼回事?」


  父親虧欠鳳淺的不止是家散人離,還有她整個扭曲的人生。


  鳳淺眼底微熱,在府里聽說,她母親是父親從戰場上帶回來的孤女。


  因為是孤女,所以沒有強勢娘家依靠,她百般討好祖母,可是仍然被人看不起,府里上上下下,總在父親不在的時候欺負她。


  她為了不讓父親為難,一個人悄悄忍下所有的委屈,沒有人知道她曾是被人捧在手掌心中的儲女,可是她為了心愛的男人,放棄一切,只求默默地守在愛人身邊。


  可惜這樣卑微的奢望,仍被人撕碎。


  蔑笑了一下,皇祖母雖然願意讓長女自降身份,但虞熙又怎麼能甘心?

  雖然母親走了,但她的存在,分分鐘在提醒她,她上頭還有一個平民正妻。


  虞熙能容得下她,才叫奇怪。


  「別家貴人都娶門當戶對的女子為妻,而我爹卻娶了個什麼也不是的平民女子為妻,老太太自然覺得丟臉,而我這個平民之女生下的女兒,自然也是不討喜的。這時有人說我命硬,會剋死和我最親的一個男人,一個嬰孩子最近的男人,只能是她父親,你認為我祖母會怎麼樣?」


  皇甫天佑皺眉,「所以你被送走了?」


  他在上一世認識鳳淺的時候,她六歲……


  六歲的她心裡卻一直揣著前世記憶中的一個人。


  「不錯,不但送走了我,還找了一個男孩做我的丈夫,於是,我兩個月的時候就嫁了人。」


  「荒謬。」皇甫天佑握著韁繩的手驀地一緊,「然後呢?」


  「然後,身無分文的他,背著我砍柴為生,把我養到六歲,直到他『死』。」


  皇甫天佑無力地閉上眼。


  對方再強大都不可怕,可怕是他已經不在,你就算想爭,都無從爭起。


  「既然他已經死了,你為什麼還要心心念念的回來?」


  鳳淺默然。


  「他還活著?」皇甫慢慢睜眼,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令她看向自己的眼。


  鳳淺推開他的手,轉過頭,垂眼看著腳邊不斷後退的石塊路面。


  「你在晉寧看見他了?」皇甫天佑記憶中的她,好強得即便是弄得自己渾身傷痕纍纍,也不會求人。


  而在那失火的宅子門前,鳳淺向他求救的時候,手明明抖得那麼厲害,卻把他拽得緊緊地,唯恐他不肯幫她。


  能讓她無措成這樣的人,除了那個人,他想不出還會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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