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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章 痴心

  媚者無雙,第314章 痴心

  雲末淡睨了冷護法一眼,沒有再問什麼,道:「既然沒有要解釋的,你回宮自領懲罰。舒愨鵡琻」


  冷護法向雲末行了個禮,轉身就走。


  鳳淺是極重要的一顆棋,她擅作主張,撥了這顆棋子,是極重的罪。


  她要受的懲罰絕不會輕,但她知道,這已經是主上對她最輕的懲罰了。


  等冷護法走開,他嘆了口氣。


  鳳淺豈能是冷護法能傷得到的。


  即便沒有他跟著。


  如果先進後花園的不是憐心,而是鳳淺,那麼倒在後花園的就不會是憐心,而是冷護法。


  輕道:「出來吧。」


  樹林中又轉出一個人來,青色的長袍襯著這片陰冷的林子,越加冷得不帶一點暖意。


  俊美得讓人覺得真實的眼眸同樣冷如玄冰。


  容瑾冷看著一身黑衣的雲末,「這麼快讓她走,是怕我殺她?」


  雲末沉默,算是默認。


  冷護法一心為地宮,這麼多年,從來沒做錯過一件事。


  這次卻錯得離譜,即便是死罪也不為過。


  但她這麼做,定受人蠱惑,至於是誰,他不用想也知道。


  能盅惑冷護法的人,只有嫵冰,也就是以前白族的玉女白盈盈。


  南朝滅了,白族自然成了被誅殺的對象,玉女白盈盈改名嫵冰隨母親隱藏起來。


  白族的人在蠱惑人心上,確實有過人之處,這也就是母親一直要保著白族的原因。


  他對白族的人向來不喜,對母親的作法也不認同。


  在他看來,民心不是靠騙來的,而是靠一系列造福百姓的事來獲得。


  除了南朝復興,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對復興南朝的事,極少理會,只要白族的人所作所為不觸碰他的底線,也就由著他們去了。


  但這次,白盈盈做的事,已經超出他底線之外,即便是即刻殺了白盈盈,也平不了他心頭怒氣。


  不過,南朝復興在即,白族暫時不能動。


  如果現在處死冷護法,一定會驚動白盈盈,萬一白盈盈在這緊要關頭做出什麼不利之事,南朝復興將毀於一旦。


  南朝復不復興,他無所謂,但母親一生操勞,他終究不忍心。


  父親死時,遺願除了救魔族百姓出那水深火熱的煉獄,便是讓他別恨母親,好好待她。


  那種即便是死了,也要維護著感覺,他深有體會。


  他自己如此,也就不願逆了父親的心意。


  母親,他得護著。


  「即便是再噁心,也要忍著的感覺,你不是一向深有體會?一般人遇上太噁心的事,要麼處理掉,要麼忍著,大多數人都會選擇第一種,但容瑾你……不是一向選的第二種?」


  鳳淺體內還是憐心的魂魄的時候,容瑾對『鳳淺』厭惡到了極點,哪怕是看一眼都覺得髒了眼,更別說其他的事。


  但他卻強忍著噁心,留在長樂府,為那個讓他噁心的怨魂補充陽氣。


  他憎恨厭惡憐心,冷護法殺死憐心,對他而言是大快人心的。


  但憐心死了,她體內儲著的那脈鳳淺的魂魄,也會散去。


  於是容瑾又忍著憎惡,在冷護法掐上憐心脖子的瞬間,一支金針無聲無息地刺向憐心的胸膛,保住她的心脈。


  所以,憐心雖然斷了呼吸,卻並沒死絕。


  也正因為這樣,同樣藏在暗處的雲末,才沒有採取任何行動。


  而是在鳳淺翻出靖南王府的時候,悄悄跟在她的身後。


  他跟著鳳淺,容瑾同樣跟著。


  剛才,就算鳳淺自己應付不了冷護法,冷護法也絕對沒有半點機會傷得了鳳淺。


  容瑾冷漠地和雲末對視。


  他和雲末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人,但某些心思卻是驚人的相似。


  在對憐心的心思上,更是一致。


  鳳淺這根軟肋在雲末身上,同樣在他身上。


  「你的意思,這件事,由你來承擔?」


  雖然冷護法殺錯了人,並沒有傷到鳳淺,但也不是他可以容忍的。


  容瑾白皙的手指輕撫腕上金絲,他已經不記得這條金絲多少年沒纏上人命,也是該飲飲血的時候了。


  「我地宮的人做出的事,我身為宮主,自然不會推卸責任。」


  「既然這樣,動手吧。」容瑾闊袖輕揚,腕上金絲快如閃電地飛射出去。


  雲末手臂一伸,手中多了支盤龍紫金槍。


  這一戰,已經不是那天船上交手能比,無論是雲末還是容瑾,只要一招出錯,就會血濺當場。


  飛砂走石,枝葉翻卷,天地隨之變色。


  突然,容瑾不理刺向他肩膀的槍尖,手中金絲纏向紫金槍,滑向雲末握槍的手。


  兩敗俱傷的打法。


  槍尖刺入容瑾肩膀,眼見雲末的手就要廢在金絲之下,突然一條人影撲來,雙手緊拽住金絲,將身體卷了上去,生生地阻擋住下滑的金絲,細如蠶絲的絲線劃過她的喉嚨,挨著雲末手指停下。


  冷護法鬆了口氣,抬頭看著面具后的那雙墨黑眼眸,嘴角浮上欣慰的微笑,仰面倒下。


  金絲和長槍同時撤回。


  雲末蹲下身,查看冷護法脖子上的傷,金絲割斷她頸部動脈,大量的血涌了出來,已經無救。


  「你為什麼要回來。」他既然讓她自己回去領罰,就是饒了她一命。


  冷護法笑了一下,她第一次敢在他面前笑,「我自己做的事,該我自己承擔,而不該由主上您……」


  雲末皺眉。


  冷護法大口的呼吸,卻吸不進多少氣,眼前戴著面具仍然俊逸非凡的面龐漸漸模糊,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到了盡頭,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袖,「上次政國公府,我……我沒有動過殺她的念頭……只是……只是想做得逼真一些。因為,只有那樣,她和西門政的婚事,才能……才能毀掉。」


  她跟在他身邊多年,從來沒見過他碰哪個女人,但那夜……


  他明明恨鳳淺入骨,卻對鳳淺索要無度。


  她就知道,他是動了情的。


  雖然,即便是鳳淺和西門政成了親,同樣可以和離,但她不想他有一點遺憾。


  他想要的女人,應該完完整整地屬於他。


  「我知道。」


  如果他不知道她的心思,又豈能不追究?


  「郡主她……」


  「你殺的人不是鳳淺,叫憐心,和鳳淺一胎所生,鳳淺無事。」


  「紅衣的是鳳淺?」


  「是,她已經不再穿白衣了。」


  冷護法鬆了口氣,一直堵在心口上的那塊石落了下去。


  原來,在白盈盈的水晶球里看見的少女是憐心,她殺死了憐心,那麼他不會再有危險。


  而鳳淺還活著,他也不用傷心難過。


  也不必孤單一世。


  這樣,很好……


  冷護法慢慢閉上眼,停止了呼吸,眼角滑下兩行淚。


  雲末看著沒有生氣的女子,

  「還打嗎?」話是對容瑾說的。


  容瑾轉身,走向樹林,無論是他,還是雲末,現在都還不是可以死去的時候。


  鳳淺還需要守護。


  雲末抱起冷護法的屍體,胸口突然有些堵。


  她是他從戰場上撿回去的孤女,她的武功是他教的。


  他教她武功只是想讓她離開地宮后,能在亂世防身。


  她學好了功夫,卻留在了地宮,說,家人全死了,這世上只剩下她一人,她無處可去。


  這些年,她為他出生入死,從無一句怨言,也不曾在他面前流露出半點男女之情。


  他以為,她和他一樣是無情之人。


  直到聽見她死前的那番話,才知道自己想錯了她,她不是無情之人,只是把情埋得太深,深到連善於揣摩人心的他,都沒有看出來。


  他固然對她沒有情,但她這樣為他而死,仍讓他心裡隱隱難過。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他一定不會教她武功,也不會讓她留在地宮。


  只有什麼都不會的女人,才會心甘情願地找個好男人嫁掉,平平淡淡地過一生。


  一個隱衛飄身落下。


  雲末把冷護法的屍體交給他,「帶她回去,好好安葬在後山的那株紫茯苓下。」


  她生前最愛的就是那珠紫茯苓。


  隱衛抱著冷護法的屍體,神色黯然,向雲末行了一禮,飄身而去。


  ***

  容瑾捂著肩膀上的傷,進了林子,到了無人的地方,才停了下來,靠著一棵大樹滑坐下去。


  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滑下。


  雲末那一槍,雖然不會致命,卻也不是一般人可能承受的,即便是他數萬年的不死輪迴之身,也有些承受不住。


  剛才在雲末面前,不願輸了氣勢,沒有隨即療傷,而是強行撐著離開,每走一步,傷口扯得額頭像要裂開一樣地痛。


  撐到這裡,已經支撐不下去。


  他靠著樹桿,深喘了好幾口氣,才緩過神來。


  吃力地單手解開衣襟,看著汩汩涌著血的傷口,手臂卻怎麼也無法抬高,包紮傷口止血。


  一襲紅裙停在他面前,他下意識地拉攏敝開的衣襟,警惕地抬頭看去。


  卻見鳳淺撐著那把金傘站在面前,正低頭看著他的肩膀。


  容瑾身體微微一僵,手扶著樹桿欲起身離去。


  卻發現,手上無力,一時間,竟站不起來。


  鳳淺沉默地收了傘,在他面前蹲下,手伸向他單手抓著的衣襟,他往後一縮,但後背抵著樹桿,能退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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