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試探

  進了張有堂家專門議事、待客中窯,父子倆正坐桌邊說著什麼,田蘭旁邊找了張椅子坐下。


  潤生和他爹窯里扯著閑話,很明顯是等田蘭,看見田蘭進窯找了個位置坐下。張有堂先是咳嗽一聲,而後開口說:「蘭子,今天叫你來呢,是想說說你借給我們家開磚廠那筆錢。當初你說錢先借給我們使,等我們掙著錢再幫你把醋廠建上,是這回事吧?」


  田蘭不清楚張有堂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老老實實地回答:「是哩!」


  「我們意思呢,你回去和親家商量一下,明天一塊來家裡再商量商量。要是願意我們幫著建個釀醋作坊,那就用磚廠磚,趁著地還沒上凍,先開工造廠房,爭取過年前能讓你們釀出一批醋,趁過年來個開門紅。」張有堂繼續說。


  田蘭覺得這正是打瞌睡就來枕頭,自己正想著怎麼減輕婆婆負擔,姐夫他們就準備幫著蓋廠房,田蘭歡歡喜喜把事情應下了。


  晚上回到家和婆婆一說,婆婆沉默了一陣,直呼親家名字,說:「張有堂那意思是不準備把錢還給咱家啦!」


  田蘭聽著一愣,把事情前前後後想了遍,支書好像確實沒提還錢事,只說拿廠里磚幫著建廠房。可是轉念一想,自己出去買磚頭蓋房一樣要花錢,讓姐姐家拿磚頭抵一部分欠款也是可以。


  田蘭想通了,勸有些生氣婆婆:「娘,親家那也不是想賴賬,他恐怕是想拿自家磚抵一部分欠咱錢,具體咱明天去了再商量。」


  「我知道你是為你姐好,從你提出兩家一起合開小吃店,我就知道你是個心裡裝著你姐好孩子。可娘這輩子就是受不得被人欺負,早年間誰要是敢拔我地里一根蔥,我就敢拔他一晌蘿蔔。這人只有豁得出去,才能不被人欺負,張有堂這回是擺明了要欺負咱啊!」柱子娘還是有些氣不平。


  田蘭終於明白張家棟當初為什麼難娶媳婦了,她這婆婆早年間怕也是個惹不起母老虎。話說回來,一個寡婦家拉扯倆孩子,不厲害點日子也確實沒發過。


  田蘭轉換思路勸道:「這正二八經開個工廠釀醋,可不比咱們家裡小打小鬧,這個執照那個證,跟政府打交道事多著呢,咱們兩個女人家也不懂這些,以後還得仰仗姐夫、親家、甚至是狗蛋他二爺爺。」


  柱子娘也明白朝中有人好做官道理,田蘭這麼再接再厲地三勸兩勸,倒也把她擰著那股勁勸回來了一點。


  第二天一早,兩個人走村裡土路上,田蘭還繼續勸婆婆:「娘,到那有什麼事我來說,你千萬忍著點,不為別就為姐姐,也不興跟親家吵嚷。」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都說一天了。」柱子娘不耐煩擺手。


  到了張桂香家,談起正事,柱子娘雖然有些不高興,倒還是沒有撕破臉。商量差不多后,張有堂父子倆把她們送到門口,站窯檐下,張潤生問他爹:「咱這麼做是不是不太地道。」


  張有堂瞪了一眼兒子,掀帘子回窯,「你就這麼不了解你爹我?我是那種占這點小便宜人嗎?我這麼做就是要試試你丈母娘,看他們家到底現誰說了算,那說了算人到底明不明事理。」


  潤生給他爹倒了一碗茶水,一副洗耳恭聽準備受教架勢。


  「今天看來,雖然錢把你丈母娘手上,可家裡真正能做大主還是娃娃他舅娘。這田蘭瞧著應該是個聰明。」喝了一口茶水,鄉村老政治家張有堂同志繼續說「你現經常外面跑,也知道這開個廠不僅要把廠子管好,外頭事情也很重要。她們兩個女人家開廠,以後你這做女婿、做姐夫免不了要幫著請客送禮,這一回兩回貼不要緊,十回二十回呢。她們要是不曉事,你遲早吃虧落埋怨,咱就是花了燈油錢還站黑地方。」


  潤生聽了這話,點頭不已,「爹這是想告訴我,再好交情也是『同患難易同富貴難』,現日子好起來了,咱得睜大眼睛看人心。田蘭她們要是能明白吃虧是福、和氣生財,咱以後就多幫襯,要是不明白咱以後也少摻和她們事,別沒事惹得一身腥。」


  「你能明白爹意思就好,你那會小,不知道,你丈母娘這個人是丁點虧都不肯吃,這哪是做大事料。不過話說回來,既然娃他舅娘識趣,咱也不能真佔人便宜。這辦醋廠大大小小花銷,凡是經你手都要有個明細賬,以後拿給娃他舅娘看,懂不!」


  潤生點頭稱諾。


  姐夫一家幫助下,田蘭家醋廠也公路邊一塊地上破土動工,考慮到磚廠燒磚總是黑煙瀰漫,醋廠位置和磚廠隔著好一大段距離,還特地選了上風方向。


  因為是正經八百開廠,相關手續都很齊備,都是姐夫幫著辦。既然開了廠就得有個名字,大家坐一起商量了半天,后決定就叫張氏釀醋廠,廠里做那些醋罈子都刻著「老張家」三個字,權當是商標了。這倒是讓田蘭想起了「宅男女神老乾媽」。


  趕過年前,醋廠第一批醋分銷了出去,放寒假潤葉家無事邀田蘭一起去縣城逛逛,家裡人都讓她們出去玩玩,姐姐甚至還列了份單子,讓她們去縣裡買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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