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第一戰 一 新
王越帶領部隊在接手了陳望的防務之後,與各部認真的研究了當地的地形,然後悍然排下了一個巨大的品字形的攻擊陣形。一團在左、三團在右、二團居中,各部之間相距四十華裏。這是一個帶有巨大間隙的、防區寬闊的陣勢。看上去氣勢洶洶,實質上十分危險,極易遭到分割包圍導致被敵軍各個擊破。
這就是挑釁,赤裸裸的對吳軍表達蔑視。
紅旗軍當麵三個團總數不到一萬一千人,他們麵對的是三萬吳國邊軍。以劣勢兵力卻敢於擺出攻擊陣形,這明顯是不把對手放在眼裏。況且這個攻擊陣形並不嚴謹,這個看上去已經將閩吳邊界所有要點遮護住的陣形本身就有被輕易擊破的可能。
一般來說敢於以弱勝強的軍隊一種是天下強兵,這種部隊擁有超常的作戰能力;另一種就是無知者無畏的菜鳥。閩國這支剛剛換防的軍隊顯然不像是前者。
吳國邊軍的統軍大將範浩用手指輕輕的敲擊著案上的輿圖,輕蔑的說道:“狂妄,真是太狂妄了!”
他轉過頭問自己的中軍官上官純:“對麵的閩軍是個什麽來頭,來了以後可曾有所反應?”
上官純連忙回答:“回稟將軍,閩軍主帥王越,乃是閩王王延鈞的族侄,去年在漳汀二州剿匪,頗有功績。據傳聞此子年紀不滿二十,善奇技淫巧,深的閩王喜愛。到昨日為止姚副帥傳回的訊息,閩軍安於營寨尚無任何動靜。”
聞言範浩一陣冷笑,很明顯對方就是一個憑借歪門邪道博取主上歡心的弄臣擔任的菜鳥統帥。一支軍隊進入到陌生的駐地,第一件事就是勘察地形,同時派出斥候張開警戒幕。連這件事都不會做的軍隊也敢跟他叫板,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
剿匪,漫說這件事九成和這個菜鳥無關,即便是他打的又能如何。這不過就是一個縣尉的職責,單憑這一點隻能說明對方沒有什麽了不起的戰績。
沒本事還敢挑釁究竟他是從哪裏來的膽量,難道他以為山匪的作戰能力可以和精銳的正規軍相比麽?範浩轉念一想也難說。也可能此人背後有高人指點也說不定,這年頭什麽事都會發生,有人狐假虎威,也有的人扮豬吃老虎。他範浩也是縱橫軍界幾十年的老江湖了,千萬不要在一個孩子的陰溝麵前翻了船。
考慮了一下,範浩對上官純說道:“你去和六爺說,讓他派幾個得力的手下,摸清對麵的虛實。”
過了四、五天上官純回稟:“啟稟將軍,六將軍回報敵軍嚴守不出,無機可乘。”
範浩聽了皺了皺眉頭,不悅道:“軍營裏抓不到,對麵押運糧草的也抓不到?是不是這些年沒打仗,他孫飛虎睡娘們兒的本事見漲,別的都退化了。”
上官純回稟:“稟將軍,六將軍說了,敵軍押運糧草的有騎兵,都是西域的高頭大馬,咱們的馬跑不過人家,抓了的人都被救了回去,還折了幾個好手。”
聽到這裏範浩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那個被稱為六爺、六將軍的孫飛虎是範浩手下的一員悍將,久經戰陣作戰經驗極為豐富,他帳下的斥候營是吳軍各部中最為精悍的。連他的斥候都搞不定的事情,其他的斥候就更不要提了。
就在這時門外士兵報誦:“姚將軍駕到。”
話音未落一個精悍的軍官從外麵走了進來,這人是邊軍的副帥姚柏川,他和範浩是十幾年的老搭檔了,彼此間十分熟悉。
進了門姚柏川找了一把椅子騰的一聲坐下,高聲大喊:“媽的,打了這麽多年的仗第一次遇到這樣的軍隊,躲在營寨裏就是不出來。”
範浩是知道姚柏川的,這人表麵上粗粗拉拉的,實際上很細致。喜歡打埋伏偷襲這樣的戰術,陳望之前的閩國邊軍被他的偷襲打的生不如死。自從陳望來到之後姚柏川就再也沒能重現當日榮光,因為陳望守的極穩,姚柏川無機可乘。看來這次閩軍又讓他吃癟了。
果然,範浩問了幾句就明白了,姚柏川偷了幾次都沒能成功,每次的情形都差不多,隔著軍營還有三、五裏路被發現了,等他衝到敵方軍營附近,那邊已經列隊完畢,這種請款下偷襲已經毫無意義。
範浩聽了哈哈大笑,現在他總算有些明白了,從對手的所有行為上看他們的重點在防禦偷襲。如果是一支強軍,那麽他不會讓對手偷襲幾次都不還手的。現在他基本上可以確認對方是一支弱雞軍隊和一個菜鳥統帥。但是手下有一位很厲害的部屬和一支斥候部隊。從這人的用兵方式上看對手絕不是陳望,可能是從建州調來的人。他應該對吳軍有所了解,所以針對性的采取了這樣的防禦方式,讓對手無機可乘。既然搞不到對方的情報,摸不清對手的底細,一般的軍將多半會不輕舉妄動而靜觀其變。
可是範浩是一般的軍將麽?他可是久經戰場的老狐狸。範浩決定要給對麵一點厲害瞧瞧。這個一點厲害就是打掉對方拍品字形陣形中中央突出的那支部隊,而後相機在吃掉另外一支部隊,一仗打掉對手六、七千人馬。
範浩這邊剛剛才開始調集人馬,王越那邊就得到了情報。
這份情報是和王仁直的回信以及宋璋一起到的。王越隻是掃了一眼情報便將它隨手放到案幾上,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王越接防之後打的就是勾引對方出戰的這個主意。所有準備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了,就等敵人上門。而範浩這種程度的調集部隊隻是初始階段,還沒有到王越該著急的時候。
宋璋這次回來還帶來了兩位師弟,一個叫丁鳳,字一鳴。一個叫項問天,字求道。聽到項問天這個名字王越不禁想起金大俠裏那個邪派高手來,隻是這位項問天白淨淨的一副弱書生的模樣和那個凶悍的魔頭半點也不相幹。
王越先看完父親的來信,而後將那封信交給宋璋,麵帶愧色的說道:“看來我是要辜負兄長的拳拳之意了。”
宋璋一目十行的看完王仁直的來信,然後將它交還給王越,說道:“來時家父也已經預料到了,丁、項兩位師弟也是道的。”
王越大喜,說道:“那可殊為難得了,歡迎、歡迎。”說著回頭對站在門外執勤的親衛說道:“趙六,去灶上讓他們加幾個小菜。”
那親衛應聲而去,宋璋是知道王越這裏的規矩的,他笑著對兩位師弟說道:“往日這裏官兵夥食是一樣的,今天刺史大人可是破例了。”
丁、項二人連忙稱謝。王越擺了擺手對宋璋說道:“今天還有要緊的事,為丁、項二位洗塵隻好由兄長代勞了。”
宋璋聽王越這麽說知道隻有一種情況可以讓他變得如此,就是有戰事將起。
當下關心的問:“嚴重嗎?”
王越笑道:“才剛剛開始,不過要做好準備就是。這世上除了我們自己誰也打不垮我們。”
宋璋笑了笑,揄揶道:“是麽,刺史大人倒是自信的很吶!”
王越知道宋璋這是開玩笑,輕輕捶了他一下,說道:“最近不要操勞過度,我這裏到時候還需要你鼎力相助。”
宋璋想了想,說道:“這個我知道,隻是汀州百姓稀少隻怕幫不了你多少。”
王越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想起以前他好脾氣的時候真是判若兩人。不過宋璋對自己的幫助真的是很大的而且無可替代,王越很希望宋璋能夠一直幫助自己。
宋璋帶著兩個師弟告辭而去,王越將他們送出大門。王越這也算是無心之舉,然而風聲很快傳遍了整個汀州。王越以前的部屬基本上是家中的小廝或者農莊出身的少年,從小王越就是他們的少爺,雖然後來該取消奴籍的取消了奴籍,該升官的升官。但是大家從心裏還是把王越當成少爺看待的,這是古人講究情誼的一方麵造成的。所以從來沒人敢讓王越往外送,這次王越把宋璋送出了大門就比較稀奇了,於是以訛傳訛都說王越對宋軍師極為看重。然後就是各種版本的故事滿天飛。
王越見識過現代的網絡水軍的威力,一夜之間能讓一個人身敗名裂。這次他是在古代徹底的見識了什麽叫三人成虎、眾口鑠金。大戰前夕,閩王下旨申斥。再往後以至於閩吳邊界的榷場尚未完工宋璋不得已辭別而去,這是後話。
在送走宋璋三人之後王越取出一副最新的戰區地圖仔細的研究著,並不時的取出幕僚部整理的各類情報觀看,然後比對並用筆在地圖上勾畫著。
掌燈後封天賜求見,王越立即放下手頭上的事情讓他進來。走進值房封天賜將一份小冊子交給王越,王越接過來翻了翻,越看臉上的神色越凝重。
看完他將小冊子交還給封天賜,說道:“你覺得事情該如何處理?”
封天賜沒有說話,隻是用手做了一個斬殺的動作。王越搖了搖頭,說道:“不妥,這些我們本該不知道,殺了他們就表明我們知道了,那麽我們是怎麽知道的?知道這麽多人的圈子很小,隻要追究起來會很麻煩。”
封天賜皺了皺眉頭,說道:“這些人都是死士,我爹栽培他們的時候他們就已經知道了。”
王越笑道:“既然如此我們就更不能隨意讓他們赴死了,培養一個這樣的人不容易,培養一個能進入對方核心圈子的人更不容易。就這麽舍棄了吃虧的使我們,用一群暴露的嘍囉換一個潛伏精英,我們並不劃算。”
封天賜驚愕的看著王越,王越則笑嘻嘻的看著他,說道:“你的投名狀我收下了,從現在起我全心全意的信任你。”
頓了頓王越回身從身後的櫃子裏取出一份名冊,交給了封天賜,說道:“這是幕僚部掌握的情報機構,你先甄別一下,然後你再派一些人員進去。”
封天賜感激的看了王越一眼躬身領命而去。
王越看著他的背影,說道:“天賜,我們除了是上下級關係,我們還是兄弟,有血緣關係的兄弟。”
走到門口的封天賜明顯的頓了頓,然而他最後還是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做頭也不回的走了。王越卻知道最後一句話肯定對封天賜產生了觸動。
在封天賜走後王越繼續伏案研究作戰事宜,快到了晚飯時候王越起身對外麵值守的親衛說道:“去把幕僚長請來。”
外麵的親衛應了一聲離去,沒多久王壽便匆匆趕來。王越皺著眉頭問:“吳軍的布防的位置情報非常詳細,軍力以及掌軍的主官的情報卻很少,這是怎麽回事?”
王壽尷尬的看著王越,回答道:“少爺,最近人手不夠,所以情報隻能有所側重。”
“那你們近期都在做什麽?”王越盯了一句,問道。
王壽有些支支吾吾不好回答,王越立即覺得其中有問題,執意要求讓王壽說一下近期的工作重點。
王壽無奈隻能告訴王越:幕僚部所掌握的情報機構建立時間短,經費不足,人員訓練也非常膚淺,目前還無法承擔幕僚部對情報獲取的要求。因此,幕僚部的情報獲取的主要來源在於各部的偵查分隊所提供的軍事情報,最近各部偵查的方向大多是如此,幕僚部三番五次的要求下麵多提供一些相關情報,但是一直得不到重視。
王壽的反應讓王越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他剛剛對宋璋說的:隻有我們自己才能打敗自己的話應驗了。但是其中的根源是什麽呢?王越覺得自己一直在強調這些,也一直在抓這些。怎麽還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於是王越立即召開軍事會議,要求各部軍事主官到場。
第二天的下午,各部的“四巨頭”如數到場。王越為了消化下麵原在基層帶兵的那些人,在各部增加了監軍這麽一個職位。於是一正二副的三人主官製變成了四人主官製,下麵的人稱他們為“四巨頭”。
這些人基本上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彼此之間非常熟悉。王越還沒來,他們相互之間打著哈哈,說說笑笑著其樂融融。三團的郝定遠也就是老黑這班人也是紅旗軍成立之初就加入的,所以大家對他們也非常接受。
讓在暗中觀察的王越比較欣慰的是: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看出來自己最擔心的派係問題的出現。既然不是派係的問題,那就比較好解決了。
王越這時看看時間也快到了,於是他整理了一下著裝步入會場。雙方相互敬禮致意之後按照部隊序列、官職、軍階依次落座。
這次召開軍事會議的通知裏,王越並沒有告知會議的主題方向。來開會的高級軍官們也都是一頭霧水,這種會議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其實王越也不知道該如何通知下去,難道告訴他們:來端正一下思想態度?而且在此之前王越也沒把握部隊的主官身上出了什麽問題。
環視了一下所有的人,王越用一種平穩的語氣,說道:“要作戰了。吳軍開始集結兵力,準備對我們發動進攻。該怎麽打,我一直想不好。所以今天把大家召集過來就是要商討一下,我們該怎麽打。”
聽到王越說的是這個,所有人的神情為之一鬆。王越伸手點了點幾個躍躍欲試的人中官銜最高的二團團長王九,說:“你來說說看,這一仗該怎麽打?”
王九立即起立,道:“是。”
按照紅旗軍的禮節,王九走到室內的大地圖前,向在座的敬禮示意,然後拿起邊上的長杆一麵在地圖上比劃著,一麵說道:“我軍當麵是吳國範浩所部三萬人,根據偵查部隊獲得的情報,從三日前吳軍開始向黃泥嶺、竹坑一帶集結兵力,至昨日為止已經集結了五千人馬。從昨天吳軍集結地的情況來看,他們的集結尚未結束。到目前為止敵軍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動已經暴露。根據幕僚部的預測,範浩所部可以進行機動作戰的部隊最多是一萬人。所以我認為參與這次行動的敵軍很有可能就是這一萬人。從敵軍的集結地來看,很明顯是針對我們二團的。所以我們認為吳軍是要集結三倍的兵力對我們二團進行突襲並徹底的殲滅掉我們二團。我們二團有信心、有實力粉碎敵人的進攻。發言完畢。”
說著話王九放下手中的長杆,再次向大家敬了一個禮返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等王九坐好,王越皺著眉頭,問:“你們又怎樣的實力去粉碎敵軍的進攻?”
王九顯然沒有料到王越會這樣問,他先是愕然,繼而是不解。但是他又不能不回答王越王越的提問,隻好無奈的說道:“我部目前共有三千一百二十餘人。經過整編,擲彈兵增加了一百四十餘人,目前總數接近六百人。裝備三千餘枚手榴彈。騎兵部隊至今已經擴充到兩百人。僅憑武器裝備我們就有信心打垮吳軍的進攻。”
望著絕大部分軍官心有戚戚焉的表情,王越暗中歎了一口氣:原來問題是出在了這裏。
“從古至今戰場上為什麽會有以弱勝強,這個道理我想大家都是知道的。在以前的集訓中我也反複的向大家強調,決定戰爭勝負的因素不是武器而是人。還有孫子兵法上: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想你們都忘了。”
頓了頓,看著在座的絕大多數不服氣的眼神,王越繼續的說道:“從我們成軍至今,我們都是在敵眾我寡的條件下作戰,但是我們戰無不勝,到現在我們還沒有輸過。所以你們覺得打仗並不難,打勝仗很容易。如果聯係到各種以弱勝強的戰例,你們覺得你們現在的心態和那些被戰勝的強者有區別嗎?”
王越環視一眼在座的人,見有不少人陷入了沉思。於是繼續說道:“當你們板著手指頭數著有多少多少這個,有多少多少那個的時候,有沒有板著手指頭數一下,當沒有了這些武器裝備的時候,你還有多少辦法可以克敵製勝?!”
喝了一口水,穩定了一下情緒,王越繼續說道:“從戰術的角度上看:我們手榴彈的投擲距離平均是六十到八十步,步兵強弓的直射距離大約一百步,拋射距離更遠。那麽敵軍完全可以用強弓來壓製我們的擲彈兵。如果我們的擲彈兵發揮不了作用,怎麽辦?敵軍除了壓製還可以通過其他手段加速我們武器的消耗,當我們沒有了這些武器的時候,我們怎麽辦?這仗不打了。大家舉手投降?!”
這時王九忽然不服氣的輕聲說道:“敵軍將領又不是少爺。”
王越聽了,冷笑道:“不錯,敵軍將領不是我,但我又是什麽?和韓信、衛青、霍去病李靖這些武功赫赫的名將戰神相比我又能算得上什麽!較起真來不要說這些常勝將軍,就是連戰敗的西楚霸王項羽我們敢和他比嗎?我們有過破釜沉舟那樣的戰績嗎?打了這麽多的勝仗,可我們的對手是誰?烏合之眾的山匪還有投鼠忌器的友軍,戰勝這樣的對手值得你們驕傲嗎?!”
王越的聲音越來越高,到了最後竟然拍案而起,目光灼灼的逼視眾人。在王越的目光下無人敢與他對視,紛紛的低下了頭。
“我們當今的敵人是訓練有素的正規軍,他們的將領是有過十數次實戰經驗的統軍大將。從這方麵講,眼前的這場戰鬥才是我們紅旗軍的第一仗,希望你們能夠了解。”
說完,王越重重的坐了回去。沒有人感說話,甚至連喘氣的聲音都不大,房間裏安靜得隻剩下王越一人粗重的呼吸聲。
過了半晌,在座年紀最大的老黑在眾人的示意下,清了清嗓子,說道:“少爺,輕敵是我們錯了,現在我們就回去好好的做好一切開戰前的準備工作。”
王越再環視了一下眾人,大家紛紛點頭,說道:“少爺放心,我們一定回去認真備戰。”
最後王越把目光停在王九的身上,靜靜了沒有說話。
王九滿臉羞愧的抬起頭來,說道:“少爺,我明白了,我這就回去。”
王越滿意的說道:“好,下次軍議我等著你拿出一套破敵良策。”。
王九不自覺的挺了挺腰杆,回答:“是!”
散會後眾人沒人敢在這裏逗留,仿佛身後都有一隻老虎追著屁股咬似的匆匆的離開了汀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