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7

  與此同時，和王府內，洶湧暗流在一層薄如蟬翼的冰麵下，潮水交織，形成澎湃奔騰的波浪。看不見的危險就如同暗夜中，高明的殺手密布了層層比刀子更加鋒銳的絲線，靜靜的等待著獵物撞上，掙紮，消亡。 就在侍衛長驚蟄分派下去，命人著手準備嫁衣、攔截林聽嵐之時—— 沒有人發現，一個清瘦矮小的丫鬟偷偷溜出了內宅，腳步不停，一個貓身，直朝著顧雲徵所住的院落急急忙忙的跑了去。 天色已暗，小風嗖嗖的吹著。 顧雲徵住的地方，在和王府翻修前，恰好是書房。 劉繭平素喜歡看書，從各地囊括的書籍不計其數，不僅兵書多、從民間收集來的武學秘籍也多，天文、地理、人文、民俗…… 涉獵之全，內容廣博，令人歎為觀止。 翻修時候，早定好了“琅嬛閣”是藏書寶坻。 但和王府修建之初，人手有限，衣食住行禮法祭祀一樣都不能少。 所以，那些泛著古香的書籍，來不及全部搬走，還留了一部分在隔壁房間，孤零零的宛如被整個世界遺忘。 平時，顧雲徵一逮著閑，也會抽幾本書、翻看幾頁。 一開始，他也和西蒙所有的軍士一樣，痛恨東夏將女不敗的神話，順帶著憎惡劉繭。先入為主的思想，令他認為劉繭弄了這麽多的書，不過是故弄玄虛，想借著書香來衝散將軍府的煞氣，沾幾分文人氣質。 在顧雲徵認為，劉繭必是個不學無術、隻知殺戮的惡人。 然而，當他看完這裏的藏書後，他心下撼動。 這裏的每一本書，都有被翻閱過的痕跡，而且在空白處，時有遒勁有力的字跡，書寫著言簡意賅、偏僻入裏的感言。 那些看法，與世間常規的俗理全不相同-- 往往是從讓人意想不到的角度，簡明扼要的切中了要害。 而這些字跡的落款，是一個“繭”字。 顧雲徵在西蒙的時候，常常有“賽諸葛”的美名—— 因為他又是會稽顧家的嫡子，身份高貴，所以驚采絕豔的顧子，素來是西蒙貴族少女們，在閨中談論最多的完美良人。 然而，就是這樣一位溫和的、高尚的、光明的儒雅男子，如今卻在茫茫書海中第一次生出了丁點兒不光彩的情緒。 他竟然借著這些書、透過這些字，對書主人有了別樣的歡喜。 每當看見那些字，都禁不住會去想--收集了這些書的主人、那位令西蒙人聞風喪膽的東夏將女，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有多麽歡喜，就有多麽憎恨。 劉繭，為何要死了。 他還未來及討教一二，她就這麽沒了。 戛然而止的省略號，讓他遐想有餘，此意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