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4
說有何用。
這些道理,劉繭真的不懂嗎?
一夜白頭,寸寸如雪。
一劍穿心時,該曉得的,不該知曉的,她就心裏明亮如雪。
那人將她傷成這樣,她依然九死不悔地跟在風陵和的身邊。那人納了如花美妾,她依然告訴自己沒有關係。哪個女子不慕比翼雙飛?哪個女子不羨水中鴛鴦一對對?哪個女子能忍並蒂蓮上添一枝?
一生一世一雙人,相望相思不相負。
這樣的承諾,簡單又純粹,美好到令人駭然發笑。
她從不信,卻願一試。
劉繭抿唇,清淩淩的眸子靜默望師兄,說:“師兄,有些愛恨,總不能用常理度之。”
“嚓。”
就在劉繭這句話道破的時候,沒人發現在茅寮之後,有樹枝脆裂而斷的細響。與此同時,山間的鳥雀銜著草葉,振翅高飛,眨眼間消失在霽青色的雲裏。
曹驚弦還要再說,手指卻忽的被身後一雙柔若無骨的小手輕輕扯了一把。
“弦哥。不要再勸了。”一直沒有說話的曹江氏開口打斷了夫君的話。
回眸,曹江氏的眼底閃爍著柔和明亮的光芒:“這是劉姑娘選的路,是甘是苦,還望劉姑娘莫要後悔。”
“此生不悔。”
“我隻希望劉姑娘記著,倘若你後悔了,你身後還有你的二師兄,還有我,還有丹穴山。”和顏悅色地說著,曹江氏澄澈明亮的目光忽的拋到茅寮之後,神秘一笑。
茅寮後,正立兩人。
為首的是一個膚白如雪,鼻如懸膽,目射寒江的華衣青年。青年的容貌與九皇子六分相似,可從未有人把他和西蒙任何一個皇子混淆。他的美貌如絕世的明珠,哪怕在黑暗中也能綻放出耀眼的光芒。
整個西蒙……
甚至是整個九州隻有一個美絕塵寰的男子。
那就是風陵和。
站在風陵和身後的顧雲徵比劉繭初見他時,還要瘦幾分。穿著淡青色的衣衫,他安靜地幾乎像是影子。
“雲徵,你知道王妃姓白,那人為何喊王妃劉姑娘嗎?”風陵和的嗓音沒有一絲兒煙火氣息,溫和平靜,似初冬時候的水麵,水光澄澈,卻又波瀾不生。
“屬下愚鈍。”木木地回答,顧雲徵低著頭,看不清神色。
“九皇弟處心積慮想要討好的曹先生,居然與本王的王妃是舊識,你驚訝嗎?”漆黑的眼眸放出逼人的光彩,風陵和的嘴角勾出一抹凜冽的笑意,似乎是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問身後的男子。
“屬下不敢。”
風陵和扭頭,玩笑似的搖頭歎道:“雲徵是本王的謀士,這也不知,那也不敢,這教本王如何重用你。”
“屬下該死。”
“嗬嗬。”
風陵和眉眼含笑,柔情似水。
他沒有看身後的顧雲徵,隻負手而立。大風從他的衣角獵獵卷風而去,更襯得他連頭發絲兒都透著豔麗的微光。
坊間的茶博士都說:上下五百年內,再不會有一人能比和王殿下還要好看。
他的嗓音卻在溫軟中透出了刺骨的鋒利和冰冷。
“你的確該死。”
“……”
跟著風陵和,顧雲徵早作好了最壞的打算。
和王殿下聰明極了,卻也多疑極了。
顧雲徵心思通透,早就明白跟著這樣的主子,自己絕對不可能善終。
微微閉了一下眼睛,他對這樣的結果不以為然。狡兔死,走狗烹。烏衣白梅的謀士林中,他顧、林兩家既敢與虎為謀,必然有假死遠遁朝堂的一些法子。一直以來,顧雲徵以為自己能夠坦然麵對風陵和的責難,平靜接受棄子的悲慘命運。
可他卻沒想到,風陵和一偏頭,卻是赫然擲下了一句可怕的話兒。
和王殿下所說一字一句,足以讓他魂飛魄散,心肺俱疼!
“真沒想到,白沉心便是劉繭……”
“殿下……”霍然抬頭,心口像是有一處狠狠被人打了一拳,顧雲徵滿眼驚恐,不可思議地看著風陵和。
抿唇,風陵和看著劉繭的方向,黑曜石般閃閃發光的眸子透著勢在必得的絕豔:“真不敢相信,她被本王一劍穿心,竟還能活下來。本王忍辱負重,做了劉將軍三年的侍君,竟還沒有你一介外人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