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驚人產量
如果所有的商戶都按照李景的標準繳稅,那麼每年收幾百萬兩銀子的賦稅輕而易舉。
要是田稅也按照李景的標準徵收,那國庫得富成什麼樣子?
不過王承恩知道,土地大多在士紳的手中,也就是說李景徵收做多的就是士紳,這些人怎會乖乖給李景繳稅?
王承恩把自己的疑問說出來,李景聽了笑了笑對周衡臣道:「周知府,這個問題你來告訴王公公。」
周衡臣知道這是李景給自己露臉的機會,對李景施了一禮,又向王承恩拱了拱手,然後笑道:「在平陽府,沒人敢不繳稅,更沒人敢逃稅。」
王承恩奇道:「你們是如何做到的?」
周衡臣笑道:「平陽府轄內所有的土地田產皆有統計,到了秋收季節,稅官便根據記錄下去收稅。不交稅者,課以十倍罰金,並判處刑期,若敢暴力抗拒,殺無赦。」
王承恩疑惑道:「難道對那些士紳也是一視同仁?為何朝廷沒聽到平陽府有人上告?」
「上告?告什麼告?沒有大……沒有李將軍帶兵把流寇從平陽府趕走,他們能不能保住命都難說,出錢養兵乃是天經地義。不交稅,就沒錢養兵,是不是想讓流寇再打回來?」周衡臣冷笑道。
頓了頓周衡臣接道:「何況李將軍從南方各地引來新的糧食作物,產量是原來的數倍,哪怕交三成的賦稅,他們剩下的也比不交稅多得多,拿了李將軍的種子,憑什麼不交稅!」
接著解州知州張理笑道:「李將軍引進的這幾種作物,不光是產量高,還抗旱耐澇。尤其是那個玉米,去年下了那麼大的雨,玉米竟然沒事兒,畝產依達到了五百斤左右。」
王承恩悚然一驚,畝產五百餘斤,那可是本地作物的兩倍有餘了。
王承恩知道去年災情最重的地方莫過於河南中部,但是平陽府一帶雨水也是不小,下那麼大的雨,田地必然要澇,卻不想依然能達到五百餘斤的產量,如果不澇的話產量恐怕還要高。
想來李景能攜帶大量的糧食到河南賑災,便是得力於這些高產的作物,不然的話,單靠平陽府一地的產糧,萬萬救治不了那麼多的災民。
王承恩正驚嘆中,不想張理嘆了口氣道:「可惜去年的雨水太大,紅薯的產量有些不盡如人意,畝產只有一千五百多斤,不然的話,今年平陽府的存糧至少能翻一番。」
周衡臣笑了笑道:「你就知足吧,要不是馬鈴薯收成的早,那一塊還得減產一半,現在解州的糧倉的存糧怕是有以前的數倍吧?」
張理對周衡臣拱手笑道:「周大人說的是,現在解州的存糧比之往年高了十倍有餘,州倉已經存不下了,下官這幾天正琢磨著等農閑的時候,再建幾座糧倉。」
「等等,張大人,解州往年的存糧一般是多少?」王承恩問道。
張理笑道:「州倉一般至少要存一萬石糧食,以備不時之需。不過這幾年糧食欠收,能存五千石就算不錯了。」
王承恩驚道:「那解州的糧倉現今存糧是多少?五萬石還是十萬石?」
「十二萬石左右吧!具體的數字要問典史才知道。」張理笑道。
「存十二萬石糧食,還要再建糧倉,你準備存多少糧食?」王承恩驚道。
張理笑道:「去年那些大戶的糧食收成的太多,下官準備用低價把他們的餘糧全買下來,我估摸著至少還能存十萬石。」
王承恩奇道:「他們如何肯低價賣糧?」
張理笑道:「不賣給官府,他們就得爛在手裡,李將軍嚴令,沒有官府的允許,個人不得私賣糧食,違者以擾亂糧價處理。那時罰得可就厲害了,那些產糧大戶萬萬不敢冒這個風險。」
「什麼?賣糧還得官府批准?」王承恩驚道。
張理笑道:「那是自然,私賣糧食等於偷稅,李將軍最恨的就是不交稅和偷稅漏稅,只要逮著就是十倍處罰。」
王承恩轉頭看向李景疑惑道:「李將軍,為何處罰如此之狠?」
李景正色道:「國家要養兵,要修路,要修水利,要賑災,哪一樣都要花錢,請問錢從何來?還有,地方官員做事認真,兢兢業業為地方做事,難道不要俸祿,不要賞賜?這些錢都得從賦稅中出。當然,咱們也不是一味的要錢,對於繳稅的,尤其是納稅的大戶,官府對他們還是有優惠的政令的,比如優先修他們所在的道路,這樣他們運糧運物資就方便許多,優先為他們提供耕種的騾馬,灌溉的季節也會優先為他們供水等等。」
「等等,灌溉時,怎麼是官府供水,不是他們自己引渠入田么?」王承恩奇道。
張理笑著接道:「以前那些大戶都是自己引渠入田,甚至堵截水源,不讓河水外流。但是自打李將軍來了以後,便開始大興水利,在很多地方修建了水庫,以前所有私人堵截的堤壩全部掘開,糧田只留入水排水的水渠。到了灌溉季節,水庫開閘放水,這樣大家的田地都可以灌溉到,不需灌溉的時候,水庫便合閘蓄水。李將軍說這樣就可以防止乾旱,另外也可以杜絕那些大戶把持水源,欺負小戶百姓。」
王承恩點點頭,看了李景一眼,心中暗道,這個李景實在是個人才。
不過王承恩知道,平陽府能有如今的局面,是李景以軍隊和金錢開路,使用強力的手段才做到的。
平陽府的官員都是李景一手推薦提拔使用的,這些人都屬於既得利益者,對李景的政策自然擁護,下面那些士紳沒有地方官員的支持,自然無法跟李景對抗,只能乖乖服從李景的命令。但是隨後這些人便覺得這些政令對他們並未造成什麼影響,有的甚至還嘗到了甜頭,這時便覺得李景這麼做也沒什麼不對,很快成為李景的擁躉。
但是這些做法朱由檢恐怕完全做不到。
朱由檢面對的是一個龐大的故有利益集團,朱由檢根本不敢得罪這個利益集團推行李景這樣的政令。
除非朱由檢能像李景一樣,要錢有錢,要人有人。
但是朱由檢根本做不到這一點,朱由檢雖是皇帝,但是手裡根本沒錢,另外,雖然大明表面上有上百萬的軍隊,但實際上真正能勘一用的恐怕連十萬都不到。
崇禎二年時,后金進逼京城,朱由檢手裡的京城禁軍部隊根本不敢出戰,最後只能下詔各地勤王。跟太祖成祖時期動輒幾十上百萬軍隊出動相比,朱由檢手裡可供使用的部隊相差實在太遠。
沒有軍隊做強力後盾,又拿不出錢來,朱由檢焉有膽量跟那個龐大的利益集團對抗。
但是王承恩知道,大明要想中興,必須打破原來的利益格局,而且有平陽府的例子擺在這裡,朱由檢要是真心要做的話,並非沒人支持,就算所有的人都不支持,起碼還有李景支持。
只要李景出手,憑李景的強力手腕,恐怕真的有辦法擺平那些頑固分子。
但是朱由檢能重用李景么?李景立了那麼大的功勞,朱由檢都找出那麼蹩腳的借口不予提拔重用,不就是防著李景么?
一旦李景的職位得到提升,手中的權力再行擴大,朱由檢只怕要寢食難安了吧?
猛然間,王承恩發現自己的思路好像有些不對,自己這次來平陽府的目的是什麼?
是來找李景要銀子的,怎麼三轉兩轉被李景引到國家變革上面了?
李景不動聲色就讓自己把此行的目的忘記了,說話的技巧,處事的巧妙,實在是太高了。
不過王承恩隨即苦笑,李景怎會如此愚蠢,就算自己暫時忘了此行的目的,難道會永遠記不起來,自己又不是馬上便要回去,晚上休息時,只要靜下心來,便會想起此行的目的。
李景這麼做不過是通過一種巧妙的方式,把自己的政治理念告知於他,並且希望能通過他告訴皇上。
想到此,王承恩輕輕搖了搖頭,看來李景也知道皇上對他猜忌太深,知道他自己上奏的話朱由檢必然要疑心他的用意。
通過自己來說就婉轉的多,而且是通過這種無意中說話的方式告訴自己,那麼朱由檢更容易接受一些。
苦笑了一下,王承恩心道,你就算再婉轉又有什麼用?朱由檢這個人只要是猜忌到誰,那就永遠不會轉變觀念的。
琢磨了一會兒,王承恩覺得雖然李景的政治理念朱由檢不會接受,但是許多實用性的東西還是會接受的,比如說引進新的農作物這件事就可以推廣一下。
流寇為什麼造反?不就是因為吃不上飯了么,有這種高產量的作物,只需推廣數年,便可解決大部分老百姓的吃飯問題,能吃飽飯的老百姓自然不會造反,於是流寇的數量就會越來越少,幾年時間,流寇便可不消而亡。當然這還需要朝廷頒布一些惠民政策,還需要地方官府配合,如果覺得老百姓手裡有糧了,就可以繼續盤剝的話,那麼老百姓最終還是要被逼的造反。想到能有辦法解決流寇造反這個難題,王承恩大喜,覺得就算自己沒有從李景這裡拿到銀子,也算不虛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