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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結親的細事

  朱由檢此舉很明確地告訴眾人或者說是告訴后金:我是相信李景的,你們在我面前玩離間計不好使。


  同時又向李景釋放出一個信號,哥兒們已經擺明車馬了,現在就看你的了,你答應這門親事,就說明你跟后金沒有私下溝通,你要不答應,漢奸的罵名你就背定了!那時我站在輿論的制高點上,挾正義之師討伐於你,名正言順。


  那時你身為漢奸,部下恐怕都將不再信服於你,何況萬民?沒有百姓附從,你拿什麼跟我抗衡?

  至於朱由檢此舉是否有和親之嫌,朱由檢和李景都不會去想這個幼稚的問題,就連那些大臣們也不會往這方面去想。


  因為李景是大明的臣民,是朱由檢的臣子,並不是以武力要挾的外邦。


  另外娶公主只是聽著光鮮,實際上根本不是那回事兒。


  因為娶公主實在是太遭罪了,尤其是明朝(還有清朝)的公主。別人娶妻,娶回家是做老婆用的,娶公主,等於是娶回家一個活祖宗。


  很多人以為皇帝的女兒不愁嫁,其實不然,在大明朝,哪怕是平常的百姓也不願自己的兒子娶公主。


  娶公主是老百姓的叫法,正式的叫法是尚主。尚:奉也,供奉伺候的意思。


  公主的身份是君,駙馬以及駙馬的父母是臣,臣見了君是要磕頭請安的。


  每天公公婆婆還有駙馬見了媳婦都要磕頭,這他媽的還有天理么?

  君臣之禮倒還無所謂,每天也就早晚兩次,另外公公婆婆跟媳婦磕完頭,回頭媳婦還會給公公婆婆磕回來,心裡平衡還能找回來,但是駙馬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駙馬跟公主是夫妻關係,正常人家,夫妻之間行天倫之事乃是十分正常的一件小事,可是到了公主這裡就行不通了。


  明朝有個規矩(後來清朝也是按這個規矩來辦),公主和駙馬分居,駙馬非召不得入,就是說駙馬如果沒經過公主的同意,是不能進公主住的房子的。


  實際上公主當然不想這麼做,公主也是年輕女人,怎會不好魚水之歡?但是宣召駙馬這件事,公主根本做不了主。


  根據宮中的規矩,公主下降,會派一些宮女掌管中府(公主住的地方),說白了就是管家婆。


  這個管家婆什麼都管,連公主見駙馬也要管。


  公主要想反抗,管家婆便拿諸般規矩告誡於她,尤其是女誡,女訓之類的,公主不想被人傳是蕩婦,就得忍氣吞聲。


  要是公主硬氣一些,管家婆就會回宮裡告狀。


  也不知明朝那些當皇帝和當妃子的爹媽是怎麼想的,他們寧肯聽信管家婆的話,也不相信女兒的話,公主告狀的後果往往是被訓斥一通。


  如此一來,管家婆自然是越來越囂張,公主則越來越忍氣吞聲。


  公主都不敢反抗,駙馬自然更加不敢。


  其實管家婆這麼干無非是要錢,公主和駙馬給她行賄以後,便會開方便之門,讓這對夫妻行伉儷之好。


  但是駙馬不都是有錢的,明朝永寧公主的駙馬梁邦瑞由於給管家婆的錢少,連公主的面都沒見過,害得公主到死還是處女。


  壽寧公主的駙馬冉興讓一日趁管家婆跟人玩樂,偷偷見了公主一面,管家婆得知以後,愣是把他從床上扯了下來,然後趕出府去。冉興讓到宮裡告狀,又被宦官們打了出來,連皇上老丈人的面都沒見著。


  當駙馬如此遭罪,誰願意娶公主?


  可李景願意。


  朱由檢把球踢給李景,李景是必須要接的,不接不行,不接他就成漢奸了。


  但是李景也不是稀里糊塗就接了這個球。


  李景在見了內府宗正之後,便提出了自己的條件。如果朱由檢同意這個條件,他便答應這門親事。


  李景的條件是:讓朱由檢把坤興公主送到平陽府,李景要親自撫養公主。考慮到公主來平陽府朱由檢可能不放心,李景同意宮裡派人來照顧公主,但是這些人必須得聽李景的。


  得知李景提出這麼個條件,朱由檢琢磨了半天也沒想明白李景是何用意。


  坤興公主現在不過五歲,但凡長點良心,沒人會對這麼小的孩子下手。


  而且公主雖然名號尊貴,但是對皇帝來說,除了是皇帝的女兒,沒有任何價值,李景決不會利用公主要挾朱由檢。


  要說讓公主到平陽府生活,最多是壞了一點規矩,讓皇家丟了點顏面。不過坤興公主現在不過是一個五歲大的小屁孩,到平陽府生活也算不得什麼。另外,李景既然同意宮裡派人照顧公主,禮制上決不會有任何欠缺。


  朱由檢對李景也算比較了解了,他知道李景決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情。但是讓公主到平陽府這件事,朱由檢怎麼也看不出李景有什麼陰謀。


  朱由檢想了數日也沒想明白李景是什麼目的,眼見外面輿論的聲音越來越高,知道這事兒不能再拖了,朱由檢不敢繼續猶豫,當下同意了李景的要求。


  朱由檢這次做事倒是雷厲風行,讓內官傳旨的同時,一併把公主帶了過去。


  這一日,恰好李景和袁可立到科學院看望徐光啟,喝茶時,聽到手下報告這個消息,李景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濟民為何發笑?」徐光啟不解地問道。


  說實話,徐光啟和袁可立兩人都算得上是老牌政治家,但是就連他倆也沒明白,李景讓公主到平陽府的目的所在。


  李景笑了一會兒,給二老倒滿茶水,搖了搖頭道:「兩位先生,這件事看似意義不大,其實隱含這許多信息。」


  袁可立和徐光啟互相對視一眼,眼神中均露出不解之意。


  李景笑了笑,對二老說道:「兩位先生都知道上次我收了東虜的好處,然後把東虜的使臣趕走,那一次是我贏了東虜一局,接下來東虜通過跟我會面這件事詆毀於我,並且令皇上知曉,勉強算是扳回一局。」


  袁可立和徐光啟二人聞聽,輕輕點了點頭。


  李景笑著接道:「接下來,就是我跟皇上還有東虜三人對局了。其時,東虜已經布好了棋局,然後坐山觀虎鬥,看皇上如何應對此事。


  這時,皇上下了一著妙手,擢升我的官職,然後跟我提親。此招一出,東虜的離間計便宣布告破,等於是被皇上一腳踢出了局。


  但是這盤棋還沒完,皇上這招棋我也得應對,而且不得不按照皇上指的位置落子,因此這一局,皇上算是大獲全勝。


  不過我在落子的時候,給皇上出了個小小的難題,看皇上如何拆解。皇上終究沒看穿我的用意,這不,把公主送來了么?」


  徐光啟琢磨了一會兒,終是沒聽出李景的目的何在,搖搖頭道:「濟民,我還是沒看出你這麼做有什麼目的,你就別兜圈子了。」


  李景笑了笑,擺手示意二老喝茶,然後接道:「兩位先生想必知道我在大同時,皇上曾派人來平陽府看過我那小丫頭,隱含的意思是要跟我結親。不過我隨即露出話風,結親得讓皇上把公主嫁過來。」


  袁可立和徐光啟相視一笑,同時點了點頭。


  李景接道:「這個話題看似開玩笑,實則不然,因為皇上一旦同意了我的提議,就等於向我低頭。這次我讓公主來平陽府也是如此,從表面上看,皇上在布局上大獲全勝,實際上卻是我贏了,因為皇上的提議對我本身沒有任何損失,而我的條件皇上全答應了。」


  頓了頓,李景正色道:「我看似沒贏到什麼實質的東西,但是我贏了皇上兩次向我低頭,當一個人總向另一個人低頭,慢慢就會習慣,以後我執掌朝局,推行新政,皇上不自覺地便會向我妥協,只要皇上不強烈的反對我,新政推行的阻力便會大減,我要的就是這個東西。」


  袁可立和徐光啟默默咀嚼著李景地話,然後緩緩地點了點頭。


  這二人都是極其睿智之人,很快便明白李景說的乃是人性的弱點。


  見二老明白自己的意思,李景笑了笑道:「讓公主來平陽府,其實我還有另一層用意。」


  徐光啟和袁可立聽了笑著拱了拱手道:「願聞其詳。」


  見二老打趣兒自己,李景輕輕拍了拍二老的手背,笑著接道:「我們都知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就是說,上位者如果喜歡某件東西,下面的人投其所好,做的可能比上位者還要過分。這句話也可以這麼理解,如果上位者做出表率,下屬們便會景從。因此,如果咱們做出一個好的表率,就會起一個好的帶頭作用。」


  徐光啟和袁可立聞聽連連點頭。


  李景接著說道:「兩位先生想必知道我在平陽府推行的新政有很多是關於女人的,因為我們很多的工廠都需要女人做工,如果不解除那些對女人限制的制度,工廠招收女工就會阻礙重重。


  但是經過仔細觀察和了解,我發現,實際上現在已經不是男人在禁錮女人,由於許多思想和制度已經根深蒂固,女人自己就在禁錮自己,這就不是我一紙政令說取消就能取消的。比如說纏足,我雖然頒布法令取消纏足,但是大多數人家還是讓自己的女兒纏足,有的女孩兒怕自己的腳大,更是主動纏足,這種情況,靠強令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我總不能帶兵挨家挨戶檢查人家女孩兒的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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