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花花轎子人抬人
就在眾人心裡暗自猜測之時,就見劉二愣揮了揮手道:「老子這會兒正悶著呢,叫他倆進來吧。」
眾人聞聽一陣惡寒,心道:「這個劉二愣真沒取錯名字,還真是愣得可以,這兩個人都敢怠慢。」
但是令他們吃驚的還在後面,當宗超和駱養性到了堂前,見了劉二愣后竟然同時深施一禮,齊聲說道:「下官駱養性(宗超)參見劉大人。」
更離譜的是劉二愣竟然連身子都沒動,只是擺擺手道:「免禮吧,剛才親兵說你倆找我有事兒,誰叫你們來的?」
「下官是奉了馬大人的命令而來,另外還帶了大帥的手諭。」宗超說道。
「誰?馬大人?哪個馬大人?」劉二愣疑惑地問道。
「是馬五爺!」宗超忙道。
劉二愣聞言一怔,忽然起身說道:「你說是五哥讓你來的?哎呀,不好意思,來人,快看座,他媽的,我說你就直接報五哥的名字不就完了么,還整什麼馬大人。害老子差點怠慢了五哥的兄弟。」
「呵呵,我們做下屬的怎好直接提長官的名諱。」宗超笑道。
劉二愣見親兵搬的椅子離自己比較遠,不由皺了皺眉,隨即指了指兩邊的參政說道:「你倆起來,給我五哥的兄弟讓個座兒,他媽的,一點禮數都不懂。」
「劉大人,你不要欺人太甚!」兩位參政聞言不由勃然大怒,憤而起身,指著劉二愣怒斥道。
劉二愣冷笑一聲,看著兩位參政說道:「你們說老子欺人太甚?老子告訴你們,老子對你們已經夠客氣了,要是換做以前,就你們這個鳥樣,看老子不扒了你們的皮!
他媽的,你們忘了你們的職務是怎麼升上來的?那是我大哥提拔的你們,你們這些狗日的忘恩負義,居然不遵從我大哥的命令行事,你信不信老子現在就砍了你們的狗頭。
滾出去,別他媽的給臉不用要臉,以後要是再給老子陽奉陰違,老子砍了你們再去給大哥請罪。」
「你身為一省之長,竟然滿嘴粗話真是有辱斯文,與你這樣的人同朝文官,實是我輩的恥辱。」一名參政怒道。
劉二愣聞言猛地一拍桌子,厲聲喝道:「有辱斯文?老子不懂什麼叫有辱斯文,老子只知道俺家大哥是為了大明的億萬蒼生,為了普天下的窮苦百姓。
江西被你們弄得民不聊生,你們斯文有個屁用,為了俺大哥,老子的腦袋都可以不要,還怕有辱斯文?老子明告訴你們,以後你們要是還跟往常一樣,老子殺光你們全家。」
劉二愣一臉殺氣,不想那參政竟然夷然不懼,冷笑著看著劉二愣道:「劉大人好殺氣,不過你以為這樣就能嚇倒本官那你就錯了,莫說殺本官全家,你就算誅殺本官三族,本官又有何懼?」
劉二愣不想那參政竟然有如此膽量,不由愣了一愣,過了一會兒忽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夠膽!老子還真有些佩服你。不過咱們走著瞧,到時老子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還是老子的刀子硬!」
眼見劉二愣和參政吵僵,宗超忽然笑道:「劉大人,能否容下官說上一句?」
劉二愣聞言看了看宗超,見宗超輕輕點了點頭,想到宗超是馬五的人,肯定會站在自己這一邊,劉二愣笑道:「宗大人有什麼話儘管直說。」
「大人二字不敢當,下官字勇超,大人就直呼下官的字好了。」宗超笑道。
劉二愣聞言笑道:「那行,下回老劉就叫你的字,這樣顯得更親近。」
宗超點頭笑道:「五爺說劉大人行事豪爽,果然不差,難怪大都督和五爺看重。」
說著宗超轉頭看向那參政說道:「孫大人,宗某想問你一件事,大都督新頒布的政令你知道吧?」
那參政見宗超不用介紹就知道自己姓什麼,想來宗超來江西之前便把自己的底細打探清楚了,搞不好江西官場所有官員的底細都被他調查了一遍。
想想宗超所乾的事情,孫參政心裡不由有些打鼓,不過還是點了點頭:「李大人頒布的政令下官知道。」
宗超接著笑道:「那大都督新頒布的律法想來你也清楚了吧?」
孫參政又點點頭:「下官清楚。」
宗超笑了笑:「我先不說政令,只說律法,你覺得大都督新制定的律法比以前的大明律如何?」
孫參政遲疑了一下道:「李大人制定的律法雖然嚴厲,不過比起太祖制定的大明律卻寬仁了許多,許多刑罰都取消了,尤其罪不及犯人家人這一條,遠比太祖皇帝寬仁得多。」
宗超點點頭笑道:「呵呵,你倒是個明白人,知道新律法的好處。」
頓了頓,宗超接道:「我是幹什麼的想來你也知道,我也不瞞你,你的為人我早就打聽得清清楚楚,你不貪污不受賄,即便有些不當之處,按照大都督制定的律法,死罪那一條跟你是不沾邊的。我估計你也打聽過,知道劉大人只聽大都督一個人的命令,認為他肯定不會違背大都督制定的律法,因此你才有恃無恐地跟劉大人對著干是吧?」
微微搖了搖頭,宗超笑道:「不過你顯然不知道劉大人的為人,更忘記了大都督派劉大人來這裡的目的。我這麼跟你說吧,劉大人這個人天不怕地不怕,而且說到做到,你要是不遵從他的命令,他殺起人來是絕不會含糊的。」
見孫參政臉色微變,宗超笑了笑接道:「孫大人,你聽我一句勸,不要拿全家的性命跟劉大人較勁,你以為劉大人殺了你全家會有事兒么?
不說劉大人跟大都督的關係,就說劉大人的職權。
咱們都知道,一省之布政使有左右之分,可是江西卻只有一個布政使,這是什麼意思?這就是說,大都督是要劉大人總攬江西的政務,不想有人給他擎肘。
另外你別忘了,劉大人不光是江西的布政使,他還兼著江西的將軍呢,你說他給你安排個什麼罪名不行?」
孫參政聞聽頓時默然,實際上這些官員之所以不敢跟劉二愣明著干,就是因為劉二愣還有個將軍的身份。
剛才孫參政之所以跳出來,是因為劉二愣根本沒把他當回事兒,令他覺得受到了極大的侮辱。現在聽宗超這一分析,這才想起劉二愣這樣的人是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的,因為受點屈辱卻把身家性命都搭上實在是不值當。
見孫參政無言,宗超笑著接道:「孫大人,有句話說千里為官只為財,但是為了錢財卻不能跟自己和家人過不去,你說是不是?」
孫參政忙道:「我輩讀書做官,豈是為了那些銅臭?」
宗超聞言笑道:「孫大人,你說這話只能哄哄那些無知的人,在我這裡就不要說這些胡話了。」
笑了一會兒,宗超接道:「律法說完了,我再說政令,我們都知道大都督取消了官宦士紳的特權,你們是不是覺得沒有了這些特權,當官就沒意思了?
顯然,你是沒有仔細算過的,就拿你來說吧,你是江西參政,品級為從三品,以前每個月的俸祿只有二十六石祿米,按照現在的米價,摺合銀子也不過三十多兩銀子,可大都督主政以後把官員的俸祿提了數倍,從三品每月的俸祿是一百二十多兩,而且全是實銀髮放。要是加上其他補貼,你一年的俸祿應該超過兩千兩銀子。
以前你府里的師爺,幕僚等等都是你自己花錢,現在只要是涉及到公務方面的都由朝廷和地方官府負擔。
也就是說你的俸祿只需要負擔自己的家用,我想,兩千多兩銀子的俸祿,只要你不是太奢侈,怎麼花都花不完。
我再給你算一筆賬,據我所知,你有近五百畝的土地,根據最高一檔的稅率,你每畝土地應該繳納三成的賦稅,咱們按照每畝產糧兩石來算,五百畝土地你應該繳納三百石左右的糧食,咱們江西一年可以收兩季,也就是說你一年要交六百石糧食。你自己算一下自己的收入,你是免稅的時候收入多呢,還是現在收入多?」
孫參政聞聽默默地盤算了一會兒,然後老老實實地答道:「現在收入多。」
宗超笑道:「看來你心裡還是有數的。那我再問你,你說這麼多官員需要發放俸祿,那銀子從哪裡來?靠老百姓那點兒土地供應得了么?」
孫參政猶豫了一下,緩緩搖頭:「供應不了。」
宗超點點頭,嘆了口氣道:「是啊!靠老百姓那點土地根本養不了這麼多官員!想養活這麼多官員只能從那些有錢的富商手裡收稅,只能從地主以及士紳們這些擁有大量土地的人的手裡收稅。
實際上收稅這件事根本就是關乎所有官員的切身利益,沒有賦稅咱們就發不出俸祿,這麼簡單的道理你們怎麼就想不明白呢?我就不明白你們為什麼要推三阻四,這不是跟自己過不去么?」
孫參政聞言沉吟了良久,忽然沖宗超深深一揖:「多承宗大人指教。」說完,又向劉二愣深施一禮:「劉大人,以前下官怠慢之處還望大人海涵,從今以後下官惟大人之命是從,定把大人交辦的事情辦地漂漂亮亮的。」所謂花花轎子人抬人,孫參政既然認錯,劉二愣也不好揪住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