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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五章 復社

  見諸女不拿筷子,李景指了指桌面說道:「不要拘束,一起吃吧,就當是在自己家裡一樣。


  「大帥,我給您唱支曲子解悶兒吧?」楊愛忽然說道。


  李景搖搖頭:「自家吃飯,唱什麼曲子,何況我也不愛聽那些靡靡之音。」


  楊愛臉一紅,想了想道:「那我給大帥念首詩吧。」


  李景皺了皺眉,但是看到楊愛殷切地目光,終於緩緩點了點頭。


  見李景同意,楊愛清了清嗓子吟道:「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


  李景聞言心裡一震,這首詩他還是有些印象的,好像是陸遊的《示兒》。


  品了品詩中的含義,李景默默點了點頭,忽然展顏笑道:「好詩,當浮一大白,來大家一起干一杯。」


  待眾人飲完酒,李景看著楊愛笑道:「你這人很善解人意,不過我給你一句忠告,像錢謙益那樣的人不適合你,他根本稱不上什麼才子。」


  楊愛奇道:「錢先生學問淵博,熟讀經書子集,聲譽海內,乃有真學問的人,如何當不得才子?」


  李景笑了笑:『你以為讀過幾本書,會寫幾篇文章,做幾首詩,沒事兒夸夸其談,抒發一下心中的抱負就是才子了?你錯了,真正的才是應該是像定遠侯班超那樣的,還有你剛才念的那首詩的作者那樣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剛才念的那首詩的作者是陸遊吧?」


  楊愛點點頭。


  李景飲了杯酒,嘆了口氣道:「我大明這些年內憂外患,此時需要的是定遠侯那樣投筆從戎的英雄豪傑,需要的是時時不忘收復江山故土的文人志士。我記得陸遊的幾句詩,也不知記得對不對,我念你們聽聽。」


  清了清嗓子,李景高聲吟道:「早歲那知世事艱,中原北望氣如山。樓船夜雪瓜州渡,鐵馬秋風大散關。細雨春蕪上林苑,頹垣夜月洛陽宮,壯心未與年俱老,死去猶能作鬼雄。鏡里流年兩鬢殘,寸心自許尚如丹,衰遲罷試戎衣窄,悲憤猶爭寶劍寒。」


  「大帥,您念錯了,這不是一首詩,這是陸放翁的三首《書憤》詩,您弄混了。」楊愛聽完笑道。


  李景聞聽不由郝然,過了一會兒,輕輕嘆了口氣道:「看來我也老了,連三首詩都記不住了。」


  小五聞聽忙道:「大帥,幾個小丫頭片子懂得什麼,您每天忙多少事情,哪裡有時間背詩,能記住這些就不錯了,換做是我,一句也記不住。」


  李景擺擺手:「陸先生這些詩都是勵志的詩,這些都是先生當年教我的,想不到我現在已經記不住了,真是對不起先生,小五,你有時間應該好好讀一讀。」


  小五應了一聲,恨恨地看了楊愛一眼,心道:「你這小丫頭片子沒事找事兒,我爹爹本來心情就不大好,你還鼓搗念什麼詩,現在連累老子還得背詩。」


  看了看楊愛,李景忽然笑道:「楊姑娘,你認識江南復社的人?」


  楊愛一驚:「您怎麼知道?」


  見李景微笑不語,楊愛低聲說道:「奴婢和張溥,陳子龍等人有數面之緣。」


  李景點點頭笑道:「這兩人我應該見過,數月前錢謙益攜一大批士子進京,其中好像就有這兩個人。」


  輕輕敲了敲桌面,李景沉吟道:「要是我記得沒錯的話,張溥好像是崇禎四年的進士。」


  楊愛點頭道:「後來改為庶吉士。」


  李景笑了笑道:「張溥屬周延儒一系,被溫體仁所不喜,因此才被排擠出朝廷,這個人的學問是不淺的,至於他宣揚的政治主張也有可取之處,不過此人的做法我卻不敢苟同,因此拿下溫體仁以後,我並未啟用於他。」


  「大帥也說張先生的政治主張有可取之處,為何不啟用他?」楊愛忙道。


  李景看了楊愛一眼,輕輕搖搖頭道:「你根本不明白政治是個什麼東西,只知聽別人胡說,然後就以為那些人是對的。張溥這個人很聰明但是也很愚蠢,他根本不懂上位者最忌諱的是什麼?我告訴你,包括我在內,最忌諱的就是有人結黨,尤其是文人結黨,偏偏張溥和錢謙益這幫人乾的就是結黨的勾當。


  如果他們真的是一心為公,倒也沒有什麼,可是這些黨派除了極少幾個人在做正事兒,大多時間都在排斥異己,打壓同僚,為了爭權奪利,無所不用其極。嘿嘿,東林黨,復社就是這樣的組織。


  東林黨我就不多說了,單說這個復社,好傢夥,成員居然有兩千多人,而且這些人不是同學就是朋友或者是師生,動輒就一起出動,真是一呼百應啊!


  崇禎四年,我率兵入晉圍剿流寇的時候,這幫人好像在南京搞了個金陵大會是吧?崇禎七年,我率兵到大同,準備跟東虜會戰的時候,這些人好像在蘇州又搞了個虎丘大會。」


  楊愛搖搖頭:「虎丘大會是崇禎六年的時候。」


  李景笑笑道:「不管是哪一年,總之他們是搞了這麼兩次集會,其實,搞個集會倒沒什麼,要是能研究出個名堂也算是好事兒,可是這幫人呢,當此國家危難之際,他們研究出什麼?除了空談,還是空談。


  大明國庫空虛這些人不是不知道,這些人各個身價不菲,可是他們寧願走馬章台,也不願意拿出哪怕一文錢捐獻給國家。


  你知道么,前線的士兵在打仗的時候,連肚子都填不飽,很多士兵幾個月都沒有拿過餉銀,大冷的天穿的是單衣。」


  看看自己的酒杯空了,李景把酒倒上,舉杯一飲而盡,然後冷眼看向楊愛道:「這些人就是你眼裡的才子,就是有大學問的人,他們的覺悟還不如那些大字不識的士兵。」


  「大帥,我說句話您可能不愛聽,您別見怪。」楊愛說道。


  李景擺擺手道:「說吧,說錯了也沒關係。」


  楊愛看了看李景,見李景並無不豫之色,猶豫了一下說道:「我聽他們說您的政令很多都是錯的,國家最終還是要靠他們這些文人來管理,而且他們還說,您是篡政,皇上現在已經被您給架空了。」


  小五聞聽霍然起身道:「死丫頭,你說什麼?是哪些狗日的王八蛋這麼污衊我家大帥?他媽的,活得不耐煩了是吧,老子馬上派人把他們全抓起來。」


  見楊愛嚇得臉色煞白,連話都說不出來,李景照小五的屁股拍了一巴掌:「叫什麼叫,自家人吃飯說話,你急什麼眼,還不坐下!」


  小五哼了一聲,狠狠瞪了楊愛一眼,不情不願的坐了下來。


  沖楊愛笑了笑,李景說道:「你莫怕,小五就是這個急脾氣。其實他為人是極好的,不信你問問這幾位姊妹,她們以前也被小五嚇唬過。」


  「是啊,妹妹別怕,其實小五哥不是沖你生氣發火,他是生氣那些人胡說八道。你不知道,小五哥從小是大帥撫養長大的,還有大帥府里的侍衛,都是大帥撫養長大的,你說有人說大帥的壞話,小五哥能不生氣么?」小蓮等人急忙安慰道。


  「你說大帥的侍衛都是大帥撫養長大的,這麼多人,大帥養的過來么?」楊愛奇道。


  小蓮嘆了口氣,轉頭看了看李景和小五,輕輕拍了拍楊愛的手道:「小五哥他們這些人大多是孤兒,十年前,要不是大帥收留了他們,他們這些人恐怕早就餓死了,等他們長大以後,大帥又給他們成了家。在他們眼裡,大帥就是他們的父親,你說有人這麼說大帥,他們能不生氣么?」


  小五哼了一聲介面道:「就你剛才說的那些王八羔子懂個屁,跟我家大帥比起來,他們提鞋都不配。這些癟犢子玩意兒整天除了會耍嘴皮子,還會幹啥,呸!還會他媽的逛窯子。可你知道我家大帥整天都在幹啥?

  我告訴你,大帥當年不光是收養我們這些孤兒,還有無數吃不上飯的人,因為遇到大帥才得以活命。紅山嶺最初的時候只有不到三千人,後來達到兩萬多人,現在還有一萬多人在那裡居住,這些人至少有八千是我家大帥救活的。


  崇禎六年,河南發大水,我家大帥自己出糧出錢到河南賑災,救了近百萬人,後來還有三十多萬無家可歸的災民被我家大帥帶到平陽府安置。


  河南的官員吃人飯不幹人事兒,我家大帥一怒之下,一日間殺了一百多名貪官污吏,令河南的吏治為之一清,到現在河南的老百姓還記著我家大帥。


  大同會戰的時候,要不是我家大帥帶兵拒敵,山西不定會被建奴韃子禍害成什麼樣子。今年七月,建奴圍攻京畿,要不是我家大帥調兵進京,皇帝能不能坐穩位置都難說。


  跟我家大帥比,那個什麼社裡面的人算個什麼東西!你等著,回頭我就讓人把他們全部抓起來。媽的,逛窯子,老子把他們的卵蛋給捏出來。」


  「小五,休要胡說!」李景斥道。「小丫頭屁都不知道,我告訴告訴她,省得她聽那些人胡說。」小五說道。李景擺擺手,見楊愛臉色稍緩,李景笑笑道:「其實他們倒是沒說假話,我確實是篡政,皇上也確實被我給架空了。可是那有怎麼樣?要是沒有我,大明不知要亂成什麼樣子。至於你說國家最終要靠他們來治理,那他們未免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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