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章 鄭伯克段於鄢
「這個……這個還是以後再说吧。」張同敞小心翼翼道。
「嗯?」李景聞言一怔,略一沉吟,馬上明白張同敞的意思。
李景現在一身兼著數職,內閣總理大臣,兵部尚書,大都督,都察院都御史,這幾個大明最重要的職務都是李景擔任。
但是李景不可能永遠兼著這麼多職務,卸職以後,要是繼任者以這條制度對李景進行約束,李景就會處於一個很尷尬的局面。
因為制度是李景制定的,要是李景自己不遵守,又怎能要求別人遵守這個制度?那以後就會有很大的麻煩。
搖搖頭,李景輕笑了一聲道:「不要緊,該標明的就要標明。」
張同敞想了想,輕輕點了點頭,李景只要沒糊塗,就不會任命一個不聽話的兵部尚書,也不會任命一個跟他對著乾的都察院都御史。
笑了笑,李景说道:「以後軍職和文職的品級要重新擬定一下,現在這樣有些亂,以後很多事情不好處理。」
見張同敞和文青有些不明所以,李景笑了笑道:「現在皇帝不管國家的政務,內閣總理就是國家最高行政首腦,若是大都督的品級跟內閣總理相同的話,大都督怕是不會聽從內閣總理的命令。」
「大帥的意思是把大都督府至於內閣之下?」張同敞道。
李景點點頭:「大都督的職務級別必須低於內閣總理。」
張同敞聞言輕輕點了點頭。
李景笑了笑,提筆在大都督府的上面又畫了了一個方框,在裡面寫下內閣兩個字,然後接道:「這樣就是以內閣為首,大都督府和各部衙門為次,全盤統御軍政各個有司衙門。
以後職務品級為內閣總理大臣為正一品,內閣副總理大臣和大都督為從一品,各部尚書和軍隊四部還有六大都督均為正二品,以下以此類推。
另外,軍隊的軍銜我們還要進一步完善,我擬以大都督和兵部尚書為元帥,軍隊四部部長為副帥,六大都督為大將,總兵將軍為上將,副將為中將,參將為少將,游擊為準將,以下則按校尉排序,均分上中下三等。
也就是说,以後軍隊的待遇按照軍銜來定,品級只是表示跟文官系統的對應關係。這樣以後如果文官任武職,或者武官任文職,就可以根據這個進行安排。
當然,這隻是我的初步構想,很多東西還有待於商榷,你們先記下來,等回京以後,我還要跟諸位大人商議商議。」
張同敞和文青點點頭,疾步回到自己的桌上,提筆將李景剛才所说記錄下來。
輕輕揉了揉額頭,李景道:「南京的官員有沒有什麼事情要稟報的?」
張同敞搖搖頭:「大多是原來的皇親國戚,功勛貴族和退休致使以及一些被大帥嫌棄不用的官員來宴請的,都被學生以大人累了為由給推辭了。」
李景點點頭:「做得對,這些人大概是看我跟南京官員們吃了一頓飯,也想跟著湊湊熱鬧,以後凡是吃請的都推了!」
張同敞急忙點頭應是。
李景想了想道:「明天你帶人會同有司人員下去抽查府庫,我對江蘇的官員們報上來的數字有些信不過,你親自帶人去看看。」
「大帥,學生以為南京的府庫應該問題不大,這些人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這個時候在布政使司衙門的府庫上做手腳,倒是下面各府縣報上來的數字學生覺得有些問題,這比去年陳將軍報上來的數字還要多。」張同敞道。
李景冷笑一聲:「他們這是想多報一些討我高興呢!你说的有理,布政使司衙門的府庫他們不大敢做手腳,關鍵是下面。搞不好他們是把下面的錢糧調到南京來應付我,那咱們就查下面。恩,你下去的時候帶上侍衛,要是遇到阻撓的,直接拿下。」
「是!」張同敞道。
這時文青介面说道:「大帥,現在南京不是陳將軍坐鎮,而且陳將軍走後,他的嫡系部隊大多跟著去了浙江,南京這邊以原先朝廷的官軍居多,這個時候大帥不可不防。」
李景擺擺手:「他們還沒那麼大的膽子。」
文青忙道:「大帥,切不可掉以輕心,學生相信大帥新晉擢升的官員不會有什麼異動,可是南京城裡原來的那些皇親國戚,功勛貴族還有那些被大帥嫌棄不用的官員,這些人被大帥奪了家財產業,免去了職務,對大帥必定懷恨在心。
這些人在南京經營多年,勢力絕不容小覷。大帥身邊有侍衛護駕,這些人可能會有所顧忌,可是別山兄帶著侍衛下去的話,護衛大帥的力量減少,保不齊這些人就會動什麼心思。學生以為,南京乃是非之地,大帥不可久待。」
「敬之说的沒錯,在南京大帥身邊的護衛決不能少了。其實大帥今天微服出去巡遊已經有些莽撞了,好在大帥出門之事除了我們幾個,再無人知曉,那些人也萬萬想不到大帥旅途勞累的情況下還會微服出門。」張同敞跟著说道。
李景冷笑一聲:「我豈會怕這些鼠輩?他們要是安分守已也就罷了,若有異動,正好將他們拿下。」
「大帥何等身份,豈能以身試險?」文青急道。
李景笑了笑:「犯什麼險?你以為陳大虎離開南京,這些人就能蹦躂起來?陳大虎確實把原來的嫡系部隊帶走了大半,可是陳大虎在任的時候,曾在南京招募了一萬餘新軍。陳大虎不是糊塗人,他知道南京的重要性,因此走時把這一萬新軍全部留在了南京,這些人訓練了一年有餘,在陳大虎留下的那些老兵的帶領下,守住南京城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可是據學生所知,這些士兵大部尚未列裝槍炮,一旦那些人發難,刀槍相見,我軍未必佔優。」文青急道。
李景笑了笑,輕輕拍了拍文青的肩頭:「你能注意到這些問題,说明你確實用心了,而且你知道關心軍事問題,很好,很好。」
文青不好意思笑道:「學生整日在大帥身邊,要是再學不到一點東西,豈不白在大帥身邊待了一回?」
李景笑了笑:「可惜你從未在軍中呆過,不然的話你就知道打仗並不是你想象中那麼簡單了。不管是打仗也好,造反舉事也罷,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群人臨時聚集在一起起事,只有走投無路的農民才會幹那樣的事情。
打仗要想勝利,舉事要想成事,必須要有周密的安排。
就说你擔心的南京城裡的那些人要對我不利吧。這些人手裡並沒有兵,最多是蓄養一些家丁,而我呢,身邊有侍衛,城裡更有我的嫡系部下訓練的部隊,憑這些人暗中蓄養的家丁想要舉事,無異於送死。
那他們會怎麼辦?只能聯繫跟他們利益相同的掌有兵權的將領,這樣的人在南京周圍是有的,而且還不少。
可是你得知道,我來南京只是路過,就算他們事先知道我會來南京,給他們準備的時間也不會太多,而且他們必須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比較穩妥的辦法是,先安排少量部隊秘密潛入南京,找個隱秘的地方隱藏起來。
然後再調動大軍圍城,裡應外合破開城門,最後還要打敗我的軍隊,這樣才有可能將我拿下。
前期隱秘的行動,我可能發現不了,但是當他們大軍出動以後,就無法隱藏了,在我治下有大軍調動我要還發現不了,那我這個大帥不白混了么?」
張同敞和文青聞言同時輕笑起來。
要说李景對別的事情可能忽略,但是大明國內任何地方的軍隊有動作,都絕逃不過李景的眼睛。
而且兩人還知道,就連他倆都能看出南京城有人對李景不滿,李景又豈能不知?恐怕李景早就掌握了南京城裡所有對他不滿的人的一舉一動。
笑了笑李景接道:「沒有我的命令軍隊進行調動,我不問也知道他們要幹什麼,這時候難道我會坐等他們來抓我?」
張同敞和文青笑了笑,知道這些人的軍隊只要開始行動,恐怕不等走到南京城就會發現自己已經被包圍了。
這兩人整日在李景的身邊,自然知道各地將領現在的神經有多麼緊張,恐怕從李景離京之日起,各地將領的眼睛就時刻盯著李景的行蹤。
現在江蘇跟山東,河南,浙江這三省的交界之處,山東的周老虎,河南的盧象升加上浙江的陳大虎,這三個人的部隊更是高度警惕,只怕南京方面有任何風吹草動,這三路人馬就會馬上殺到南京護駕。
輕輕嘆了口氣李景接道:「我知道我得罪了很多人,很多人對我懷恨在心,也知道有些人在暗地裡搞些小動作,但是我現在還不能對這些人下手。因為即使我有證據,也會有人说我利用權勢,打壓不同政見的朝臣。
《左傳》裡面有一篇《鄭伯克段於鄢》,這片文章你們想必讀過吧?鄭莊公何以要先縱容其弟段,等段造反再發兵滅之?原因很簡單,若不如此,則無法對他那個不肖的弟弟下手,那樣會招來殺弟的罵名。我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效仿鄭莊公,等這幫人鬧大了,那我才能名正言順地收拾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