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狠戾的人
在鍾茂離去后,相離躺在床上,回想著這今日的一切,想到蘭卉的溫婉,想到蘭卉的得體,再想到蘭亭慧海那無法逾越的大門。
不知道何時睡去,相離夢見了自己小時候,媽媽端著熱騰騰的臊子面,滿臉堆笑的問自己:「再吃一碗,我的小阿離才能長的更加壯實些。」
相離不記得自己有多長時間沒有回家吃媽媽做的這一碗熱湯麵了,他甚至不記得味道。如果不是因為蘭卉,自己會回去嗎?相離捫心自問,這很難說。現在自己因為蘭卉回去了,品嘗了這久違的記憶,可是為什麼自己的心卻是這樣的難受呢?
不知道何時,朦朧中,相離彷彿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疲憊的相離睜開眼,吃驚的發現媽媽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相離露出一個驚愕的表情,旋即反應過來,閉上眼自嘲道:「我定然是在做夢了,這個夢夢的真久,我竟然還沒有醒來。」
「孩子,你是不是傻了?」相媽媽說話時摸了摸相離的頭:「這已經退燒了,怎麼人還迷糊著呢?」
相離感受到相媽媽手指的濕度,這才反應過來,真的是媽媽來了!
「媽,你怎麼找到這裡的?」相離知道媽媽醒來沒有出過門,自然不可能知道自己的住處。
相媽媽見相離已經能言語,呵呵的笑著拉開窗帘,然後轉身從廚房裡端出來一碗熱湯麵,遞到相離的懷裡,笑呵呵的說道:「兒子,是你的同學,一個叫鍾茂的小夥子接媽來的。」
相離的記憶還停留在帶蘭卉回家的那一晚,如果真的如媽媽所說,那麼肯定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為什麼自己什麼都記不得呢?
相離給鍾茂打了電話,鍾茂的電話無人接聽。相離想站起來,突然發現自己沒有辦法站起來。相離揭開自己的被子,雙腿打著石膏,相離一把打散了相媽媽端來的湯麵:「媽怎麼回事?」
相媽媽抹著眼淚說道:「兒子,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相離搖了搖頭,真的是什麼都沒有印象,能發生什麼了不得的事嗎?相離等著媽媽的話,這才發現自己並不是在自己的公寓里躺著。
警覺爬上了相離的腦袋,相離追問媽媽道:「媽,這是鍾茂家!為什麼我們不在我的公寓里?」
相媽媽剛收拾完兒子打翻的面,眼中蓄滿了淚水,幾乎就要開始哭的時候,鍾茂開門進來,沒有看到相離醒來,只是對相媽媽打招呼問道:「阿姨,今天相離醒來了嗎?他的手機給我打電話了。」
鍾茂換完鞋走過玄關,這才看見相媽媽一臉淚水的看著房間里的相離,安慰道:「他能得救就是萬幸了,您別多想了,遲早能醒來的。」
「鍾茂。」相離的聲音傳到鍾茂耳朵里時,鍾茂連拖鞋都沒有穿齊整,差點絆倒,惶急火燎的衝進了房間。
「相離,你醒來了!」鍾茂很激動,也很后怕,怕自己再去的遲一點,自己多年的兄弟就沒了。
相離看懂了鍾茂眼裡的激動,他太想知道一切了:「鍾茂,你先吃飯,吃完了進來跟我一五一十說清楚,我這是怎麼了。想必現在已經離我昏迷的時間過去了不少時日了吧?」
鍾茂含著淚,也含著心疼,點了點頭,轉身看見站在門口的相媽媽,立刻擠出一個極為難看的笑臉:「阿姨,辛苦你了,還要管我的飯。」
「沒事沒事,才兩個孩子的飯而已,不多事的。」相媽媽出去張羅鍾茂的晚飯,同時又給相離端進來一碗熱湯麵,生怕相離再甩了碗碟,堅持自己喂他吃下去。
就像相離小時候生病的時候一樣,相媽媽總是要堵著相離把飯吃好了才離開一樣,相離只能順著相媽媽的意思,把媽媽端來的面全部吃下了,相媽媽才滿意的端著碗出去。
鍾茂叼著一口餅站在相離休息的門口,相離抬頭看了一眼,那餅定然也是相媽媽的傑作,於是朝鐘茂招招手:「你過來,小聲些跟我說,我怕我媽聽見想多了。」
鍾茂神秘的笑了笑,走進門,伸出頭對外頭的相媽媽說道:「阿姨,您不是說想給相離買點梨子么,我剛下班回來看見小區門口有個大爺出來擺攤子在賣呢。」
「真的嗎!」相媽媽立刻放下手裡的事情,隔著門對相離說道:「阿離啊,你等等媽媽,我去去就回來!鍾茂,你真是太貼心了,阿姨說的啥話你都記者,一會燉了湯,你兩個一起喝啊!」
「好嘞!」鍾茂答應聲剛落,就聽見關門的聲音,鍾茂轉頭對相離吐了吐舌頭:「你媽真是好單純。」
相離好沒氣的說道:「你小區門口能有人來擺攤?!你就知道騙老人家,說罷,把我媽支走,肯定是沒有好消息了,一個個來,不著急。」
「確實沒有幾個好消息。咱先聽最壞的。」鍾茂拉個凳子坐在了相離的身前:「你總經理的職位被幹掉了。」
「情理之中,倒數第二壞的呢?」相離試圖挪動一下自己的腿,發現疼的厲害,指了指自己的腿:「這是怎麼回事?」
鍾茂很吃驚,反問道:「你不記得了?」
相離搖了搖頭,等著鍾茂的話。
「那天曾高叫我去蘭亭慧海接她會家,我去了以後她告訴我蘭德董事長知道了你的名字。」鍾茂盡量簡化的描述了事情的經過,畢竟相媽媽發現沒有老大爺擺攤,馬上就會回來的:「蘭卉讓曾高交代我要你小心。我把她送回去折返你這裡的時候,你這裡竟然發生了火災,當時我那個神勇,竟然沒有等救援的人,直接去火力把你給撲了出來,幸虧你這個變態喜歡住7樓,再高點,我就沒轍了。」
「你救我的時候發現我已經受傷了,但是你跟警察隱瞞的情況,因為你怕是蘭卉他爹搗的鬼。」相離接著說道:「我被你送去醫院救治,只是簡單的骨折和濃煙吸入過多造成的昏迷,於是你大膽的做主把我媽和我都接到了你的公寓裡頭。」
鍾茂點頭跟搗蒜似的:「你真是福爾摩斯!」
「本來你以為我還得暈幾天,結果我娘從小把我養的好,不過幾天我就醒來了,說吧,今天是什麼時候了?」相離看著鍾茂,心裡充滿了感激,若不是鍾茂,只怕自己也就只能成為蘭卉記憶力的一抹色彩了。
鍾茂伸出三個手指頭:「你牛逼,三天就醒來了。」
「三天么?」相離閉上眼深深的吐了一口氣:「怎麼才三天我就被開除了?」
「有人舉報你了,也不算是被開除,是降級查看。」鍾茂聳聳肩:「你想知道舉報的內容嗎?」
「不想,我知道的。現在蘭卉在哪裡?」相離更擔心蘭卉被人冤枉欺負。
鍾茂閉上眼睛,嘆了口氣:「本來這周是蘭卉最後的實習時間,可是有人舉報了你,自然有人會舉報她。她走的時候,身份揭穿了,部門的人都受到了牽連,尤其帶她的師父。真是無辜受罪。」
相離點點頭:「以後你找機會補償這個女孩子吧。除了這兩條,還有什麼壞消息嗎?」
恰好開門的聲音傳來,鍾茂壓低了聲音說道:「請神容易,送神難。咱再找時間聊,相媽媽去買菜的時間特別早。」
相離點點頭一副你懂我也懂的眼神,嘆了口氣,伸手取了手邊的手機。翻開手機,滿眼全是蘭卉的消息,最後一條是:「我的手機被沒收了,你一定要記得我。」
相離覺得沒有力氣,放下了手機,喃喃道:「是嗎,蘭卉想必也跟我一樣,被關在了一個金絲籠里了。」
同一個月亮下,蘭卉趴在自己的房間的陽台上,並不覺得春風刺骨。
白玲走近蘭卉的房間,看著那樣傷情的女兒,心痛萬分。她輕輕的走過去,將蘭卉拉進了放裡頭:「外面畢竟冷,還是早春,不會那樣暖和,進來吧。」
蘭卉順從的隨著白玲走近屋子裡頭,一把倒在了她懷裡,沒有聲音的哭了出來。
白玲摸著蘭卉的頭髮,溫柔的勸說道:「你父親是性子狠戾的人,他那樣的在意你,定然不會讓別人毀了你,自然更不會讓他覺得沒出息的人跟你在一起。」
蘭卉沒有說過,感受著替自己整理頭髮的母親指尖的溫度,小聲抽泣。
「萬幸那個孩子還活著。」白玲的聲音有些蒼白,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懼怕什麼:「我會勸說你父親,如今有了興良,他要考慮更多的事情。」
蘭卉身體蜷縮著,她並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為什麼曾高可以喜歡一個沒有身家背景的男人,自己不能?為什麼父親明明沒有發脾氣,卻下了這樣重的手?要是相離誤會了自己,那自己這萌動的心思又何苦來哉?在這件事里,自己又算什麼呢?
「想哭就哭出來,不要這樣憋著。哭出來就好了!」白玲的聲音有如魔力一般,叫蘭卉放鬆了多日以來緊張的心情,哇的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