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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昔日老軍(求推薦收藏)

  在洛陽天津橋街市上,有一個特殊的群體,名為軍戶。


  想當年,鄭大仕的父親鄭偉起兵,一呼萬餘人。這其中不僅僅有鄭氏的族人,還包括了許多依附於鄭家而生存的普通百姓。當時鄭家正是在巔峰狀態,在洛陽有萬頃良田。數萬人依靠著鄭家而活,聽聞鄭偉起兵,天津橋百姓可說是盡起青壯。


  八百青壯前往滎陽投效,並且成為鄭偉的親隨,號虎軍,縱橫河北之地。


  後來,鄭偉功成名就,八百虎軍卻死傷慘重。有道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大致上就是這個道理。鄭偉衣錦還鄉之後,將天津橋賜予倖存下來的虎軍將士。並言明:安遠猶存,猛虎永固。也就是說,只要安遠堂在,那天津橋的百姓,就無需擔心生活上的問題。這固然有感激之意,但更多的,則是一種收買人心的舉措。


  一晃甲子,鄭家開始沒落。


  昔日倖存的虎軍將士,已大都故去了,但還有一些老軍,生活在天津橋街市上。


  他們不求富貴,只願能安享晚年。


  對他們來說,這天津橋街市,就是他們的家……


  而這一點,崔夫人不清楚,崔道林更不清楚。在崔夫人和崔道林看來,天津橋就是依附鄭家而生的一群苦哈哈。如果崔道林抵達洛陽時,能低調一些的話,鄭世安說不定還會點明。可崔道林卻太囂張了,鄭世安當時一生氣,就忽略了此事。


  後來想起來,想要告訴崔道林的時候,卻被鄭言慶阻攔。


  「爺爺,你莫要摻和進去。


  你這時候就算是過去說明狀況,崔道林也未必能聽得進去。倒不如如此這般……」


  鄭言慶在鄭世安耳邊一陣低語,鄭世安連連點頭。


  他沒有回洛陽,只是寫了一封信,讓人轉交給崔道林。


  也沒說是什麼事情,就讓人告訴崔道林說:「天津橋那邊動不得,動了會出大問題。」


  言慶說:「崔道林如今怕是志得意滿,您越是這麼說,他就越是聽不進去。信,交給他之後,他也不會去看,弄不好還會被他撕毀。在您而言,已經盡到了本份……如果大公子怪罪,您也能交代過去。但在崔道林來說,怕要吃一些苦頭。」


  鄭言慶沒想過鄭世安能憑藉這件事情,重回洛陽老宅。


  因為他已經看出來了,鄭仁基基本上是不會理財家裡的事情,大都是有崔夫人打理。


  崔夫人掌權一日,崔道林就不可能失勢。


  畢竟對崔夫人來說,鄭家上下都是陌生人,在外數載,能信任的也只有自己帶過來的族人。不過能借這件事情,打壓一下崔道林也好,至少可以讓鄭仁基,懷疑一下他的能力。世家門閥,這管家可是重要的位置。大人物們或是名士風liu,或是關注朝野,雞毛蒜皮的小事情,基本上都是管家經手。安遠堂能在士族林立的河洛地區立足,這裡面除了有祖先餘蔭之外,尚有鄭世安里裡外外的打點。


  所以說,只要鄭仁基對崔道林留下一絲不滿,鄭世安就還有上位的可能。


  對鄭言慶的這種想法,鄭世安自然不會拒絕。


  他原本就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有些事情一旦想開了,鄭世安還真就不會在意。


  言慶能創出詠鵝體,能寫下詠鵝詩,本身就已經讓鄭世安無法小覷。


  鄭世安知道,他抱回來的這個乖孫,絕非池中之物。所以,即便是心裏面會奇怪,但鄭世安還是會重視言慶的看法。鄭仁基的車仗抵達洛陽,正是他偷偷報信。


  要說起來,鄭仁基這兩年過的不錯。


  從一個普通的通事舍人,到如今的洛州曹掾位子,等同於後世一個普通的文職幹部,一下子變成了市局的正處級領導。而這中間的跨度,只用了幾年時間完成。


  所以說,站隊很關鍵。


  當年太子之爭,安遠堂拋棄了隱太子楊勇,而站在了楊廣的一邊,自然獲利斐然。


  而今,太子楊廣之位,已無人能夠撼動。


  鄭仁基自然也春風得意。特別是楊廣,對關隴貴族沒有好感,提放心甚重。這就使得楊廣向關東士族傾斜,並著重提拔一些當年他在江都招攬的南方衣冠門閥。


  比如吳縣張氏,就是其一。


  鄭仁基被委任為洛州曹掾,自然得益於楊素在楊廣面前的推薦。


  這曹掾之職,自東漢就有設置。不過當時主要是以太尉和相國府門下。而今隋朝開國以來,隋文帝楊堅對丞相的權利加以打壓,曹掾之職,則分設於各州府下。


  東曹掾,住倉谷事。


  河洛又是錢糧重地,鄭仁基這個東曹掾的位置,差不多等同於後世的財政局局長,負責提點稅收,分管倉貨,是一個不容任何人小覷的位子。河洛豐,天下足,雖說有些誇張,但關中地區對河洛的倚重,日益增加。只要鄭仁基在這個位子上做好,日後當一州總管,也非不可能的事情。所以,鄭仁基更加重視這個職位。


  不過,鄭仁基不太滿意鄭大士派鄭世安過來。


  鄭世安,不過一家奴而已,且五體不全,算個什麼東西?

  鄭仁基是個典型的文士,對五體不全之人有強烈的抵觸感。以前他官職卑微,加上鄭大士看重鄭世安,也不好說什麼。可現在,鄭仁基也算是成功人士,自然就有了自己的主見。這主見一產生,就特別反感鄭大士的這個安排,更反感鄭世安。


  但他不能反對鄭大仕,所以和夫人商量了一下,決定讓崔道林過去,把鄭世安打發到田莊去。我既然無法拒絕,就只能接受。可我接受是接受了,鄭世安必須要聽我的安排才行。如果他不願意去田莊,那就讓他回去,鄭仁基也可以交代。


  如果鄭世安答應了,更好……


  大家不用見面,省的天天在眼前晃悠,看著心煩。


  就是抱著這樣的想法,鄭仁基帶著妻兒老小,抵達洛陽城外。


  自長安到洛陽,大體上就是沿谷水一路而上。遠遠的,就看見遠處有黑壓壓的人群阻道。人群最前面,是十幾個身穿破舊皮甲,散發披肩,裸露半臂的白髮老者。


  鄭仁基聽說后,心中不由得奇怪。


  「我不是吩咐過了嗎?不要聲張,也不要迎接,我們自行入城……怎地崔道林還弄出這等陣仗?」


  鄭仁基身旁,是一個青年文士。


  一襲白袍,外罩披風。白面短須,氣度雍容,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貴族公子之氣。


  舉手投足間,莫不有一種風範。


  他一蹙兩道劍眉,輕聲言道:「鄭仁兄,這些人似乎並非是來迎接咱們。」


  話音未落,就見那十幾個白髮老者,大步流星走上前來。


  那步履之間,透出一股子慘烈殺氣。若非是從屍山血海中殺出,絕難生出這種氣質。


  劫道的嗎?


  鄭仁基也是擰著眉頭,示意身邊護衛,上前詢問。


  「敢問,可是大都督公子?」


  一個白髮老者,不等護衛開口,大聲問道:「我等乃當年大都督帳下,猛虎侍從。」


  「啊呀!」


  鄭仁基聞聽,也吃了一驚。


  「鄭仁兄,何為猛虎侍從?」


  「此乃當年我祖父麾下的親隨,古稱猛虎侍從。」


  鄭仁基也不敢怠慢,連忙讓前面護衛散開,上前幾步,笑道:「幾位老軍,為何在此?」


  老軍,是對猛虎侍從的尊稱。


  那白髮老者圓睜虎目,大聲問道:「大公子,老軍有禮了。聽聞大公子今日前來,我等幾個老頭子有件事情,想來詢問一下。當年大都督的話,是否還算得嗎?」


  大都督,是猛虎侍從對當年鄭偉的尊稱。


  鄭偉被封為襄城郡公,有食邑三千戶。但他更喜歡別人稱呼他做大都督,以此緬懷早年間的金戈鐵馬。


  鄭仁基一怔,「老軍,家祖當年所言,如何算不得?」


  「那好,老軍就想問問大公子,為何要強罷天津橋街市,還要把我等趕去田莊居住?


  我等從出生,就在天津橋長大,除了打鐵之外,一無所長。


  讓我們去田莊,莫非是要我們去耕地不成?大公子,我們也不是倚老賣老,只是想要向大公子討要一個說法。大公子如果說,大都督的話算不得,我們二話不說,離開天津橋就是。大公子,我等也非無賴,只要大公子一句話,我們立刻就走。」


  鄭仁基感覺不妙了……


  他到現在,還沒有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畢竟這天津橋罷市的事情,是崔夫人一手打理。鄭仁基只知道崔夫人要整頓一下洛陽的產業,但具體怎麼整頓,他還真就不清楚。聽這意思,怎地要趕走這些老軍?


  世家子弟,最講求聲名。


  如果他鄭仁基今日沒有一個說法,日後就別想立足洛陽。


  只怕,此時此刻,那些洛陽的門閥豪族,都笑呵呵的在一旁看熱鬧,看他鄭仁基的笑話。


  鄭仁基深吸一口氣,「老軍,城外風大,你們這把年紀……這樣吧,我們老宅說話。」


  這本是一番好意,哪知老軍卻激動起來。


  「大公子美意,恕我等不敢承受。


  前番我們去老宅詢問,卻被管家請出了官府中人,把我們趕了回去。老宅門檻太高,我等一介平民,實不敢再去。大公子,老宅我們不會去了,只請大公子給個痛快話,大都督的話,算不算得?算得,我們回去;算不得,我們也會散去。」


  這些人,雖說是依附於鄭家,但卻為鄭家立過汗馬功勞。


  鄭仁基勃然大怒,「那鄭世安是如何做事,立刻派人給我把他找來。」


  「大公子,這件事和鄭管家沒有關係。鄭管家如今在田莊,把田莊的老夥計們都攔住了。若非如此,當年尚存的二十八猛虎侍從,都會聚在這裡,詢問大公子。」


  「鄭世安不在洛陽?」


  鄭仁基這才想起來,他讓崔道林過來接手,命鄭世安去田莊了。


  這崔道林,是怎麼做事的?

  鄭仁基正色道:「老軍,家祖當年說過的話,依舊算得……還請老軍回天津橋,安生居住就是。每年的心意,會按時送去。仁基雖不才,絕不敢違背家祖之命。」


  十幾個老軍,相視一眼。


  「大公子,我們也聽說了……洛陽不比其他地方,大公子來此就職,我們心裡也高興的很呢。心意就不必了,大公子還有許多地方要花銷,我們有個安身之所,足矣。」


  「是啊,大公子,有個安身之所就夠了。」


  「大公子,老軍雖老,但尚可掄起大鎚,自己能照顧好自己。我們今天來,就是想聽大公子您一句話。既然大公子這麼說了,我們就散了吧……大家,都散了吧。」


  十幾個老軍一招呼,黑壓壓人群立刻散開。


  鄭仁基長出了一口氣,扭頭看了一眼身邊的文士,「讓顏少兄見笑了。」


  「那裡,鄭家能屹立數百年,果然不一般。


  有此一群血性猛士,安遠堂焉能沒落……呵呵,鄭仁兄處理事情,真是很果斷啊。」


  「慚愧,慚愧!」


  鄭仁基臉發燒,一旁訕笑。


  心中卻惱怒非常:這崔道林也真是,怎如此不曉輕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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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啥,明天就是一周之始,老新準備沖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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