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三章 關中來客(一)
第六三章 關中來客(一)
楊過?承啟?
李言慶乍聽到時,不禁目瞪口呆。
楊過,我真知道這個人。不過他不是後世武俠宗師金先生那部《神鵰俠侶》裡面的男主人公嗎?
難道他也穿越了?
還有,這個承啟又是什麼年號,印象里可是一點都沒有。
義寧、皇泰兩個年號,多多少少還記得。畢竟皇泰主嘛,言慶不會特別陌生。
可這個承啟年,又是哪一年呢?
由於宇文化及和房彥謙在江都開戰,江淮各路人馬紛紛行動,使得原本就不算特別順暢的消息,變得更加滯澀。也幸虧言慶早有防備,麒麟台在王頍和柴孝和的督促下,還是在第一時間,獲取了他想要獲取的消息。
歷史真的變了!
蕭皇后並沒有逃亡突厥,而是留在了江南,建立起一個小政權。
也許這個小小的政權與大時代並不會產生太大影響。可是對於李言慶而言,卻是意義深遠。
如果,只是如果……
如果當年他沒有用一首石灰吟稱讚房彥謙,也許房彥謙這輩子,都默默無聞。後世人提起他的時候,只會說房彥謙是房玄齡的老子。而今,房彥謙已執掌一郡,父子兩人在江淮站穩腳跟。
沒有房彥謙父子,蕭皇后就不會留在江淮,自然也不可能再有什麼承啟帝。
誰能想到,一首在當時,誰也沒有留意到的詩詞,卻改變了父子兩人的命運。而這,卻是李言慶一手締造出來。
負手立於竹樓窗前,看著后湖畔的滿眼春色。
李言慶蹙起眉頭,心下在思索著,未來的打算。
因為李孝基的關係,註定了李言慶無法和李家甩開關係。關中李閥目前雖未表露出半分對他的關注,可言慶知道,此時李淵的目光,恐怕已不再停留於關中一隅之地,而是鳥瞰江山。
說不定,李淵的目光,已瞄準了李言慶。
他是李家在中原最大的一顆棋子,如何使這顆棋子產生最大的能量,想必是李淵如今的考量。
可是……
言慶用力甩了甩頭,將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想法甩開。
「小哥哥,快來陪我放紙鳶!」
竹樓下,小無垢拿著一架風箏,興奮的向言慶招手。
李言慶笑了笑,點頭答應。
他從竹樓上下來,帶著那頭小獒,就準備陪長孫無垢一起放風箏。風箏的年代很久遠,據說早在春秋戰國時就已經出現。不過在當時,風箏還被稱作木鳶,在南北朝時,更被大量運用于軍事行動中。入隋以後,造紙術出現了進一步的發展。大量執掌的出現,於是出現了紙鳶。
不過在這戰亂時,還有心情玩耍紙鳶者,非富即貴。
言慶對無垢一向疼愛。不過那種疼愛,不同於男女之情,更多時候近乎於一種父輩對兒女的溺愛。
也難怪,無垢今年剛過十六歲。
如果不是礙於這年月的風俗習慣,說不得言慶還會再拖幾年和她成親。而無垢呢,也秉承了童年時的那份嬌憨與天真,從不會給言慶增添什麼麻煩。所以,三妻一妾中,言慶最疼長孫無垢。
四月天,正是放風箏的好日子……
李言慶剛準備陪著無垢前往花園,卻見長孫無忌匆匆走來。
「言慶,東都有重要消息傳達。」
「哦?」
言慶聞聽,眉毛微微一挑,而後扭頭剛要對無垢說抱歉,卻見無垢笑盈盈對他道:「小哥哥只管去忙,觀音婢自己玩耍去了……一會兒朵朵姐姐她們也會過來,小哥哥莫擔心我。」
雖然已為人婦,可無垢還是和從前一樣,稱呼言慶做『小哥哥』。
言慶抱歉的一笑,揉了揉無垢的腦袋,而後和長孫無忌匆匆離去。
長孫無垢則抱著小獒,在竹樓門廊上坐下。
「三娘子,咱們還要去放鳶嗎?」
婢女上前,輕聲詢問。
長孫無垢則意興闌珊,輕聲道:「不去了,你們去玩兒吧,我想一個人在這裡歇一會兒。」
婢女們看出長孫無垢有心事,於是悄然退下。
此時,陽光明媚,花園中百花綻放。
李言慶這幢后湖竹樓,就坐落在一片花海中。登樓可眺望后湖景色,俯首則鳥瞰滿目春光。
哪怕是娶妻成親,言慶大部分時間也是都留在這座竹樓里。
長孫無垢就靠在廊柱上,輕輕梳理著身旁小獒柔順的毛髮。那小獒雖才幾個月,卻已長的很是驚人。
然則它溫順的匍匐在無垢身旁,雙眸緊閉,似在享受。
在外人看來,無垢整日里無憂無慮,天真爛漫。可實際上,她心裡的負擔,比誰都要沉重。
小女孩兒有著極為敏感的第六感,她可以感覺到,言慶對她,和對裴翠雲、宇文朵的不同。正是情竇初開年紀,卻已為人婦。無垢喜歡天天和言慶在一起,聽他講故事,說笑話,牽著言慶的手,在花園裡漫步,在鞏縣的街道上行走。可是,她卻無法實現這樣的願望……
言慶很疼愛她,可是他太忙了!
每次都是匆匆的來,又匆匆的走,甚至連說話的功夫都沒有。
這也讓無垢非常痛苦,她想和李言慶呆在一起,卻無法實現。無垢很清楚,自己比不上裴翠雲和宇文朵。
裴翠雲溫婉動人,知書達理,琴棋書畫無所不通,是少有才女。
而宇文朵呢?武藝高強,性情果決幹練……
甚至連毛小念也比無垢能幹。她會記賬,會操持家務。四女之中,也唯有無垢什麼都不會,這更讓她產生了強烈的危機感。
其實,我只是想和小哥哥在一起,開開心心的說話!
無垢側身把臉埋在了小獒的身上,輕聲呢喃自語。初夏的風,柔柔的,很醉人……花海竹樓下,一個豆蔻少女,匍匐在一頭健壯的獒犬身上,享受著陽光的溫暖,慢慢閉上了眼睛。
只是,那眼角,閃爍晶瑩淚光。
「東都有什麼消息?」
書房中,王頍柴孝和兩人,正恭敬肅立在眼前跟前。
柴孝和說:「東都近日有大量飛鳥出現,頸系紅綢……據坊間傳言,此為天降祥瑞,當有明主出。」
言慶聞聽,臉色不由得微微一變。
「祥瑞?」
他冷笑一聲,旋即向王頍看去,「景文公如何看待此事?」
入春以來,王頍的身子骨較之去年有了明顯的好轉。特別是經醫生診治以後,李言慶又刻意的減輕他身上的擔子,把麒麟台的雜務慢慢交由柴孝和處理,也使得王頍的壓力減少許多。
去年之所以大病,與其說是病,不如說是王頍承受太大的壓力,勞累所致。
畢竟這麒麟台每天會有大量的信息流通,王頍以過花甲之年,來操持這許多事情,的確有些不堪重負。而現在,柴孝和頂替了他的大部分工作。王頍從早先的事必躬親,到現在只處理大方向的事情,自然輕鬆許多。而且隨著東都局勢的惡化,王頍也無需再向從前那樣藏匿蹤跡。
如果王頍連鞏縣都控制不住,又何談其他?
雖說在大多數鞏縣人的眼中,王頍不過是李府中一個年邁的老管事。可還是有一些人,認出了王頍的身份。就比如麒麟館的前國子祭酒徐文遠,就知道王頍的真實身份。不過時局到現在這種狀況,徐文遠也不是不清楚。他就算是舉報,舉報給誰呢?而且,誰又會來管呢?
大家當年各為其主,如今華髮早生,也沒了許多避諱。
王頍甚至還時常前往麒麟館,和徐文遠坐而論道。兩個老頭子在一起,喝喝茶,吵吵架,倒也別有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