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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平南十策

  第十四章 平南十策

  從立政殿出來,已近子時。


  入夜後一場大雨,驅散了長安連日來的燥熱。眼見立秋,這大雨過後的長安,有了一絲絲涼爽之意。


  李言慶正準備離開,忽聽身後有人呼喚:「養真,留步!」


  他停下腳步,回頭看去。


  只見李建成從大殿里快步走出來,笑呵呵的說:「養真,你可真難請啊……為兄幾次在府中設宴,你都未能前去。等忙完了這一段,你可萬不能再推辭了!」


  這也是李言慶抵達長安之後,第一次和李建成面對面的正面接觸。


  從他探聽來的消息,以及平日里對李建成的觀察來看,李建成絕非史書上說的那種昏庸無能之輩。甚至在某些方面,李建成的能力遠非李世民可以比擬。勿論是接人待物,還是處理政務,都非常成熟,而且還具有非凡的魄力。


  兩日爭論,李淵也很疲乏。


  在決定採納了李言慶的主意之後,李淵就吩咐李建成負責執行。


  言慶笑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哈,你這傢伙……」


  李建成用力的拍了拍李言慶的肩膀,突然壓低聲音道:「據我所知,李靖是二郎的人。」


  「小王知道。」


  「那你為何還要舉薦他出任宥州行軍總管?」


  宥州,在秦長城以北,在古時稱之為朔方。李言慶環視四周,見沒有其他人,低聲道:「太子,你以為以趙王之性情,其他人能與他合拍嗎?而且李靖這個人,不禁兵法出眾,更智慧過人。此人留在長安,只怕對太子,沒有什麼好處。」


  眾所周知,李世民的謀主是王通。


  李建成也知道李靖,但一直以來,他都認為李靖是一員武將。


  李靖本身也的確長於武事,祖傳刀法,頗有勇力。


  但聽李言慶這番言語,李建成不禁一怔,難道說,二郎真正的謀主,是這個李靖?

  「李靖在長安,太子必受襟肘。」


  「若如此……讓他離開長安,倒也不差。


  只是給他一個宥州行軍總管,是不是有些過了?」


  從這一句話里,言慶敏銳的覺察到了李建成的一個軟肋。


  說白一點,就是有些小氣。好像是要把所有的官位,都攥在他的手中,而不願施予旁人。


  「區區一個宥州總管,終究還是在靈州都督府治下。


  趙王出任靈州都督,才可以使二郎心安。同樣,李靖出鎮宥州,想必也符合二郎心意。」


  李建成想了想,點頭道:「如此也好。若逼迫太甚,說不得會適得其反。」


  言慶一笑,「如此,小王先行告退。


  太子可多留意幽州,想來李藝低頭,也就在這幾日的光景,到時候莫被搶了先手。」


  「多謝養真提醒!」


  李建成目送李言慶離去,不由得暗自嘆了一口氣。


  小時候,他和李世民關係挺好。李世民也非常尊敬他,堪稱得上是兄友弟恭的典範。


  甚至在太原起兵之初,兩人還是親密無間。


  然而隨著李世民執掌兵馬,特別是在太子之位確立,自己失去兵權之後,兩人就漸漸疏遠。


  這其中,有李建成自己的原因,但同樣也有李世民的緣故。


  帝王之家無親情!

  李建成已深深的感受到了這一點……


  他嘆了口氣,仰望蒼穹:二郎,莫怪哥哥心狠手辣。若你能遠離小人,說不得你我,還能重做兄弟吧!


  第二天,李淵在李建成的勸說下,接觸了對李世民的圈禁。


  不過他沒有召見李世民,只是下詔勸慰兩句。說實話,李淵也不知道該如何與李世民見面。


  他知道,豳州的事情和李世民無關,可種種情況表明:除了李世民之外,似乎無人有這種能力。李言慶雖然也有嫌疑,但相比之下,李世民的嫌疑似乎更大。


  「什麼?」


  秦王府中,李世民驚呼一聲,長身而起。


  「藥師被任命宥州總管?三郎也要去靈州?」


  王通苦笑點頭,「昨日宮中發出敕令,敕趙王前往靈州,組建靈州都督府,節制漠北五州之地……藥師也接到了詔令,被封為宥州總管,今日被兵部召喚訓話。」


  李靖被調走了!


  李世民這心裡,難免一陣恐慌。


  秦王府中,智謀之士不少,王通也好,劉文靜也罷,都足智多謀。


  可是相比較之下,李世民更倚重李靖。


  李靖文武雙全,而且思路極為敏捷,常常與李世民不謀而合。所以,從表面上看,王通是李世民的第一謀主。但實際上,李世民對李靖的倚重,絲毫不遜色於王通。


  這時候,門外有親衛稟報,說是李靖回來了!


  李世民連忙讓李靖過來,親手奉上一杯茶水后問道:「藥師,兵部如何說?」


  「陛下敕令,命臣十日之內,必須趕赴宥州。


  剛才臣在兵部見到了趙王,聽他說,他不日就要前往靈州,一時間恐怕無法和殿下道別。」


  「這好端端,怎會讓你出鎮宥州?」


  李世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李玄霸的情況。


  他知道自己這個兄弟,並不喜歡長安的氣氛。當初被任命統領北衙,也是被自己強逼上去。骨子裡,李玄霸更喜歡鐵馬金戈,征戰疆場,享受那戰鬥的樂趣。


  而且現在自己和太子矛盾不斷加劇,作為兄弟的李玄霸夾在裡面,怕也不舒服。


  可是李靖……


  李靖輕聲道:「殿下,看起來是有人不願意讓臣留在長安,為殿下效力。」


  「孤知道是誰!」


  李世民突然笑了,「養真果真有識人之明。


  一下子就看出了藥師對孤的重要……本來,孤還打算讓你主持江南之戰,可現在看來,只怕是……不過這樣也好,你且去宥州,待避過風頭之後,孤會設法讓你回來。」


  李靖沉默不語,喝了一口茶水,抬起頭來。


  「殿下,襲擊突厥使團的兇手,必須要查清楚。」


  「孤明白。」


  「臣這兩日怕是要準備出行,難有時間再來拜會殿下。殿下需謹慎,要設法控制住天策府眾人,切莫再生事端。另外,昨日尉遲寶林三兄弟攻擊河南王府,怕也是一樁麻煩事。讓他繼續留在長安,並無好處,不如讓他跟著我,前往宥州。」


  李世民想了想,點頭答應。


  「還有秦用,他也不適合在逗留長安,一同隨我前去宥州吧。」


  李世民撓撓頭,心裡頗有些不舍。


  秦用雖然性子有些暴躁,有些魯莽,但卻忠心耿耿。他那一身武力,可以給自己很多幫助。只是他招惹了李言慶,就算李言慶不追究,這朝堂里也不會放過他。


  畢竟,衝擊王府,令宗室顏面無存。


  這已不單單是李言慶一個人的事情,甚至已牽扯到整個宗室的顏面。


  「殿下,臣走之後,殿下還需設法將河南王趕出長安。」


  「啊?」


  想當初,李靖曾建議李世民,讓李言慶到長安來。這才半年的時間,李言慶到長安,也不過一個月而已,李靖就改變了主意。但仔細想想,李言慶到長安之後,雖然顯得很低調,可是對李世民而言,依舊是一大威脅。


  李世民也好,李靖也罷,堅信伏擊突厥使團的人,就是李言慶。


  雖然不清楚李言慶調動的是何方人馬,用的是什麼手段,可這主謀,非言慶莫屬。


  「這個,恐怕不太容易。」


  李靖猶豫了一下,從懷中取出一本奏摺。


  「臣本來準備在陛下決定向江南用兵的時候,為殿下呈獻此策。


  可現在看來……殿下,這是臣謀劃出平南十策。一俟陛下決意用兵,殿下可呈上此書。」


  「藥師……」


  李世民鼻子一酸,話到嘴邊,卻發不出聲音。


  「殿下有王先生輔佐,可保一時無憂。


  只要殿下凡事能和王先生多商議,遲早可以東山再起。但是,李言慶絕不可留在長安。此人心狠手辣,而且膽大包天。他在長安一日,殿下就難平穩發展……


  臣有一計,雖不在平南十策之中,卻又與平南十策,休戚相關。」


  李世民聞聽,立刻坐直了身子。


  「願聞藥師高見。」


  李靖道:「平南,需定荊襄,以掐斷蕭隋與後梁之聯絡。


  但只如此,恐怕還不足以阻擋蕭隋……蕭隋既然可以遊說突厥,以使朝廷首尾難顧,殿下也可以令蕭隋首尾難顧,派人遊說嶺南馮盎,使嶺南出兵,則事半功倍。」


  李世民聞聽,下意識眯起雙眸。


  從眼縫中閃過一抹寒光,他抬起頭笑道:「聽說河南王與嶺南馮氏頗有交情,當年高句麗之戰時,他曾解救馮家子弟脫離險境……說起來,他豈非最為合適?」


  李靖頓時笑了,連連點頭。


  李世民拉著李靖的手道:「藥師啊,你這一去,孤如失臂膀!」


  「殿下莫要難過,李靖雖在宥州,依然會關注長安。


  殿下需牢記,切不可使平南之戰落入他人之手。否則,殿下必將錯失良機啊!」


  李世民,眼中含淚,用力搖了搖李靖的手。


  兩人又商談了一陣子,李靖這才告辭。


  李世民一直把李靖送出大門,在臨上馬的時候,李靖突然壓低聲音道:「殿下,請多留意趙王。」


  李世民一怔,驟然抬頭,眼中流露出一抹驚駭之色。


  李靖沒有再多說什麼,翻身上馬,揚鞭催馬離去。只留下李世民一人呆立在台階上,腦海中不斷迴響著李靖最後那一句警告。


  玄霸嗎?

  這關中大地,能神不知鬼不覺調動數千兵馬者,除太子和李世民自己之外,似乎還有一個李玄霸。


  一直以來,自己好像都忽視了李玄霸。


  總以為玄霸會緊跟自己的腳步……可是,李建成同樣是玄霸的兄長,而且還是太子!


  李世民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他低聲呢喃:三郎,莫非真的是你嗎?


  如若玄霸歸附太子,那豈不是說自己再無機會?李世民越想越覺得害怕,激靈靈,打了一個寒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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