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伊人遠去
武烈雲台旁的一處小亭子里，蕭歡雲輕輕鬆開了手，背對秦無忌一言不發。
秦無忌著急起來：「師父，這次如何是好。」
蕭歡雲哼了一聲：「你每次叫我師父的時候，都是有事求我的時候，什麼時候叫人家一聲歡雲，又是得意忘形的時候。」
呃，秦無忌臉現慚愧，仔細想想還真是這麼回事。
但這幽怨的語氣出自蕭歡雲的口，還是讓他不太適應，想到今日國君賜婚之舉，不但對自己來說是個大難題，就是面前這個少女，恐怕也是羞惱大於歡喜。
果然蕭歡雲恨恨的一跺腳：「這一次被他們算計了，哼，我一定饒不了那個混蛋蕭靜月。」
竟然是蕭靜月一手策劃的，秦無忌此時已感受到整個天祈宮的修士越來越多，似乎是很多金剛子弟也趕了過來，更是發起愁來。
蕭歡雲走到他面前，踮起了腳尖，秦無忌習慣性的矮了半邊身子，讓她的小手可以順利的拍在肩膀上。
少女輕聲說著：「別怕，這一次我帶你出去。」
嗯？秦無忌愣了一下，面前的少女臉上現出堅毅之色：「以前你，你不是帶著白姑娘從王府私奔過么，今天我也要帶你逃出這天祈宮……」
秦無忌哭笑不得，但蕭歡雲卻是很認真的握住了他的手，不顧他的反對，浮空而起。
殿前禁衛舉起了弩弓，姬天聰與三大公侯目瞪口呆的看著得意的蕭歡雲。
「她這是要做什麼！」三皇子張大嘴巴。
「也許是要帶著秦無忌私奔……」魏恆公露出笑意，他對這丫頭一向很欣賞，曾說晉國只有兩個女英雄，一個是蕭歡雲，另一個自然是他的寶貝女兒了。
胡鬧！姬天聰一跺腳，但很快補充道：「讓禁衛們退下，沒有孤王的命令不許動手。」
命令很快下達下去，統領羽林衛的趙天佑笑了。
祁陽宮的魏青霜面帶苦笑，不願再看下去，轉身走進了宮中，心中只想到：「若是換了我，會不會這般強求。」
蕭歡雲幾乎是拉著秦無忌奔出了天祈宮，禁衛外圍的金剛弟子們在蕭靜月的命令下，也是束手旁觀，無奈看著兩人遠去。
蕭靜月只說了一句：「不愧是我家妹子。」
晉河之旁，蕭歡雲囂張的大笑起來：「這一次得償心愿，總算不輸給白家姑娘了。」
秦無忌想要說一聲謝謝，卻是難以開口。
手指杏花嶺的方向，蕭歡雲大聲道：「走吧，你既然要走，就走得遠遠的，再回來的時候，我也不會見你啦。」
少女說罷，轉身離去，秦無忌目視她遠走，依稀聽到她傳來的告別聲：「秦無忌，你不是我的羈絆，也不是那個圓圈，我不會被你困住的。」
他在岸邊站了一會兒，收拾心懷這才趕了回去。
杏林小築的百草弟子已得到了消息，都是不知如何勸解，秦無忌擺擺手，立刻走到白櫻雪的屋子，他準備現在就走，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推開屋門，卻是空無一人，秦無忌轉身詢問，手撫額頭的玉兔慚愧道：「龍神大人，白姑娘走了，奴婢沒有看好，被她打暈了……」
秦無忌衝進了屋子，桌子上留著幾枚丹藥，一張素紙。
丹藥是自己昨天交給白櫻雪的，素紙上淚痕斑斑，卻寫道：「蕭家歡雲可為君之良配，今日相別恐無再會之期，君之龍子隱患，妾當為之求索。昔日峽谷誓言，只待來生再續。」
一行娟秀小字下，卻是「莫要尋我」四個大字。
秦無忌無言的握著素紙，一枚鷹羽飄落下來，就像他沉落的心。
良久，屋中傳來男人一聲長嘆，再無聲息……
十一月十日，雲騎劍衛蕭大將軍帶秦無忌私奔的消息已成了整個晉國最大的八卦。
但隨後就有消息傳來，蕭歡雲已卸去雲騎劍衛大將軍職務，入金剛門懸空院中閉關修行，此後再無消息傳來。
是日，杏花嶺的秦無忌留書一封，一人一劍飄然遠去。
十一月十五日，晉王姬天聰正式祭祀先祖，詔令天下，立三皇子姬楚生為國儲，定於次月十日正式即位。
自此晉國無大事。
這一日東宮文華殿中，三皇子手捧書卷，轉頭對趙子高振奮道：「昨日金剛門派來使者，贈我金如意兩柄，你看如何。」
趙子高笑了：「金剛門此舉，已是向您靠攏了，畢竟一個月後您就是晉國大王，他們的國君了。」
三皇子姬楚生壓抑著心頭的振奮，在殿中走了幾圈，忽然一拍手：「子高，秦無忌真的走了么？」
趙子高點點頭：「雨沫傳來的消息不會錯，如今百草門六神無主，聽說太醫院的女弟子們已經很久沒看到醫官大人了。」
姬楚生嘿然一笑：「那麼剷除百草門的事，也該動手了。」
趙子高一驚：「殿下，秦無忌遠走，此時對百草門正該安撫，若是這時動手，豈不是放虎歸山。」
姬楚生冷笑道：「這幾日本殿多次召見百草門人，不說鄭三禽那個教頭，就是太醫院的兩個女子也是愛理不理，你說的對，除了雨沫，整個百草門對秦無忌都是忠心耿耿，難以收服。」
他說著咬牙道：「如今秦無忌不在，正是打掉他牙齒，拔掉他羽翼的最好時機。」
三皇子的聲音充滿殘酷：「那次父王揮師八郡前曾對我說過，淮陽王不是真正的威脅，只要打掉了他的牙齒，滅去了他的勢力，逆賊就不足為慮了。秦無忌也是如此。」
趙子高沒有說話，他當然不會如殿下這般天真和愚昧。
秦無忌與淮陽王豈能一樣，他的實力可是體現在那驚世的修為上，百草門今日之興，其實是他一人之力促成，就算全部剷除乾淨了，也不會影響那個男人的真正實力。
從另一面來說，剿滅了百草門，反而會激怒秦無忌這個煞星，三皇子這麼急著動手，實在是愚蠢之極。
但趙子高沒有說一句反對的話，反而深深的笑了起來：「殿下英明。」
短暫的興奮過後，姬楚生冷靜下來，目前的形勢一片大好，但剷除百草門並不是想象中的那般容易。
他沉吟了一會兒：「和秦無忌走得近的，還有趙家天佑和韓家輕羽，這兩人如今一為羽林衛大將軍，一為韓家之主，恐怕還得動點心思。」
趙子高瞭然於胸：「不知殿下有何方略？」
姬楚生想了一下：「這兩人與百草門不同，乃是三家公侯之後，還是有希望收服的，尤其是趙天佑這傢伙，就先從他入手吧。」
趙子高緩緩搖頭：「殿下錯矣，趙天佑粗魯豪放，又是禁衛將軍，看起來很好拉攏，但他是性情中人，這種漢子，是寧願死也不會背叛朋友的。」
三皇子姬楚生皺起了眉頭：「依你之見，難道韓輕羽更好拉攏？不對啊，秦無忌對他可是有救命之恩呢。」
趙子高淡淡笑道：「這還是要看人，韓輕羽這幾年為了防備家族兄弟迫害，在府中讀書三年，殿下可知他讀得什麼書？」
姬楚生好奇起來。
趙子高輕聲道：「讀得是《反間錄》《權臣傳》……這些都是陰柔為本，大講陰謀奸計的好書。哼，讀這種書的人，無不是愛權如命，貪生怕死的性子。」
他說著笑了：「殿下再想一下，韓輕羽為了保命，甚至可以三年不出門，這樣的隱忍才得到今日家主的地位，他豈能為了別人而放棄大好前途呢。」
三皇子姬楚生也笑了，趙子高最後補充道：「尤其是這位韓家公子，對秦無忌的弟子雪丹姑娘，可是痴心一片呢，殿下知道該怎麼辦了吧。」
姬楚生讚賞的望了這個謀士一眼，轉身沉聲道：「今日設宴，請韓家輕羽公子來此飲酒。」
門外的侍者飛快的奔走出去，傳殿下之令了。
姬楚生長出一口氣：「還請先生走一趟，去見見那位雪丹姑娘。今日宴請韓輕羽，若能讓雪丹姑娘過來相陪，豈不是好。」
趙子高淡淡一笑，看來三皇子對秦無忌的恨意，真是已經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