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以退為進
齊雲山很認真的表示:「吾一直在晉國為商,那晉國四面皆為陸地,可算是陸上之海,在下在這陸海之上縱橫幾十年,黃金日以斗進,算不算金王,至於一等大掌柜,那只是在門中的地位稱呼罷了。」
秦無忌止住了笑意:「這麼說,在海枯齋中,除了那什麼供奉之外,就是以你地位為尊了?」
齊雲山尷尬的一笑:「這就不好意思了,在下在齋中的地位,幾乎可以忽略不提。」
秦無忌大為詫異:「都大掌柜了,怎麼會沒地位呢。」
齊雲山嘿然道:「這你就不明白了,就說普通一間鋪子,你說是鋪子主人地位高呢,還是在前面賣力幹活的掌柜有地位?」
秦無忌瞬間就明白了,就如一間公司,自然是董事長和董事會掌控一切,而所謂總經理不過是個打工的而已。
想通了這一點,海枯齋這個門派的特點就很明顯了。
秦無忌搖頭道:「原來你們所謂的掌柜,管事,都不過是賣力幹活的,那供奉是什麼?」
齊雲山嚴肅道:「海枯齋共有四位大供奉,分掌四海之權,就說那位東海財神,一人手下便有四十多個大掌柜,東海吳越幾乎所有商賈都在他手中。」
他說著又嘆道:「除了大供奉們,那些負責監視並處理掌柜們事宜的管賬先生,地位也是吾等望塵莫及的。」
秦無忌立刻想到了那位贈自己青錢的范不韋先生。
這麼說來,那位范先生,才是真正掌握實權的海枯齋人。
他想了一下,更是明白了:「如范不韋范先生一般,不但監視其他掌柜們的賬目,甚至可以考察新的人才,招收新的掌柜……」
齊雲山一拍大腿道:「正是如此,就說我吧,昔年卻是一個獨行大盜,正是被范先生看重了,才慢慢成為了海枯齋的大掌柜呢。」
秦無忌感嘆,這海枯齋招收弟子的法子,竟然也是商賈做派。
齊雲山也是大大感慨道:「其實我們這些掌柜最辛苦了,不但要應付俗世的生意,更要處理好賬目,每個月都要貢獻的「靈力」更是不能出了差錯……」
秦無忌驚奇的打斷了他的話:「什麼,還要貢獻靈力?」
齊雲山莞爾一笑:「我們做掌柜的,交給齋主和供奉們的可不是黃金財寶什麼的,而是活生生的靈力,就說這個月,因為晉楚之戰,我的任務完成的不錯,一共貢獻了大約十個煉虛境的靈力,所以齋主特別要見我一面呢。」
秦無忌愕然,繼而拍手叫絕:「是了,怪不得你們海枯齋的功法,都是儲存靈力,運送靈力的法門,我當時第一次見到,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呢。」
在魏武陵墓的石壁上,海枯齋的功法可以說是最無用的,只能儲存運送,卻並無吸收的法子。
齊雲山嘿然道:「不錯,只有齋主和供奉們能將靈力轉化入丹海,我貢獻這十個煉虛境的靈力,自己只能得到半個煉神境的獎勵,實在是杯水車薪啊。」
至此,海枯齋門派的運轉之法,都清楚的顯示出來。
以商賈之名,其實行的卻是靈力買賣,那位海枯齋主或者是供奉們,根本不需修鍊,只要每月接受手下賺取的利潤,便能輕鬆晉級,實在是想都想不到的妙法。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商定十日後出發去南海郡,秦無忌便離開了機關閣。
回到武陵城百靈居,卻見到了楚拾花和鎮國老親王。
楚國大軍在武陵平原上重新整頓,分出三萬人馬駐守在龍黃河一線,其餘人馬修士暫時放在了武陵城與岳陽郡附近。
楚拾花在晉楚談判中大展神威,又為楚國得來不少好處,丹陽國都幾乎是每日一道詔書褒獎,而鎮國老親王被重新起用,就駐在武陵城,專門負責龍黃河一線的楚軍。
秦無忌聽完后沉吟起來:「這麼說,我和殿下都要回丹陽去嘍。」
楚拾花點頭道:「那是自然,無忌啊,你現在是楚國的大英雄,天下所仰慕的名人,回到丹陽,我想父王必然要加封的。」
他說著興奮起來:「你已是一等侯了,再上面就是公爵之位,大楚封公的外人,自古以來屈指可數啊。」
秦無忌看著他難掩得意,不禁有些沉默。
良久他沉聲道:「這個我要說明,就是忠武侯我也是要推去的……」
鎮國老親王咳嗽一聲:「我有些累了,這些什麼封賞的事兒,你們談談吧。」老親王說著,像只兔子般飛快的走出了大帳。他可不想趟上王子爭位這灘混水。
老親王去后,楚拾花整個人都陰沉起來:「無忌,你不能推去忠武侯的封號,不但如此,父王封你為什麼,你都要高高興興的接受。」
他說著咬牙一笑:「還有,你得像我這般,表現的得意一點,囂張一點。回到丹陽后,最好多得罪幾個御史監察什麼的,讓他們狠狠批你一本,只有如此,我們倆才能安然度過這個最危險的時候。」
秦無忌震驚的望著他。
楚拾花再無一絲得意忘形的表情,反而如履薄冰:「父王天生的鳥盡弓藏,你我功高蓋主,難免讓他老人家有所猜忌,這是其一。」
他慢慢咀嚼著深沉的心思,繼續道:「其二便是雲墨山那邊,你不該輕易答應墨宗的人,二哥三哥另闢蹊徑,從這一點入手,已布下了好大一個局,等著我們回去鑽呢。」
這一點又是秦無忌想不到的。
楚拾花解釋道:「雲墨山的文武之爭,也就是那雲宗和墨宗之爭,一向都是雲宗佔據了上風,就是現在這個局面,雲宗幾乎控制了整個大楚,而墨宗難以翻身。此番二哥三哥暗中散布我將要扶持墨宗的消息,已惹得雲宗大賢們日夜不安了。」
這是秦無忌的失誤之處,那日答應墨宗的話,如今想起來竟是如此大意。
楚拾花卻沒有繼續怪他:「無忌啊,事情還沒壞到那一步,還是我們佔據主動,只要咱們韜光養晦,故意做出飛揚跋扈的樣子,給父王和雲墨山一個壓制我們的借口,他們就會放鬆下來。」
這是以退為進的法子,秦無忌點點頭,在政治層面上,楚拾花畢竟還是要強過他不少。
當夜,秦無忌將十八煉神安頓在靈山坡下,讓他們自由修鍊,然後回去準備了一番,便等著國君的詔書了。
第二日,果然有詔書傳來,秦無忌和楚拾花奉詔回到丹陽,在丹陽東門受百官相迎,國君親自執酒,二殿下三殿下牽馬作陪,給足了他們兩人面子。
在這場慶典上,楚拾花更是得意洋洋,一副天下在手的模樣,竟然從父王手中搶過了酒杯,當場喝得大醉,更是招呼二殿下為他脫靴,三殿下為他打扇,看得群臣都是目瞪口呆。
至於秦無忌,卻是一言不發,連國君的酒也是勉強喝了,立刻退出迎接慶典,回到了四王府再也沒有出來。
於是楚懷王只能尷尬的將封賞秦無忌的詔書命人送了過去。
四殿下和秦無忌,固然是整個楚國的救星,但被雲墨山禮法影響數百年的楚國大臣們看來,這種表現實在是飛揚跋扈過頭了,他們還有沒有將國君和群臣看在眼裡。
於是慶典過後,,數不清的彈劾摺子雪花一般送到了太和宮。
人心憤慨,義憤填膺。楚拾花和秦無忌簡直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前後地位之變化,讓人目瞪口呆。
本來這一次,四殿下的功勞和表現足可以得到一個儲君的地位,卻因群臣反對,楚懷王「為難」的收回了君意。
秦無忌這邊更是罵聲一片,當日他在洞庭湖侮辱楚國修士的舊事也被翻了出來。雲墨山的大儒們集體表示,這個秦無忌在晉國不能安身,於是背叛了晉國,如今在楚國有了功勞,就要封賞,恐怕是個白眼狼啊。
甚至就連楚懷王已寫好的封賞詔書也被追了回來。
群臣都是高聲道:「秦無忌不過是運氣好,真正出力為國,力挽狂瀾的還是我們楚國的修士,所以絕不能封他為公侯,更不能將天下軍馬都交給他。」
但考慮到秦無忌畢竟是楚國第一功臣,楚懷王與群臣商議再三,決定還是賞給他一個「殿前侍衛統領」的身份,已經是二品的大官了,很對得起他了。
一場好戲就這樣落幕,楚拾花沒有成為儲君,再次回到四王府閉門讀書,而秦無忌頂著侍衛統領的身份,連兵權再爵位,都被剝了一個乾淨。
背後運籌這一切的雲宗大佬們滿意的不得了。二殿下和三殿下背後串聯群臣,作為這次壓制四殿下和秦無忌的實際執行者,更是想不到竟然大獲成功,簡直是歡喜欲狂。
四王府里,秦無忌,雲針,司馬,以及四殿下獨自擺了一桌酒席,顯得十分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