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湘南密謀
雲針有些尷尬的看著燕兒,被人轟出去的味道可不好受。
但秦無忌面色不改,竟然就這樣帶著雲針走出了明月宮。
「公主心地善良,是在怪你太過心狠,過些日子就好了。」雲針見秦無忌面色深沉,只能安慰道。
「哦,你說明月啊,她會想開的,想不開也沒辦法。」秦無忌說著:「四殿下把明月公主看作了心中最後的一絲光明,我們要替他保護好公主。」
雲針點點頭:「不過國君那邊我們該如何辦呢?」
秦無忌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你也是楚國人,難道對國君一點兒也不害怕,他畢竟還是君王呵。」
雲針低頭一笑:「以前是怕的,雲兒也不會發瘋了去對付國君,但現在不一樣了。」
她只說現在不一樣了,到底怎麼個不一樣法,卻是說不出來。
秦無忌卻點頭道:「是不一樣了,殿下想要儘快走出最後一步,但看來咱們的國君還是留下了後手,事情不會很快結束,前路漫漫啊。」
雲針不語,兩人已走出明月宮,前方就是太和宮城。
此時正是朝會之時,但見太和宮中香煙繚繞,那是四殿下代君祭天,他雖未有儲君之名,但已有儲君之實。距離楚王的寶座,也只有一步之遙。
秦無忌默默看著太和宮,良久才低聲道:「我們現在只能等。」
「等?」雲針不禁皺起了眉頭:「他們會給我們時間么?」
「沒有時間也要自己創造時間。」秦無忌慨然道:「還有一座雲墨山壓在頭上,不搬開這座大山,四殿下永無問鼎的可能。」
雲墨山,不但是楚國護國宗門,天下八大門派之一,更是擁有負犀龍子的存在。
要搬開雲墨山,實在是太難,太難了……
楚國湘南郡有一處絕美之地,被稱為橘子洲,此地青山綠水,中有盆地,盆地中種滿了楚橘,每到秋來橘紅一片,若錦繡之綢,十分美麗。
昔年雲墨山大賢顧之章在此建「雲麓書院」,自此成為雲墨山雲宗修士的聖地。
楚懷王來到湘南郡后,便將行宮放在了雲麓書院。
沿著雲麓書院最有名的「登天梯」慢慢走著,楚懷王不禁感慨萬千,三十多年前,他就是在這裡得到了雲宗七賢的支持,進入丹陽成為了大楚之王。
一晃三十年過去了,現在卻是被迫出了丹陽,再回舊地,心中難免有些凄然。
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漫步而來,隔著老遠就笑道:「春日爛漫,君上何故愁緒滿懷。」
楚懷王露出笑意,這是老朋友了,也是他當年的老師,雲宗第一賢者鶴山老人。
昔日為師徒,今日為君臣。
鶴山老人為楚國三代君王之師,乃是賢中聖者,但他更是楚國禮法的堅定支持者,所以現在已是跪拜了下去,而且堅持完成了三叩九拜。
楚懷王將老師扶起來,感慨道:「今日國都已成狼窩,孤是逃難來了。」
鶴山老人微微一凜:「君上莫要如此說,湘南雲宗一向支持您的,在這裡那畜生是不敢亂動的。」
他口稱楚拾花為「畜生」,自是恨之入骨。
「還有那個秦無忌,不忠不孝,不仁不義。」鶴山老人臉色陰沉:「虧他還是個修士,聽說修為還不錯。」
楚懷王親手扶著老師,搖頭道:「修為還在其次,此人手握天下情報,而且好像得到了海枯齋的支持,實在是厲害,也怪孤引狼入室,弄到如今的地步。」
鶴山老人嘿然道:「國君只要一聲令下,老頭子便可求宗中聖人出手,就憑秦無忌那賊子的修為,一戰可定。」
楚懷王連連搖頭:「這背後牽扯甚大,秦某人畢竟是打敗了晉國,在民間威望甚高,還需從長計議。」
他說著又問道:「鄭妃那邊如何了?」
鶴山老人拈鬚笑道:「母子平安,五王子天生靈秀,有文采之光,老聖人親自為他護持撫禮,日後必成一代明君。」
楚懷王也露出欣慰之色:「這樣就好了,孤願意全力培養他,這還要雲宗幾位賢者,還有老聖人多加照顧啊。」
鶴山老人自是點頭道:「君上放心,老聖人已開宗佈道,願收五王子為關門弟子,傳授雲宗秘法……」
他說著壓低了聲音:「負犀龍神也傳來感應,我看五王子極有可能得到龍神庇護,甚至能與龍神同修,超過聖人之修呢!」
若是秦無忌在場,聽到這個必然要大笑三聲,鶴山老人無知透頂,竟然不知那龍神看中的,只有一具肉身罷了。
但楚懷王卻是又驚又喜,連連讚歎。
兩人來到書院之中,眼看青橘未紅,國君不禁又陰沉下來:「五王子若有這等機緣,那是好的,就怕時間來不及,如這橘子,還未紅透,便要被人摘取了。」
鶴山老人神秘一笑:「我們雲宗早就有所準備,這一次君上前來,正是時候,我帶您見一個人。」
一向穩重多智的老師,竟然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讓楚懷王也好奇起來。
他隨著鶴山老人繞過書院,再走過磨劍池,便見一道飛瀑順流而下,若九天星河倒垂,這便是雲麓書院最有名的「摘星瀑」了。
此時正有一名白衣男子背對而立,手中還握著一卷書,遙遙看著飛瀑。
楚懷王立刻從這男子身上看出了不一樣的地方,那是完全不同於雲墨修士的氣質,若高山,若流水,堅毅寬厚而不做作,溫柔清秀而無酸腐,實在是一等一的人物。
白衣男子緩緩轉身,書卷小心的收回衣帶里,這才躬身道:「晉國天陀,見過楚王陛下,昔年也曾有一面之緣,想來已是十年前的事了。」
楚懷王臉色陰沉下來,差點拂袖而去。
他的怒火不光是因為這男子的身份,更因為十年前的一樁舊事。一樁害了他最喜愛的妹妹雅公主一生的舊事。
天陀蕭靜月面色如常,鶴山老人便打圓場道:「君上,此番天陀先生來,不但帶來了晉王的三牲之禮,還將親獻國書,與楚結為永年之好。」
三牲之禮,雖然不算什麼,但那是臣子獻給君王的禮節,晉王姬楚生既獻上三牲,那最少在表面上已有臣服之意。
楚懷王臉色稍微好看起來,上次晉楚談判,全是四殿下一人做主,但今日這天陀又帶來國書,顯然是看到了楚國微妙的形勢。
換言之,晉國表明他們只承認楚懷王這一個國君,什麼都願意與他談。這是楚懷王最在乎的。
鶴山老人在一側守衛著,楚懷王伸手示意蕭靜月坐下:「多年未見,孤還記得你的風采,雅兒這些年也老了……」
他說到這裡,蕭靜月已是面露痛苦之色,懇求道:「君上,吾今日心中並無私情,乃為國事而來,這些,這些還是不要說了。」
楚懷王淡淡一笑:「國事?你們晉國大敗,還有什麼國事可談。」
蕭靜月臉色恢復平靜:「晉國雖敗,還有千萬晉人,十萬修士,楚國大勝,卻是君王逃難,王子殘殺,這樣看來,勝了還不如敗了好呢。」
楚懷王臉上抽動一下,卻只能笑道:「你的口才還是這麼好。」
蕭靜月走前一步:「君上,這不是口才之說,而是眼前事實。秦無忌,虎狼之臣也,我大晉駕馭不了,到了您楚國,更是翻雲布雨,成了一大危害。」
楚懷王默然。
蕭靜月繼續施加壓力:「今日秦無忌還能稱您一聲君王,那是因為雲墨山還未倒。他日楚拾花篡得君位,他能控制秦無忌么?我看未必,我晉國驅逐秦無忌,雖有武陵之敗,但元氣尚存,君王無憂。而你們楚國呢,恐怕日後這個王位到底姓楚還是姓秦,都是未知之數呢。」
楚懷王終是忍不住斥道:「謬論,秦無忌再跋扈,他也只是臣,孤王血脈,才是正統。」
蕭靜月臉色如常,但語氣愈發陰沉:「是這樣么,那大王為何千里逃亡,不顧丹陽?聽說整個丹陽城都在秦無忌控制下,他只要一句話,無論王侯將相,還是市井粗民,都是戰戰兢兢,如奉詔書。」
住口!楚懷王咬牙道:「你若只是來羞辱孤王的,那就請回吧。」
蕭靜月俯身一禮:「天陀此來,並不是要羞辱大王,而是想和大王合作。」
和楚國合作?楚懷王鎮定下來:「你的意思是晉楚聯手對付秦無忌?有這個必要麼?」
「有!」蕭靜月自袖中摸出一卷文書遞給楚懷王:「這是金剛門心鼎神功殘訣,如果我們得到的情報不錯,秦無忌已得到完整的口訣,不但修成了心念神咒,更能煉製傀儡。」
楚懷王匆匆一看,不禁臉上變色。同樣身為修士,他自然明白這其中的危機,秦無忌若真能控制人心,還能煉製傀儡,那就不是普通修士能對付的了。
蕭靜月低聲道:「這只是秦無忌手中掌握的功法之一,他曾進過魏武陵墓,據傳記下了八大門派的失傳神功,更在南海得到海枯齋支持,如今他一舉一動之間,輕易便可掀動天下大勢。」
楚懷王咬牙道:「那不如集合金剛雲墨兩宗的絕頂高手,直接將此人斬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