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明月何在
老屠握著刀愣住了，鄭天星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
秦無忌竟然沒還手，不但沒還手，甚至連護體虛力都散開了，這三刀雖然沒有傷到他，但脖頸上卻留下了三條白色的痕迹。
對修士來說，尤其是秦無忌這般地位的修士來說，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秦無忌臉色平靜無波：「國戰非我之罪，但擊破十萬晉軍的畢竟是我，你失去了三個兒子，我還你三刀。」
他說著猛然轉身，怒視面前所有人：「你們每人都有一筆血債，但我呢，我百草門呢，他們的血債誰來還，秦某在晉國所得到的是什麼，屠殺，背叛……」
秦無忌大袖一揮，整個金水橋上發出轟隆之聲，震得諸人身子晃動，也震的他們心一起顫抖，百草門無辜遭屠，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
轟隆之聲散去，男人的身影已遠去，只留下洛水修士，茫然相對。
一路穿過長洛郡，秦無忌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單從洛水城晉人的態度，可以想象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什麼。
前方一座小山隆起，已進了淮陽八郡的範圍之內。
秦無忌停住身形，仰望小山之前，若有若無的一縷青煙升起，小山之上桑椹方熟，紫紅可愛，一群採桑女嬉笑著登山而去。
他落于山腳之下，漫步登高，不多時走到一棵最大的桑樹面前。
採桑女都是好奇的看著他，其中最年輕的一個小女孩沖他甜美一笑，伸手便去捏那桑樹山垂下的果實。
秦無忌放鬆的站在樹下，正是一派溫馨情景，他默默看著那小女孩捏了幾串桑葚，終於是忍不住道：「姑娘，你採過桑椹么？」
那小女孩臉色更紅了，卻羞澀的不敢抬頭看他。
秦無忌微微一笑：「桑椹是不能捏的，要輕輕摘下來，下次你要裝成採桑女，可一定要先記得這個呢。」
小女孩臉上的羞紅化為了羞惱，下一刻四面的採桑女四散而逃，桑樹下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秦無忌吸了一口氣，伸手推出一掌。
他與小女孩之間的狹窄距離內，整個空間被切割成了數段，遠遠看去，似乎天地之間都被扭曲了。
小女孩從籃子里捏出了一支細軟的毛筆，輕輕畫了一個點。
墨點猛然變大，化為磨盤大小，在扭曲的空間里再次被切割，再化為了數萬墨點，每一點都帶著玄妙的軌跡。
「好一招『墨點千秋雪』，原來你是雲墨山派來的。」秦無忌腳下的大地浮動起來，是整片大地都浮動起來，或者說是整座小山都浮動起來。
土道之力化為兩層，一層陽土，一層陰土，將整座小山的土元素都分解開來。
若雪花一樣的墨點被無數塵土吸收，吞沒，小女孩臉色一變，身子一轉，採桑女的偽裝散去，化為了一幅黑白長裙。
她本是嬌小的模樣，此時卻回歸了本來面目，那是一個高挑的女子，長腿佔據了全身三分之二還多，黑白長裙飛舞旋轉，女子手中的墨筆便揮灑開來。
她在白裙上繪出墨星，在黑裙上點出白雲，在裙擺飛舞中，一片片白雲刺破了空間，將秦無忌控制的土山削為了數百層薄薄的碎片。碎片的空隙里，墨星點點，直點秦無忌全身而去。
這可能是秦無忌見過的最美妙的功法了，女子旋轉的黑白長裙就像在他面前舞蹈。她的修為已隱隱入了煉道的跡象，竟然可以利用墨水化為實物，這已是很逆天的功法了。
可惜在真正掌握道力的秦無忌面前，這化形之術還是有些太過花巧無用了。
他身在墨星之間瀟洒而行，精妙的控制著土元素，每一粒塵土都化為了他的力量，他的觸角，他的武器，這點兒墨星實在算不得什麼。
長腿少女臉色又變了，透過灰塵間的空隙看去，她是一個很美麗的姑娘，尤其還很年輕，很不像能有煉道修為的頂尖高手。
一座小山都化為了土塵，遮天蔽日，擋住了所有蹤跡。
長腿少女失去了秦無忌的蹤跡，這簡直是不可能的，就算他用土塵遮住了自己的視線，但以自己煉道境的神念感應，怎麼會失去對他的感應！
她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先退走，畢竟自己是第一個堵住秦無忌的，後面還有幾位高手，聯合到一起似乎勝算更大些。
還未轉身，一隻大手從土塵中伸出，按住了她的肩膀。
少女身子一顫，修鍊大成后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接觸到了她的身子。
大叫一聲，墨水之筆飛速的在白裙山塗抹起來，她要用出自己最後的絕招。
毛筆落在白裙上，沒有留下一點墨印，低頭一看，才發現筆頭干硬，竟然沒有一絲墨水。
不對，還有干硬的墨，卻是沒有了一絲水分。
秦無忌自土塵中現身，四面乾燥的連呼吸都燥熱起來。
長腿少女身形穿過了百丈空間，一閃化為流星，飛速逃去。
邊逃邊罵，誰說秦無忌這小子只有煉虛境的，這傢伙恐怕是煉道境都突破了，還說很好殺呢，這次差點自己都栽進去了。
忽然覺得不對，少女停住了腳步，按照剛才的速度，這應該已穿過了鄉寧郡了吧，但為何四周還是這般熟悉。
秦無忌那可恨的笑臉再次自面前出現，手掌再一次按到了她的肩膀上，這一次他的手不再燥熱，而是冰涼一片。
一隻巨大的水球忽然罩住了她的身子，少女驚慌的在水球中竄動，但就是沖不破那薄薄的水幕。
她快要瘋了。
秦無忌好整以暇的走到水球之前：「不要勉強了，這是水道之力，可知水御萬物而不爭，與它爭你更是出不來的。」
少女黑白長裙鼓動起來，墨力瘋狂的涌動，但很快被水球吸收了。
「你是何人？雲墨山的賢者么？」秦無忌問道。
少女放棄了掙扎，以她的修為，自然知道秦無忌方才說得都是真的。
「吾乃雲墨山『畫聖』薛素素。」少女在水球中咬牙切齒。
竟然是雲墨山的一位聖人，那相當於金剛門老祖的存在，可嘆是這樣一個少女。
秦無忌能看出來，這女子年齡真的不大，不是經過偽裝或是修為深厚而不老，她的眉目之間帶著一絲可笑的天真。
水球中的薛素素明顯的感受到了對方的輕視，對一名雲墨山聖人來說，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但秦無忌不再理會她的叫嚷和反抗，而是帶著這個水球繼續趕路。
穿過淮陽八郡，前方便是雁門關，昔日進入晉陽的路線也是這一條，這番重走舊路，真是感慨萬千。
他放慢了腳步，水球中的少女已是氣悶了半天，正在有事沒事的開始找他聊天。
對於這位雲墨山的畫聖，秦無忌卻是愛理不理的。
「除非你先告訴我，前面伏擊我的是誰，在什麼地方。」秦無忌對她冷淡一笑，便邁步走向了雁門關東面的小路。
水球隨著男子滾動，在別人看來，這是可笑而又恐怖的一幕。
薛素素不知道秦無忌的心思，他若破開水球，恐怕就再難逮住這隻獃獃的雲墨山聖人了。
雁門關的這段路還未走完，前方又出現了一名高大的身影，身如菩提，目若朗星。
秦無忌笑了：「菩提老祖，你的修為又精進了。」
菩提老祖手中已沒有佛珠，雙眸掃過那水球，露出淡淡笑意：「雲墨山的聖人，都是名不副實，這丫頭的修為也就罷了，就是丹青之技，恐怕連明月公主都不如呢。」
秦無忌的眼睛眯了起來，他有一個不好的預感。
菩提老祖彷彿捏住耗子的貓，滿臉都是嘲諷：「明月公主已到了晉陽城，我們金剛門三位老祖想與公子論道獵苑，不知公子有沒有這個興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