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鐵籠魔石
穿腸燭的毒液並不是只有腐蝕之力，黃豆大小的傷口對修士來说更不是什麼大事，但這毒液之中另有一種配方，專門用來對付修士。
首先秦無忌感到全身的感覺都被提高了數千倍，本就是五感通神的他更是不堪其苦，單單是鐵籠內微弱的氣流都會讓他覺得如被刀割。
觸感被提升到了無法忍受的程度，更不用说視覺，聽覺所受到的折磨。
就彷彿數千道金光在眼前跳躍，頭暈腦脹間，耳邊又傳來嗚嗚的尖叫，過了許久他才分辨出來，那不過是一道微弱的氣流在耳邊響過。
「修為越高，這毒液藥效越強，因為它可以調動你本身的修為，反過來刺激你的五感。」唐凝霜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魔音穿耳，偏偏又是清晰無比。
一滴滴蠟油還在滴落，在這種折磨中，永動龍心跳動的越是厲害，痛苦就越是強烈。
不知過了多久，穿腸蠟被撤去，一團冰水澆了下來。
秦無忌勉強睜眼，見唐凝霜還站在面前，只是鐵籠外傳來了一陣古怪的風聲，那是從船艙外透進來的，風聲中還有幾聲猿鳴。
「已，已到了嘉陵江……」他喃喃自語著，神智還有些迷糊。
唐凝霜怪異的看了他一眼：「你的確很厲害，能在穿腸毒中支撐六個時辰，自這刑法出世以來，能撐過一個時辰的都沒有幾個呢。」
秦無忌清醒過來，在鐵籠中試圖翻個身，但胸前觸目驚心的傷口就如灑滿的黑豆，讓他忍不住哼了一聲。
唐凝霜回頭看看已用完的毒蠟，不禁有些發愁，但眸子一轉她便笑道：「這毒蠟你能撐住，但有一樣東西怕是秦大英雄也受不了呢。」
她说著不顧秦無忌難看的臉色，轉頭呼道：「去，把艙中的夜壺都給我取來。」
鐵籠中的男人立刻露出一絲驚慌，唐凝霜笑得更好看了：「屎尿拉雜的，要是都灌進這籠子里，说不定能讓閣下重回五穀輪迴，享受一絲人間氣息呢。」
「你，你到底要怎麼樣。」好漢不吃眼前虧，對上這個刁蠻的女人，秦無忌只能認輸。
一個個夜壺依舊被提了進來，唐凝霜顯然深諳心理壓制，竟就這樣沉默起來。
隔著縫隙見她在夜壺前不停徘徊著，似乎在尋個最大最滿的，秦無忌一陣噁心：「你不就是要問唐飛雪的下落么，他早已死了，不過化為了魂靈之體，就在那本黑天魔書里。」
唐凝霜猛然轉身，眼中露出悲痛之色：「你说謊，魂靈之體豈是那麼容易變成的，飛雪自冰原回來后，就在高陽家中多次傳書給我。」
秦無忌一搖頭：「我騙你也沒意思，唐飛雪的確是死了，那本黑魔天書在冰原佔據了他的魂靈，控制他帶回了中原。」
他慢慢说著，將黑天魔書的秘密講了出來。
唐凝霜察看他的臉色，不由得不信，尤其是秦無忌將唐飛雪在冰原的詳細行動都说了出來。
她緩緩拿出黑天魔書，輕輕掀了幾頁，自然毫無所獲。
「這魔書如何控制？」唐凝霜問道，又把玩著那石塔：「這東西又是什麼？」
秦無忌咳嗽一聲：「那是在南平偶然得到的東西，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不過魔神那邊似乎很感興趣。」
唐凝霜哼了一聲：「不说出魔書的秘密，你別想離開籠子。」
她也是辛苦了一夜，竟自去休息了。
秦無忌在鐵籠里暗暗咒罵，感覺四周都安靜下來，唯有那兩岸猿聲啼不住，依稀就在鳳長江上游的嘉陵江上航行。
想到此處離呂子蒙的大軍不遠了，秦無忌不禁提起了幾分精神，開始嘗試著修復丹海。
鐵籠很厚，足有數尺的黑色鐵板看不到一絲拼接的痕迹，彷彿是一體鑄造的一般。
數百顆暗黑魔石是關鍵，正是這石中迸出的陰力，在不停的腐蝕他的丹海。
比他吞噬轉化的黑石還要精純不知多少倍，這種怪石射出的力量，讓體內的所有力量都被壓制住了。
秦無忌默默感受著，這些石頭在鐵籠內的位置，都有著古怪的規律，自上而下，分佈成了三角形。
他再看著，忽然有些驚覺，這三角形排布的魔石，更像是一張分解圖，如果將所有的魔石練成一條線，面前赫然出現了一個四角錐形。
那是金字神塔的平面圖。
得出這個結論后，再聯想到金字神塔和魔神的秘密，秦無忌不禁陷入了沉思。
「八條邊，每條邊都是一樣的長度，完美的等長，精確到了極微的尺度。」他默默想著，再看頭頂魔石的圖形，便發現了不對。
這金字神塔的平面圖中，只有七條邊是等長的，而最後一條，卻少了一顆魔石。
六十四顆魔石組成一條邊，唯有最上方的那一條只有六十三顆，他不放心的再數了一遍，果然沒錯。
如果將這條邊補充完全，會發生什麼事情？
最少會讓自己的處境得到改變，哪怕是這鐵籠因此變成了蒸籠，他也不在乎。
總比落在這女人手裡，受其侮辱的好。
但觀察四周，根本再找不到一顆多餘的魔石。
秦無忌不禁大悔，自己的煉製出的魔石有好幾十顆了，卻都放到了神龍巨艦上，要是帶一顆在身邊，便不會有這種窘迫的情形。
他無奈的動了一下雙腿，被粘稠的石粉死死的擠在鐵籠里，連入定都成了奢望。
這一夜無話，蜀國戰船慢慢停了下來，秦無忌在鐵籠里看到幾條大漢走進來，拖著籠子下了船。
不遠處一座高山聳立，清新的風吹來，讓他的精神好了些。
嘉陵江就在後方，大漢抬著他走到山腳下，一座雄關就鑲在半山腰上，高山四面開洞，最大的洞穴前還停著一輛馬車。
這是玉龍山，已在楚國的玉龍關前。
秦無忌借著縫隙打量四周，這裡顯然經過了一場血戰，沒想到呂子蒙竟然放棄了玉龍關天險，拱手讓給了蜀人。
鐵籠被抬上馬車，唐凝霜一坐下就問道：「前方戰事如何了？」
一名大漢稟道：「嘉陵江的三處渡口，已有兩處落入我手，唯有那風陵渡還在呂子蒙控制下，他們撤離玉龍關后，益陽之地已沒有了防禦，只戰船和飛艇都在風陵渡內。」
唐凝霜沉吟起來：「呂子蒙此人用兵，深諳以逸待勞之法，他讓出玉龍關就是為了死守風陵渡，過不了渡口，我們的大軍就出不了江道。」
她深有憂色：「大軍被擋在此處，無法增援湘南之地，正落入了呂子蒙的陷阱。」
大漢退去，一名蜀國大將奔到車前：「王后大人，巴中納西族的白衣戰士已到了渡口，鳳凰兒將軍说要見一見秦無忌。」
唐凝霜大怒：「秦無忌被捉之事我说過要保密的，是誰透出了消息？」
她聲色俱厲，不滿到了極點。
那大將軍苦澀道：「納西族乃是巴蜀第一大族，就是此行的修士里，也有不少鳳凰兒的親信，要瞞是瞞不住的。」
唐凝霜也冷靜下來：「鳳凰兒和秦無忌關係曖昧，不能讓她見。」
她说著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鐵籠：「我聽说她在巴中求得痴情蠱，一直念著一位情郎，這納西族的女子，動情起來都是白痴一般。」
秦無忌知道她是誤會了，鳳凰兒念念不忘的情郎可不是他，而是遠在晉國的趙子高。
蜀將插口道：「鳳凰兒將軍總領納西族，就是在君王面前，也是一等一的權臣，王后不可怠慢了。」
唐凝霜嘆了口氣：「好罷，我去見見她，你們把鐵籠送到洞中，守衛只用漢家修士，凡蜀郡百族的修士，都給我打發到戰場上去。」
她頓足而去，秦無忌暗暗思量，早聽鳳凰兒说過蜀中漢家與百族的不和，只沒想到都提防到了這種地步。
鐵籠被送到了玉龍山洞的深處，果然都是蜀國漢家修士來守衛，秦無忌看著洞壁內現出的一層層晶石，不禁暗暗激動：「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那蜀軍抬著鐵籠，卻選了一處平坦的巨石下安置下來，距離最近的靈石礦脈，足有三十丈遠。
秦無忌暗暗叫苦，眼睜睜看著那些晶石閃爍，就是無法夠到。
他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悄悄的凝聚一絲絲微弱的力量。
足足用了半個時辰，才聚集了一絲可用之力，秦無忌運轉這一點力量，輕輕敲打著鐵籠的裂縫。
不知用什麼材料做成的鐵籠，幸好還能發出叮咚的聲音，他驅動這叮咚之聲，漸漸化為了嗡嗡的震鳴。
這種嗡嗡聲，極似討厭的蚊蟲聲，加入了一點妙音閣的心法，那守衛鐵籠的幾名蜀軍就皺起眉來，四處看看：「哪來的蚊子，真是討厭。」
讓人煩躁的聲音越來越響，在秦無忌的努力下，那幾名蜀軍終於抬起了鐵籠，換了一個地方看守。
這一次距離晶石礦脈只有十丈左右了，嗡嗡聲又響了起來。
漸漸的，幾名蜀軍發現了秘訣，只要靠近晶石位置，這蚊子就不敢過來了。
他們順勢將鐵籠抬到了一處裸露的礦脈下，那嗡嗡的蚊蟲聲終於消失不見，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盡職盡責的守衛起來。
秦無忌從裂縫中勉力伸出一根手指，終於按到了一塊露出的灰色晶石上。
只是八品的灰晶石，僅比白晶石好一點，但對他來说，這些晶石此時都是無上的美味。
吞噬之力發動，從灰晶石中艱難的汲取力量，一直吞噬了半個時辰，洞口處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慢慢收回手指，秦無忌只覺丹海外圍有了一絲可以動用的力量，不禁大喜。
唐凝霜心事重重的進來，揮手讓侍衛們退下，坐在石前托腮沉思著。
不久，幾名蜀國將軍聯袂而來。
「王后大人，咱們的潛水戰艦失敗了，被那混蛋發覺后，一艘都沒回來。」一名年輕的白袍將軍怒氣沖沖：「那姓呂的太狡詐了，竟然在水下放出了一種怪魚，只要遇到潛入的戰船，就開始撕咬，還能發出怪聲。」
「那是呂子蒙養的白鰭豚，只在這鳳長江才有的怪魚，身具靈智，不但能在水下防禦，而且在水面上也能偵查四方。」一老將軍撫須嘆道：「呂家在益陽經營數百年，對鳳長江這一代的地形風物尤其熟悉，他放棄玉龍山，在水上與我們纏鬥，的確是以己之長攻我之短。」
那白袍將軍顯然不服：「我看他就是個膽小鬼，有本事明刀明槍的來，這般躲躲藏藏的算什麼好漢。」
唐凝霜臉色沉了下來：「薛奉孝，你是蜀中名將之後，豈不聞兵法之道，在於隨機應變，取敵之短？」
她起身甩出一本奏章：「情勢不是你們想的那般簡單，雖然在嘉陵江上我軍實力佔據絕對優勢，但明月女王在丹陽廣受人心，龍黃河大軍已臣服在秦宗掌握中，南平江西一線的秦宗也已圍住了湘南。」
她揉著腦袋：「若是湘南的大軍被圍住，楚國雲墨山就完了，晉國援軍也是只能等死，我們蜀國再如何，也是孤掌難鳴，這一次難道還要無功而返么？」
蜀國老將軍聽出了她話中之意：「王后，如果戰事真的不利，咱們大可回去，畢竟秦無忌就在我們手裡，南海那邊群龍無首，已不成威脅。」
「秦無忌被困住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出去。」唐凝霜環視四周：「你們不要忘了還有兩人是我們的威脅。」
她細長的手指在掌心裡畫著圈：「蕭歡雲和白櫻雪，她們兩人的修為，一人就抵得上千軍萬馬，嘉陵江的戰事不能拖延了。」
下定了決心，這位蜀國王后揮手道：「集中全力，在風陵渡與呂子蒙尋一場決戰，若是勝了什麼都好，若是還拿不下，咱們就撤回蜀國，白老將軍说得對，只要秦無忌在我們手裡，無論晉楚還是南海抑或越國，都將在我們蜀國的掌握中。」
諸將轟然領命而去，鐵籠中的秦無忌悄悄破開礦脈，摸到了一塊上等的金晶石，悄悄塞到了懷中。
唐凝霜還未走過來，他便高聲道：「你算計的不錯，可惜還忘了一路敵人。」
這是為了分散唐凝霜的注意力，果然這女子沒有發現他的小動作，只問道：「還有哪路敵人？」
秦無忌嘿然一笑：「當然是魔神，你拿走了他們最想要的東西，還困住了我，那魔神不會放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