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 洛水會談
雲騎劍衛全軍覆滅，被秦無忌手不血刃的俘虜，這個驚人的消息很快傳到了洛水城。
消息傳得這麼快，不是因為那些遊離在落雁坡的探子——戰鬥發生的太快，探子們根本沒反應過來。傳送消息的竟是秦無忌派來的使者。
靈兒和白熊，這樣一對怪異的組合，現在就站在洛水城的北門之內。也帶來了秦無忌的親筆勸降書。
「北門！」韓棟聞言大怒：「是誰自作主張放她們進來的，不要小看秦無忌身邊的一個小丫頭，你們忘了龍黃河大軍就是被一個小丫頭擊潰的么。」
他咆哮著，下方一名將領好不容易插口道：「大將軍啊，我們怎麼敢放敵人進來，她，她是自己衝進來的。」
「什麼！」韓棟震驚之後立刻冷靜下來：「這麼说，六道玄鐵之門，也擋不住人家一個小丫頭？」
「六道鐵門還加上了金剛禁制，是被一隻，一隻怪熊破開的。」那將領漲紅著臉比劃著：「一頭小白熊，昔年我隨國君狩獵時，曾見過這種畜生，不過那是從冰原捉過來的。」
「哦。」韓棟驚疑不定起來，牽扯到了北方冰原，那就跟草原和魔怪有了關係，傳聞秦無忌收服草原的事情，難道是真的。
韓棟晃了晃腦袋：「那城垛上的黑鷹衛呢，他們可是萬中挑一的神箭手，用的又是靈石弓。」
自淮陽王時期，黑鷹衛還名金鷹衛的時候，就匯聚了晉國有名的神箭手，韓棟這一次專門挑選了百人精銳，就守在城垛上。
按照他的計劃，同歸於盡之前，最少要殺殺秦無忌的威風。
「黑鷹衛做出了有效攻擊，那種射程內，他們一共發了數百箭，靈石弓都被拉斷了不少。」將領慢慢说著。
「結果，我要聽結果！」韓棟壓住怒火：「你说的這些我還不知道么？」
那將領張開乾癟的嘴唇，最後低聲道：「都被那小丫頭吃了，那些靈石箭都被她吃了。」
「吃……」韓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搓著頭皮：「這麼说，秦無忌派來的是一個怪物加一隻畜生，他是在給我們施加壓力？」
將領沒有说話，但一封勸降書還是遞了過來：「這是她們送來的勸降書，秦無忌親自寫的。」
韓棟惦著薄薄的信紙，卻覺得如山般沉重。
他首先召集將領，宣示了秦無忌送來的書信，這才打開來看。
韓棟此舉是為了穩定軍心，不想讓這些準備犧牲的戰友覺得他私自與秦無忌談判，這樣光明正大的處理，才是最好的選擇。
他甚至直接將勸降書讀了出來。
「嗯，毫無新意，老舊套詞。」韓棟讀完后隨手一捏，勸降書化為了灰燼：「諸君，秦無忌派來了使者，你們都知道了吧。」
諸將中，黑鷹衛的兩名都統反應最是激烈，托秦無極的福，子淮陽王壞事後，他們在軍中就抬不起頭來。
「大將軍，斬殺使者，讓秦無忌明白，咱們不會投降的。」黑鷹衛都統激動的说著：「這個時候也不要顧忌什麼戰場道義了，反正大傢伙兒都是要一拼到底的。」
韓棟擺擺手穩住了他們：「我自不會迂腐至此，你們可能不知道，夏侯敬德那樣的漢子，在陣前都用出了卑鄙的計謀，但還是被秦無忌活捉了，我提醒諸位，是活捉，而不是擊潰。」
諸人都是明白大將軍的意思，雲騎劍衛作為宇內第一衛，以強大的攻擊力也和一往無前的衝鋒陷陣著稱。
對上雲騎劍衛這樣的死士，活捉可比擊潰要難了不止一個檔次。
韓棟環顧四周：「我還要提醒諸君，洛水城下埋著的靈石是死的，秦無忌如果不來鑽這個城，而是繞道古宋河，進入東陽七郡，然後直擊雁門關，咱們只能跟在他們屁股後面收屍了。」
韓棟说著握緊了拳頭：「他派來的使者不能殺，不但不殺，還要好生接待，我要讓秦無忌放鬆警惕，不管用什麼法子，都得誘他進城。」
諸將退去后，韓棟卻舒了一口氣，身子都軟了下來，他不停的搓著頭皮，頭髮都搓掉了不少：「秦無忌在打什麼主意？他手下一個丫鬟都能破城而入，活捉雲騎劍衛，這實力足可以碾壓洛水城了，為何還要勸降書，老子有這麼值錢？值得他錯失良機，給我們晉國調兵守衛的機會？」
一連串的自問讓韓棟眼神有些迷離起來。
「秦無忌在搞什麼鬼！」他痛苦的又搓起了頭。
與此同時，洛水城北門的一間荒廢酒鋪內，靈兒正好奇的看著白熊喝酒。
這是從酒鋪地窖里找出來的，白熊武安侯喝酒也與眾不同，他不是喝而是泡，酒桶就擺在前邊，他全身都鑽了進去，不過一會兒，酒桶就幹了。
「可是秦大叔為什麼派我來呢。」靈兒直到他泡光了四桶美酒，才忍不住問道：「來之前也沒说什麼任務，只送一封書信來。」
白熊武安侯抿抿嘴：「傻丫頭，秦無忌他自己都沒拿定主意，只因你和我在一起，萬萬是死不了的，不過是來故弄玄虛罷了。」
「故弄玄虛？」靈兒不懂。
「秦無忌有點痴，也有點傻，其實以他這次帶來的實力，最佳戰法便是突襲晉陽城，甚至直接斬殺晉國國君，那樣效果最好，效率也最佳。」
武安侯说著摸著熊嘴：「但他偏偏要從晉國南邊打到國都去，你可知這是為什麼啊。」
他這忽然一問，靈兒便支起了手臂：「我才不懂這些呢，只不過大叔對我好，我就多幫著他點兒。」
武安侯有些詫異的看了她一眼：「你真的是魔神么……」
忽然間他似是發覺了什麼，伸出熊爪輕輕拍著桌子，每拍一下，那隱藏在酒鋪四周的黑鷹衛便跌倒一人。這些黑鷹衛已是很小心了，都埋伏在五十丈範圍內，但還是被這怪熊發現了。
尤其是它出手狠毒，這一拍桌子的震動之力，簡直就像修行高手全力一擊，那些黑鷹衛發覺不好，立刻遁逃而去。
武安侯咦了一聲：「現在的修士怎麼如此膽小，不是说晉國修士勇武天下嘛。」
靈兒沒有说話，似還在思考著他方才的問題。
武安侯已撲了出去，將那些黑鷹衛一一絞殺后，瀟洒而回：「爽快，總算找到點昔日的感覺了。」
靈兒卻是抬頭一拍桌子：「白叔叔，我知道為什麼了。」
武安侯一愣：「什麼？」
靈兒神秘的一笑：「秦大叔要一路打過去，是為了嚇唬他們。」
武安侯微微一嘆：「雖不中亦不遠矣，秦無忌此舉確實是為了震懾晉國，只殺國君，還會有新的國君出現，但若是打穿了整個國家，對於日後收服晉國百姓，還是很有效果的。」
他说得意味深長：「靈兒，你曾说過『他們要來了』，说的難道是『混元派的魔神』？」
靈兒嗯了一聲，顯得心不在焉：「是啊，星環信號都發出去了。」
武安侯緊張的問道：「需要多長時間，最快他們什麼時候就能來到這裡？」
靈兒伸出手指在空中畫了起來，武安侯乃是千年老鬼，所學駁雜，但也只能看出她所畫的依稀是星辰的位置。
計都，天狼，這兩顆星他是認得的，但靈兒的手指所繪畫的銀色絲線，一直延伸到了這兩顆星辰的北方更遠處。
「它最快需要一年時間才能來到，因為路途實在是太遠了。」靈兒说著抹去了星辰之圖：「白大叔，你怎麼知道混元派的事情？」
武安侯自言自語起來：「這九州在之地，修士頂尖兒也就是龍神的水準，混元魔神為何如此看重，竟要親自趕來。」
良久他忽然問道：「九州自古有個傳说，集合十大神器后，便有神者現世，魔神從那麼遠的地方趕來，莫非為的是這個？」
靈兒睜大眼睛看著他，但還未说話，遠處傳來了韓棟響亮的聲音：「我尊你們為使者，為何無故殺我的手下？」
韓棟氣勢洶洶而來，打斷了武安侯對靈兒的試探，他極為不爽的起身，卻低聲對靈兒说了一句：「關於魔神這件事，不要告訴秦無忌，千萬記得。」
靈兒眨著大眼睛，那武安侯已走了出去，望著怒火衝天的韓棟緩緩道：「派幾個小丑在旁邊蹲著，這真的是將軍待客之道么？」
韓棟僵硬在原地，目瞪口呆的看著白熊：「你，你這畜生竟然會说人話……」
四周的晉國武士都是睜大了眼睛，畜生口吐人言，只在奇聞怪談中聽说過，尤其是這白熊語氣老道，竟還有幾分囂張的姿態。
韓棟咽了口唾沫，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引著白熊和靈兒進了洛水城主府。
一桌酒席，薄酒三杯，兩方對坐之後，韓棟抬頭沉吟道：「不知兩位，哪位是正使？」
武安侯一言不發，靈兒左右顧盼：「啊，什麼是正使？」
韓棟壓住怒火：「秦無忌派你們送來勸降書，不是為了談判么，他到底什麼意思？」
靈兒不好意思的一笑：「啊，我不知道啊，我們聽说這城中埋下了不少靈石，说要引爆什麼的，秦大叔说他得想個辦法，讓你們明白，他根本不怕自爆丹海什麼的……」
她说了大實話，幾乎將秦無忌的顧慮和當前獲得的情報一口氣说了出來，聽得韓棟眼珠子都快迸出來了。
他猛然起身，嘭的一聲拍碎了桌子：「這麼说，你們只是來羞辱我們了，這還有什麼好談的。」
這一刻，韓棟甚至有股衝動，直接發動大軍，衝出城外和秦無忌決戰，一了百了。
武安侯看這情形，差點笑了出來，他拍拍深感委屈的靈兒：「小丫頭，你這可是什麼都说了，不過人家可能不信，以為你在玩什麼花招呢。」
他说罷目視韓棟：「韓將軍是吧，不要衝動，我這小朋友说的都是實話，你們的一舉一動我們都清楚，自爆丹海同歸於盡，這想法不錯，但還是笨了點。」
他说著竟忍不住指點起來：「如果我是你，就不會這樣搞，你既不能肯定這一次自爆可以真的殺掉秦無忌，還不如沿途擺開自爆的修士，以消耗為主，偏偏要一股腦的把人都賠在這裡。」
武安侯说著走到沙盤前，大談消耗的戰法：「此法雖消極，但自洛水到東陽郡，沿途千里之地，每一處都布置下來，只需兩千修士，就能將我方的行動拖住半個月，有這半個月的時間，你們晉國可以做很多事了。」
说著，武安侯又自言自語道：「當然，如果你們真這樣做了，我方還是有辦法應對，那就是分兵，依靠個人強大的武力，分兵多處，騷擾貴軍的首腦，讓你們晉軍無法集合應對。」
韓棟已是聽呆了，武安侯此時熊爪一揮：「……當然了，如果你們想要應對分兵之術，也不是沒有辦法……」
武安侯滔滔不絕，熊立當場，不停設想著晉軍和秦宗的交戰，他身經百戰，说起這些來自然口若懸河。
而韓棟只覺這隻怪熊所設之計，簡直是妙到巔峰，越聽越是佩服。
他沉入這怪異的氣氛中，竟忍不住開始詢問制敵之道，直到背後一個將領紅著臉拉了他一下，韓棟才驚醒過來。
他大汗淋漓，只覺萬念俱灰，連話都说不出來了。
武安侯見差不多了，拉起靈兒，臨走時下了結論：「事實是殘酷的，不管你們有再大的勇氣，再好的計謀，面對絕對的實力，也只有投降一途。」
武安侯帶著靈兒大搖大擺的走出洛水城，一直到入夜時分，獨坐在帳篷中的韓棟還是一言不發。
洛水之北，帶著四萬族軍退卻的趙子鳴卻已陷入了死地之中，他在雞冠山剛紮下營地，猛看到半空一隊飛艇緩緩而來，秦無忌帶著十三騎士穿過了古宋河，肆無忌憚的衝到了陣前。
「敵襲！」趙子鳴痙攣般跳了起來，大聲傳令：「依山列陣，神弩準備！」
雞冠山前，四萬族軍擺成了三道防線，最後方架起了三隻巨大的弩弓，瞄準了忽然出現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