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陛下的心意,她懂!
寒風不斷,不停地撕扯著身上的大氅,離城門越來越近,抬頭便可以看到城中的那闌珊燈火,風中也隱隱約約傳來那吵雜的聲音,然而……
馬的嘶叫聲響起,不待幾人反應過來,前方的北璃赤已經勒住了馬,七夜抬頭往前一看——
只見北疆的冷月之下,寒風呼嘯而過,雪地上是他們那淡淡的身影,哪裡見有什麼人影?
七夜微微扣緊了手指,微微上前,在北璃赤的身旁停了下來,兩人交換了一道眼神,七夜那清眸徒然染上了一道陰沉。
果然,只聽到一道清嘯聲響起,一道淡金色的殘影快如閃電般從長空中俯身沖了下來,眨眼間,那淡金色的身影便出現在他們跟前不到十丈遠的雪地上。
正是楚聖天。
果真是陰魂不散!
七夜暗暗在心中大罵了一句,她可沒忘記上次在齊王府的時候,這個男人也是追了她好久,怎麼也甩不掉!
想到這裡,七夜那眼底迅速染上一道警惕,素手緊緊扣著衣袖中的劍柄,冷冷問道,「閣下是什麼人?為何要攔住我等的去路?」
只見楚聖天那俊美如神祗一般的臉上微微勾過一道笑意,那笑容竟宛如聖蓮綻放一般令人移不開眼神,春風般溫和的聲音飄散在寒風之中,眼神卻是淡淡的望著跟前的北璃赤跟七夜兩人。
「冥殿殿主功夫了得,本太子自盛會上一見,心中甚為驚嘆,不過,這位高人想必也是世外高人,西楚太子楚聖天想要跟高人討教一番,請高人賜教!」
聲音落下,寒風之中徒然傳來了一道清嘯聲,冷空中又一道凌厲森冷的金色寒芒一閃而過,只見楚聖天手中已經出現了一把金色的快刀,長身掠起——
金色的刀光射出,刀勢如此之凌厲霸道,周圍的寒風都驟然隨著那刀勢在空中捲成了一道極為陰寒的漩渦,空氣突然靜止了一般,唯有那陰寒的漩渦還在急速旋轉著,而金色的刀芒已經直逼北璃赤,快如閃電般的襲了過來。
『叮——』
『轟隆隆!
一道淡青色的寒芒閃過,刀劍相擊,瞬間迸射出了極為絢爛的火花,凌厲的劍氣刀勢轟然碰撞,那驟然撲來的陰寒漩渦也被那回蕩的劍氣震開,緊接這又是一招強大的掌風劈了過去,那陰寒的漩渦頓時炸開!
餘波反震,雙方便是快速的往相反方向飄出,頃刻之間,便已經在數丈之外站穩了腳步。
楚聖天微微握緊了手中的長刀,看著站在自己跟前不到五丈遠一身黑色斗篷的嬌小的身影,眼底微微拂過了一道淡淡的柔和,俊臉上也染著一道淡笑。
然而,再看七夜,素手緊緊扣著手中的弒月,星眸冷漠如寒冰,目光極為的冷銳凌厲。
「想跟老前輩討教,得過我這一關!」
七夜自然明白這楚聖天恐怕也是知道了她的身份,如今恐怕是想試探北璃赤,她豈能如了他的願?
「冥殿殿主?剛剛你我過招,倒是未分出勝負。」
楚聖天淡淡笑道,已經肯定了七夜的身份,知道剛才跟自己交手的人便是她,這會兒倒是饒有興味的望著七夜,沉吟了一下,便繼續道,「既然你堅持,那我們便繼續吧!」
說著,手中的長刀便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淡金色的殘影自長空中飛掠而過,七夜眼神一寒,手中的弒月一閃,便也迎了上去……
冷月之下,兩道對戰的身影分辨不出誰是誰,一時之間只能看到黑影與那淡金色的殘影交錯,淡青色的流光與金色的清輝流動著。
刀劍交擊聲不斷,伴隨著那迸射而出的絢麗火花,空氣越發的森冷,一連上百招下來,雙方居然仍然還是未見勝負!
北璃赤的目光微微沉了下去——楚聖天分明是手下留情,沒有用盡全力,而七夜雖然招式狠辣,但是卻是明顯能看出真氣不足,想來應該是昨天負傷所致!
這楚聖天定然是認出了七夜!
北璃赤想到這裡,當下眼眸一沉,一道銳利寒冷的流光乍然流過——他早應該知道這楚聖天對七夜懷有一些惦記!
而,果然,不出他所料!
『叮!』
只聽到一聲凌厲的響聲,耀眼的火花迸射而出,幾道掌風呼嘯而過,兩人頓時雙雙落地!
七夜急退了幾步,踉蹌了幾步才勉力站穩,手中的弒月在雪地里劃出了一道深深的劍痕,一股腥熱冒上了喉嚨,一道血劍便從口中沖了出來!
「七夜!你怎麼樣?」
這時候,落在一丈開外的楚聖天已經顧不上自己的傷勢,連忙沖了上來,緊緊扶住七夜,而七夜那面巾也因為剛剛的刀勢震落,一張清秀蒼白的小臉便出現在眼前。
見狀,馬上的北璃赤頓時雙目冰冷至極,向來沉靜的目光里已經浮起了一道滔天般的怒意,控著韁繩的大手微微握緊,一瞬不瞬的盯著跟前的兩人。
七夜眼神一寒,一手推開了楚聖天,掙開他的攙扶,抬起衣袖擦掉嘴邊的血跡,手中的弒月卻是指向楚聖天,冷漠道,「再來!」
「我就知道是你!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楚聖天此時已經收住了手中的金刀,看著眼前那張常常讓自己無意中想起的熟悉的小臉,美得驚心動魄的臉上那道笑意更是絢爛了起來,眼底充斥著滿滿的別後重逢的喜悅。
瞧著楚聖天那一臉的淡喜,七夜眼底浮起了一道疑惑——她跟這楚聖天交往不深,倒不至於他見著自己竟然如此高興?
「幸會了,楚太子殿下!」
七夜這才緩緩收回手中的弒月,也懶得去掩飾了,低下頭看著自己跟前的雪地上自己吐出的那一灘鮮紅,清眸里的流光變了數變!
「我不確定真的是你,抱歉,七夜!」
楚聖天的聲音里夾著些許的擔心與懊惱,搶步上前,一手護住她那踉蹌的身子,然而,七夜手中的弒月卻是指向他,並不見得領情,清冷蒼白的臉上也沒有任何的表情,聲音有些虛弱卻是冰冷,「既然如此,那就請楚太子殿下讓開,不要耽誤我等進城。」
然而,不等楚聖天做出應答,雪地里頓時馬蹄聲響起,只見一道黑影快速閃電一般從自己眼前一閃而過,不待他回神,那黑影竟如蒼鷹撲兔一般一手抓起七夜轉身便往飛馳的馬匹上躍了去。
「楚太子殿下最好安分些,你還不是我的對手!」
低沉的聲音里染著一道沙啞,聽不出什麼情緒,然而,卻是讓楚聖天感到一股極為龐大的壓制之力,聲音落下,那人早已經策馬揚鞭而去,他身後的幾人也飛快的跟了上去。
「不是你的對手?」
望著那數道揚雪離去的身影,楚聖天喃喃念了一句,心底卻更是有些疑惑此人的身份,剛剛聽七夜喊他老前輩?是故意掩飾還是此人便是一個老前輩高人?
這般狂傲冷漠的樣子,倒是像極了那個人,而這個斗篷人會不會就是那個人呢?
那個人現在不應該在泗州嗎?剛剛攻下大宋國的遼州,眼下大宋國馬上就要發兵前往遼州了,他還能有閑心思來到這極寒之地?那軍師北凌逸如今已經回到盛京了,他可不相信那個人有這麼淡定,這般緊張的時刻還能這般淡定的在這裡出現!
……
天月客棧內,北璃赤提著七夜走進房內,便下令誰都不得入內,嚇得下屬們都不敢吭一聲,還好東方青嵐適時的出現,將東方明宇帶下去休息,然後在讓後來趕回的侍書準備熱水端了進去。
而,此刻,房間內的氣氛卻也是異常的緊張壓抑!
「老前輩?朕是老前輩?你還真想得出來!」
北璃赤看著坐在床上披著一頭散亂的秀髮,扭頭不看他的七夜,差點沒被氣得七竅生煙,見到七夜都不應答,「你跟楚聖天還挺熟的!見到他比見到朕都還激動,他對你還下不去手了,東方七夜你挺行!」
「你今晚不顧自己的身體,跑去天運酒樓便是去找他的是不是?咳咳!咳咳!」
低沉的語氣里充滿了極力壓制的怒氣,輕咳聲乍然響起,然而,七夜卻是越聽越覺得莫名其妙,這都什麼跟什麼!看他那麼生氣的樣子,本來想厲聲頂回去,而聽到他這般輕咳聲,這才強逼自己將怒氣壓制了下來。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他楚聖天下不去手跟我有何干係……」
那聲音細細的,壓得很低。
聽到七夜這話,北璃赤眼底的怒氣才稍稍緩和了下來,然而臉上的怒氣卻仍然還在,輕咳了幾聲,看著她那倔強不服的樣子,心中便是煩躁至極,乾脆轉過身去,背對著她一手扶著桌子,隱忍的咳嗽聲不斷。
是風寒加重的徵兆。
七夜看著那微微輕顫的背影,當下,心底才微微傳來些許異樣,心底的火氣竟是消了大半,見他咳嗽不斷,這才起身忍著一身的疼痛走了過去,倒了杯水送到他手邊。
哪知,北璃赤卻是深深的吸了口氣,壓制住那喉嚨間的不適,徐徐轉身,在榻上坐了下來,抬頭望著就站在自己的跟前一臉淡漠蒼白的七夜,深眸里有一道黯然閃過,雖是一閃而過,然而卻被七夜捕捉到了。
突然心裡有些不好受,看了他好一下子,卻不知道自己能說些什麼,索性也就什麼也不說,默默的站著,垂下眼帘,望著自己跟前那杯剛剛倒上的茶。
「你沒有什麼話要與朕說嗎?」
北璃赤緊緊的盯著她,聲音很是低沉。
七夜不禁悵然的嘆了口氣,這才抬起頭看著他,清眸里已經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平靜,「得到忘塵的消息,說今晚塔莫汗王今晚在天運酒樓設宴邀請楚聖天,所以便過去看看,沒想到碰上了小舅舅要刺殺塔莫汗王,逼塔莫汗王說出什麼名單的下落,我想那份名單應該就是當年聯軍地下黑暗幕僚的名單,興許名單也會有朝內的一些大臣。這塔莫汗王多半是想拿到這份名單威逼那些人為他所用,用心之險惡不言而喻,所以我們必須儘快找到金莫飛,他應該知道這名單的消息。」
「名單?」
北璃赤那深眸微微閃了一下。
「對,找到它興許就能知道當年的事情到底怎麼回事。」
「楚聖天為什麼會知道是你?」
「這個你要自己去問他,我們在天運酒樓還打了一場,他的武功……不在我之下,比那鷹王阿莫特……興許還要強,你當心他便是。」
七夜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提醒道。
「哼,他要敢動什麼心思,朕就殺了他!」
低沉的語氣傳來,七夜便看到他眼中那極為濃郁的殺氣!
「陛下還是早日離開這裡,這裡不是大夏,而且楚聖天已有所察覺,此地不宜久留,況且如今局勢不穩陛下應當以國事為重。」
「你擔心楚聖天會聯合他們來對付朕?」
聽到七夜這話,北璃赤眼底居然閃過一道奇異的亮光,靜靜的望著眼前的七夜。
七夜低下頭,沒有說話。
北璃赤卻是淡然笑了笑,「說來也對,這蘇特爾汗王如今是對朕恨之入骨,若是能跟楚聖天聯手除掉朕,倒也是一勞永逸的辦法。」
「你還應該當心金莫飛身後的那個人,正是他跟那蘇特爾達成的協議,金莫飛既然知道了你,而且我們還挫傷那麼多天虛門的高手,他們不可能就這麼善罷甘休。」
誰知道他們是不是躲在暗中等待時期?自那荊州城之戰後,金莫飛跟暗樓便一直都沒有了消息,誰敢保證那些人不是在策劃更大的陰謀,而且,那個人應該還是大夏某一個位高權重的王爺!
七夜這話落下,北璃赤非但沒有擔心,卻是有些愉悅的笑了起來,深眸里沉澱著萬千的星光一般,微微閃爍著動人的流光,「你放心,他們傷不了朕。你能在意朕,朕自是高興的,七夜。」
差點忘記這男人是怎樣狂傲厲害的角色了,他能讓殘破不堪的大夏皇朝重新站起來,在各大勢力的夾擊之下迅速成長,想必也絕對有他過硬的本事,而且這麼多年還一直在江湖之中行走,自然是實力很強的人。
想到這裡,七夜這心底才微微閃過一陣懊惱,秀眉微微蹙著。
見狀,北璃赤這才淡然一笑,吸了口氣,緩緩站了起來,幾步走到了七夜的跟前。
看著腳下突如其來的黑影,七夜這才抬起頭,卻見他已來到她的跟前,他那隱晦不明的眼中那搖曳的燈影看起來很是不真實,高深莫測的眼神瞬間就將她的眼神給吸了進去,掙脫不得。
手背上突然傳來一道淡淡的涼意,隨即一股暖意便傳了過來,她僵了一下,緩緩低下頭往自己身側微握著的素手望了去,只見自己那素手已經被一隻白皙修長的大手輕輕握住。
彼此間明明都是那般寒冷的雙手,偏偏此刻竟生出一些暖意來,彷彿各自的手心裡都握了一個暖爐似的,令七夜感到有一道淡淡的溫度往那冰冷的身體里流了去,居然讓她有些莫名的留戀。
「好了,七夜,有些話,說開了反而好。朕第一次覺得自己挺幸運,在這亂世之時遇見你,到如今,你也應當明白,朕沒有辦法不操心你。」
北璃赤那低柔的嗓音里此刻居然帶著一道迷惘,眼神卻是落在兩隻交疊的手上,「這一劫朕恐怕是破不掉了,朕把背後交給你,你若是棄之不顧,朕就讓你跟朕一起下地獄。」
語畢,素手被狠狠扣住,力氣之大,幾乎讓七夜感覺自己的手腕都被他捏碎的感覺,然而,這些疼意她倒沒有在意,令她震驚的是,北璃赤那麼一番話!
這話說的……
七夜素來淡漠的眼底竟然浮起了一道震驚,這才將記憶中的許多零散的片段拼揍到一起,終於答案呼之欲出!
經歷了那麼多,一年多的時間,這男人為她做的事情不少,七夜一直以為他是在利用她,可是想想,卻也不知道自己有哪裡讓他覺得有利用的價值,如果不是這個理由,那麼剩下的,便是七夜覺得最最不可能,也是最讓她覺得匪夷所思的理由!
想到這裡,七夜眼底頓時一亮,頓時怔住,愣愣的抬頭看著他,半響才喃喃道,「你……你……」
……喜歡我?
當然,後面那三個字,七夜沒敢問出來。
老天!
這個男人不會是真的……喜歡她吧?
七夜覺得這簡直是太不敢思議了!
趕在現代,個個都知道她是殺人魔頭,向來對她敬而遠之,而那個她曾經的好搭檔——尊,據說倒是對她心儀多年,可是,後面還不是跟她徒弟背叛了她!
七夜怔怔的望著他,看到他眼底那淡淡的柔和與堅定,心中突然有些柔軟了起來,一道陽光微微照進她心裡,淡漠的心有些動搖。
她似乎在因為他這話感到有些淡喜。
想到這裡,那蒼白清麗的臉上卻突然浮起了兩朵奇異的紅雲,隨即清涼的眸光里有些挫敗的懊惱與羞怯,最後只能低下視線,乾脆把頭轉過去,看著桌上那搖曳的燈火。
他為她做的很多很多事,便清晰的在眼前重演,想了很久,她終於深深的吸了口氣,再次抬頭看他的時候,眼底的迷濛已經褪去,清明澄澈,閃亮如天邊的星辰,清淡的聲音倒沒有往日的冷淡,淡淡落下這麼一聲,「好。」
此話落下,北璃赤徒然一怔,黑眸里竟是一滯!
有些話說多了也沒有意義,但是為了他這份心意,她願意賭上一次,哪怕加持了她所有的籌碼,她也決不退縮,賭贏,幸之,輸了,那就只能下地獄了,不過,她想,下地獄之前,她也不會放過他。
「七夜,你剛剛說什麼?」
北璃赤的聲音很是低沉,帶著一道恍惚,然而眼裡分明有抑制不住的喜悅,緊緊的盯著七夜那清澈澄明的眸光。
七夜從他的深眸里看到自己那清晰的影子,這一刻,她心中竟是很是平靜,似乎做出這個決定,也是那麼理所應當的事情,她的目光頓時變得堅毅而沉靜,紅唇輕啟,淡然道,「我說我願意賭這一次,贏了,這一生與你共進退,輸了,就一起下地獄。」
想她七夜一身坦蕩,如今有什麼可在意的?賭上它一回,又如何?
師傅說感情之事碰不得,一旦沾上,便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入了天堂倒還好,入了地獄,便是受身永不死,無止境的悲愁苦恨才是大劫!
聞言,北璃赤當下便笑了出來,嘴角揚起的弧度宛如懸挂在天邊的上弦月,絢麗而攝人心魄,連忙一手將七夜緊緊扣入懷中,低柔的嗓音里有抑制不住的喜悅,聽著這女人如此悲壯的宣言,好像即將要慷慨就義的樣子,卻是讓他心裡有些莫名的疼惜,大手一伸,輕輕的摸了摸她的腦袋,低笑道,「好,誠如你所願,我們都賭上這一次,贏了,相守共度一生,輸了,一起下地獄。」
暖暖的溫度鋪天蓋地的捲來,她甚至可以很清楚的感覺到他那有力的心跳,垂在身側的素手也微微舉起,在空中停了好一下子,想了想,終於才輕輕往他腰間環了去。
……
許久,北璃赤才緩緩的放開七夜,一手攬過她垂落在額前的青絲,在她那清淺明亮的眼神中,低頭印下一吻,然後才拉著七夜在榻上坐了下來。
而這時候,門外也傳來了凈月的聲音,兩人轉過頭一看,發現凈月已經端著葯走了進來。
「皇兄,皇嫂,葯熬好了,你們一起喝了罷!」
北凈月幾步走了過來,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榻前的七夜,而她的皇兄正執著七夜的手。
七夜這才迅速的收回手,清秀的臉上依稀有些蒼白,不過剛剛北璃赤倒是給她服了一顆大力回金丹,稍微調息了一下便也感覺好了不少。
北凈月心底忍不住笑了笑,便當作沒看見似的,走了過去,將葯擱到桌上。
「皇兄,這是你的葯,聽侍書說你好像真染上風寒了,別總太操勞,把身體累垮了,吃虧的可是你自己。」
說著,北凈月才將手中的葯遞給了北璃赤。
北璃赤這才微微收住手,抬頭看了北凈月一眼,這才沉聲道,「辛苦你了,凈月,你回去收拾一下,明天隨朕去南疆。」
語落,才一手接過北凈月手中的葯,幾口喝盡了。
聞言,七夜微微一怔,不禁轉過頭看他,竟是走得這麼急么?
「啊?去南疆?」
北凈月頓時蹙起眉頭,有些猶豫了起來,小心翼翼的瞄了北璃赤一眼,低聲道,「皇兄,我不想……」
「這是聖旨。」
北璃赤淡然道,語氣里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可是,我想……」
北凈月還想說些什麼,然而北璃赤卻已經起身,大步的離開了房間,只留下一道冷漠的背影。
房內頓時只剩下北凈月跟七夜兩人。
北凈月緊緊皺著眉頭,這才轉過頭看向七夜,喃喃道,「皇嫂,要不,你跟皇兄說說吧,我想留在北疆,好不好?」
明亮的眼睛里生出了些許的黯淡,眉宇間的憂傷難以掩飾。
七夜接過北凈月遞過來的葯,幾口喝盡,顧不上口中那道濃郁的苦澀,應道,「我看他說得沒有什麼不對的,這裡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你明天便隨他去南疆吧,興許還能跟外公趕著一起回皇城。」
「可是我好不容易才知道他的消息,如今卻是什麼都做不了!我不想總是這樣漫無邊際的等待著,說不定,他就在哪裡等著我去救他呢?七夜,我求你,你去跟皇兄說說吧,讓他答應讓我留下,好嗎?」
北凈月眼底浮現出些許的掙扎來,雙手緊緊的扣著七夜的手臂,七夜一怔,看向她的眼底,便發現了她眼底已經浮起了一道淡淡的水霧。
然而,跟北凈月接觸了有一段的時間了,對她的性子多少也明白了一些,典型的外柔內剛的女子,若是讓她留在這裡,誰能保證她會不會真的找那塔莫汗王查探風御城的消息?
「公主,你若真的念著我大哥,那就請照顧好你自己,做好你應該做的事情。我們都在尋找大哥的蹤跡,不止你一個人在努力,我也想快點找到大哥!你若是不相信我們,你就留下,你若是相信我們,明天就隨陛下去南疆,別忘了你現在是黑旗軍的一名女將,還是大夏的公主,你在走大哥之前走過的路。」
七夜也不知道怎麼去勸慰了,索性也就說了這麼幾句。
聞言,北凈月頓時一怔,許久才緩和了下來,這才怔怔的放開了七夜的手,眼底有些落寞與憂鬱,然而,也沒有再堅持,抬頭,迷濛的眸光望著七夜,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好,我去南疆,但是你答應我,一旦有他的消息,一定要第一個告訴我。我一定不會讓他失望,他會知道,我北凈月……愛他,遠遠勝過……」
北凈月到底還是沒有把話說完,而七夜卻看到她轉身離開的時候,那婆娑的淚眼。
北凈月離去時已經是深夜了,夜空中依然是冷月高掛,月華如水,抖落了一地的銀光,寒風陣陣,不停的拂動著窗前的紗簾,風中隱約傳來了風笛的聲音……
後來,七夜便失眠了,躺在床前看了一夜的月光……
第二天清晨,天才剛剛撕開了一角,天地間到處是灰茫茫的一片,空中隱約漂浮著那淡淡的流嵐霧靄,空氣冰冷如同那冰窟窿一般。
聖河邊上的竹橋邊。
送別的人只有七夜,東方青嵐他們都不知道北璃赤今日便要離開,所以並沒有前來送別。
「朕把侍書留下,這裡不比黑風城,事情辦完趕緊離開。」
七夜站在聖河邊上,一身黑色斗篷的北璃赤便在她的身旁,淡淡的晨霧將兩人的身影籠罩著,等在橋的另一邊的飄西等人只能隱隱約約的看到兩人那模糊的身影。
淡淡的垂下眼帘,看著眼前瀰漫著薄薄水霧的流水,七夜心神有些恍惚了起來,清秀的臉上仍是一貫的冷淡平靜,星眸里沉澱著些許的異樣,許久,她才淡淡應道,「不用,我有忘影還有獨孤前輩他們,此去南疆路途遙遠,身邊多個人也好照應。你不用擔心我,早說過,我也闖蕩多年了,自然會照顧好我自己。倒是你……算了,這話便不說了,見到我外公他老人家,代我問個好罷。」
「嗯,依你。不會太久,不到一個月便是新年,朕會在皇城等你。」
北璃赤沒有堅持,他相信她能夠照顧好自己,再堅持,說不准她便會來了脾氣。
七夜沒由來的嘆了口氣,思量了一下,這才轉過身子,抬起頭看著她,幽深美麗的眸子里依然清淺平淡如昔,然而仔細一看,倒是還能看出,那眼底分明比平日多出了一種可以稱之為不舍的東西來。
「放心吧,等忙完這裡的事情,找到給忘川解蠱的辦法,安排好這邊事情我就回去。這邊的情況你不用惦記,我會把朔涼地區變成我們的秘密據點,不會再是荒涼的邊境。」
聲音落下,隨即便聽到她一聲淡笑,「這回回到皇城怕是要熱鬧了,想來,也有些日子沒有見到胖子跟小魚了,挺想念他們。」
「他們年後便大婚,七夜,不如你回去便進宮陪朕如何?這邊情況一穩定,便可以交給南宮騰雲跟南宮駕霧他們,你也沒有必要親自坐鎮這裡。」
聞言,七夜一怔,許久,竟也不見做聲。
好一會兒過去,她才開口道。
「不,趁著庫克跟塔拉交戰,我們應該把朔涼的版圖稍微擴大,這樣對我們騎兵的訓練才更有利,我已經將附近一帶的一些游牧小部落都收服,等我們的騎兵有所成,便能在這大草原佔據一席之地。而且我們也不用擔心北疆的鐵騎會揮兵南下,讓我們腹背受敵了。」
七夜自然明白自己手中這片朔涼地區對大夏來說有多重要,這朔涼地區一旦被攻破,北疆的鐵騎南下,西楚在同時出兵攻打西南部,金盛在出兵攻打大夏東北部,大夏將會腹背受敵,對付起來將會無比的艱難!
這次看到楚聖天跟紫凝公主華沁蕊等人與塔莫汗王,蘇特爾汗王一起出現,七夜心中便是擔心這麼一點,所以心中才更是感覺到有些沉重。
「別擔心,朕若是怕了他們,朕也不配做這大夏的帝皇。七夜,你能明白朕心思便好。」
北璃赤低下視線看了七夜一眼,低沉的語氣竟染著些許的悵然,「這戰亂時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結束,我們雖然無可奈何,但也不能因為它而受了束縛。」
「好了,你回去吧,照顧好自己,朕走了。」
落下這麼一句,這才緩緩放開七夜那早已被他握得暖暖的素手,轉身便走下了階梯,往橋頭走了去。
七夜站在原地,看著他漸漸隱入晨霧中的身影,心底卻是莫名的有些難受了起來,心裡突然堵得厲害,忍不住對著那身影微微提高了聲音——
「我知道,你自己也保重。」
走得幾丈遠的陛下聽到這話,頓時就收住了腳步,英俊的臉上微微一怔,隨即便是微微的笑了笑,那笑容竟然如那秋雨後的火紅楓葉一般的絢麗耀眼,令人禁不住沉醉。
他倒沒有再回話,挺拔尊貴的身軀漸漸的沒入了那蒼茫的晨霧之中。
很快,只聽到橋的那頭微微傳來一陣清冷的馬蹄聲,泠泠徹徹的聲音慢慢的遠去了,天地間頓時又恢復了一片寧靜。
七夜有些悵然的收回了目光,抬起頭淡淡的望著那蒼茫遼闊的天際,有那麼一霎那間,便突然感覺自己胸口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緩緩的流走,心中的某一隅突然間,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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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的網線用不了了,某雲更新好被動,汗…。陛下離開了,大家淡定,七夜也馬上就回到皇城了,到時候乃們希望看到的神馬七夜的女裝就會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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