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婚前夕
許久之後，江海總算將東西清點完畢，而這時候，他們也發現站在門邊的七夜。
「璃夜郡主！」
江海笑眯眯的望著七夜，一張老臉笑得跟一朵盎然綻放的菊花似的。
七夜輕輕點頭，這才提步走了過去。
「外公，江公公！」
東方破天笑了笑，「你可算來了，陛下讓江公公來府里下聘，你看看這些東西當如何處置吧。」
「璃夜郡主，這是聘禮的清單，請您過目。」
江公公將手中的大紅本一合，給七夜遞了過來。七夜倒也不客氣的接了過來打開隨意掃了幾眼，然後便合上了，遞給身後的管家福伯，眼中微微浮現出些許的柔光來，低聲道，「江公公辛苦了，回去跟陛下說，我很滿意，我也有禮物要送給他。」
說著，便從衣袖掏出一疊厚厚的收拾得很整齊的紙張遞給了江公公，「把這個交給他。」
江公公很慎重的接了過來，笑道，「郡主請放心，老奴一定會將郡主的話給陛下帶到，將郡主的回禮呈給陛下。」
七夜微笑的點了點頭，清淡的笑容如同林間悠然拂過的清風，看得江公公不禁有些失神，「那就有勞江公公了。」
「對了，郡主，陛下擔心你待嫁閨中會煩悶，所以便讓老奴將宮中樂師帶了過來，還有這幾位靈巧的宮女也是陛下吩咐過來伺候郡主的。」
江公公的話落下，站在身後的四名俊俏貌美的宮女便迎了上來，看她們如此輕快的步子，氣息收斂得很好，七夜便知道這四名宮女恐怕也是功夫不錯的人。
「奴婢見過皇妃娘娘！見過並肩王！」
這幾個女子臉上均是微微帶著笑意，年紀不大，看上去也就是十六七歲，星眸流轉，目光很是清明透徹，很懂規矩的給兩人施禮。
應該是陛下特意讓她們過來保護七夜的，七夜身邊事實上並沒有一個貼心的侍女，就連當初她從風府帶過來的小梅跟小紅，她也不見得對她們有多麼的親近。七夜心中的戒備很強，前世的背叛深深的印在她的心中，雖然她不刻意的去想起那件事，但是那件事無形之中已經深深的影響了她，別人要想爭取得她的信任，很難！
「起來吧，你們暫且回宮裡去，我這裡不缺人。跟陛下說，他的意思我明白，他的好意我心領了。」
七夜毫不猶豫的拒絕了，江公公自然也不好說什麼，待聘禮儀式完畢，便也急忙回宮去了。
「七夜，這些東西要怎麼處置？真沒想到陛下竟然……」
東方破天依然還是瞪大眼的望著那一大箱一大箱堆積得滿滿的寶物，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豪華的聘禮！可把他的老眼都給看花了！
「這些外公處理吧，收好了，以後留給表哥跟我大哥他們大婚也好。」
七夜淡然一笑，轉身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東方破天點了點頭，這才招手讓福海將它們都辦到府庫里去，然後才對七夜道，「七夜，你隨外公到書房來一趟！」
東方破天的書房內。
七夜坐在壁爐前，撿起一根柴火往壁爐扔了去，張開冰冷的雙手悠閑的烘烤著，東方破天也坐在一旁，蒼老的眼中染著淡淡的喜色，沙啞的聲音帶著一道嘆息，「真快啊，轉眼間，你就要出閣嫁給我大夏的陛下，外公心中甚是歡喜。這麼多年了，七夜，你終於熬出頭了。」
東方破天此時的語氣分外的溫和，那臉上也充滿了慈祥的笑意，「七夜，你放心吧。能夠嫁給陛下也是你的福分，陛下的心意外公也都看在眼裡。陛下登基十多年，如今也二十好幾，這後宮之中還不見有哪位妃嬪，更不曾聽說陛下寵幸了誰。別國的君主也給陛下送來了許多國色天香的美人，像那紫凝公主，沁蕊公主，她們的出身也都甚至……然陛下看都不看她們一眼。陛下既然能對另眼相看，多半也是對你有些情意。」
「陛下為人雖然高深莫測，清冷淡漠，但是外公相信，你們兩人若是能夠兩情相悅，陛下一定會對你極盡寵愛，真心待你。」
東方破天對赤帝的評價很高，這一點七夜一直都是知道。
微微嘆息了一聲，七夜淡淡道，「外公，其實婚姻也不過是一場賭博而已。你放心吧，只要他對我好，我自然也會對他生死不離。」
「一入宮門深似海，進宮之後一定要保護自己。雖然現在宮中已經大肆整頓了一番，但是你也不能不提防，人多口雜，不管如何，你跟陛下一定要相互信任彼此，莫要聽別人說風就是雨。不知陛下是否跟你說起過先皇跟太后的事情？」
東方破天眼中略染擔憂，驚喜之餘，不免也有些擔心。
「先皇跟太后？」
七夜疑惑的望著東方破天，這事情她之前隱約聽北璃赤提起過，但是他當時並沒有說下去，也就是那麼輕描淡寫的說了幾句，不過她卻是知道，這事情對他的影響很深，甚至可以說是他的一個心結。
「唉，老夫也是知道一些，不妨講給你聽聽吧……」
接下來，東方破天便將這事情跟七夜講述了，之後——
「原來如此……」
七夜星眸里閃爍著一陣驚訝，怪不得他會如此……
「是的，可是也有流言說太后當初在彌留之際的時候被西域的人帶走了，就連賢妃也沒能留下，想來，興許她們的下場也好不到哪裡去。太后離開之後，先皇便也……當然這也只是一個傳說而已，事實如何，恐怕也只有陛下知道了。」
七夜點了點頭，倒也沒有繼續追問。
「好了，離大婚也沒幾天了，這些天你就好好在府中休息吧。過幾天宮裡的老嬤嬤可能還要過來給你教一些禮儀，冊封大典可是含糊不得，禮節也是非常的繁瑣。」
「教我禮儀？」
七夜有些錯愕的挑了挑眉。
「那是自然，唉，你這一嫁入皇宮，便是皇家的人，一些必要的禮節還是需要熟悉的。」
東方破天也是有些無奈的嘆息道，愛莫能助的看了七夜一眼。
七夜只得扶了扶額，頗感無趣的離開了東方破天的書房。
接下來的幾天，七夜果然呆在王府里，閑來之時，或是練練劍，或是看看書，或者是同東方青嵐下棋。
今天就是年夜，東方破天跟東方青嵐一早就進宮了，府中只留下七夜跟一兩個丫鬟小廝，其他人都回去過新年了。因為婚期將近，陛下跟七夜自是不能見面的，眼下兩人都已經好幾天沒見，心中雖然有些惦記，但是也是無可奈何的。
王府內煥然一新，到處張燈結綵，坐在後院的亭子內都可以聽到外面傳來的聲聲爆竹聲。
「郡主，天還沒黑下去，外面竟是如此熱鬧了！」
小梅一邊往爐子里加炭火，一邊小心翼翼道。
「是啊，現在望龍江上一定很熱鬧！」
小紅也微笑的接道。
說著，還一邊看向一旁坐著靜靜看書的七夜，然而七夜卻不見得有什麼反應，兩個小丫頭只好沒趣的撇了撇嘴。
好一會兒，七夜才端過一旁的茶抿了一口，淡然道，「你們也出去玩玩吧，我這裡不用你們伺候。難得年夜，玩盡興了再回來。」
「郡主？」
小梅跟小紅一愣。
「還不趕快去收拾一下？」
七夜悠然掃了她們一眼，兩人這才頓時喜出望外的笑道，「是！謝謝郡主！郡主您要不要也一起出去看看？外面可是熱鬧得緊！聽說望龍江邊還有燈會呢！」
「你們去吧。」
七夜忽然起身，一手執著書冊，負著雙手往梅林深處走了去。
兩人只得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猶豫了一下，然後便跟了上去，然而前方那清泠如碎冰墜入冰湖般的聲音卻傳了過來，「不要跟來，我想一個人走走。」
這下，兩人才收住了腳步，怔怔的望著那道黑色的背影緩緩的消失通往梅林深處的小徑上……
夜幕慢慢的拉下，不一會兒，整片天地便被一片黛色所湮沒，整個皇城內到處張燈結綵，熱鬧紛呈，人聲鼎沸，人潮似海。
七夜在人潮之中緩緩的穿梭著，不一會兒便感覺到飢腸轆轆，尋思了一下，便四處尋望了一下，剛好看到前方的醉仙樓，思量了一下，終於還是提著腳步走了進去。
「喲，這位客官可是看上了我們樓中的哪位姑娘了？」
門前招客的老鴇滿臉堆著笑意迎了上來。
「給本公子找一間雅間，備上一桌好菜，這個就是你的了。」
七夜隨手將一錠銀子往身後一拋，徑直的往樓上走了去。
那老鴇一手接住那銀錠子，一張臉笑得跟朵菊花似的，連連點頭笑道，「好的，客官放心，我現在就讓如花帶客官上去！」
「如花！如花！快點帶這位客官找個好的雅間！」
「好的！」
醉仙樓里的客人可不少，走道上隨處可見恩客跟樓中的女子勾肩搭背說說笑笑的走過，涼風之中，到處飄蕩著一股濃郁的胭脂味。
而，亦是這醉仙樓之內，某一個雅間內，紅燭高燃，涼風自窗檯拂來，吹得滿屋子的紗簾輕輕的搖曳著，掛在窗口的風鈴正丁叮鈴鈴的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地上儘是那斑駁而淺淡的殘影，一道凄婉幽怨的琵琶聲如泣如訴般的傳來，湮沒了帘子內那酒水倒入杯中發出的那般清冽的聲音。
珠簾內，一名長相清俊的男子正抬手給對面一名一身淡紫色的華貴袍裙的女子滿上酒。只見那女子身段玲瓏妙曼，如黑色綢緞般的長發挽成一個高貴的髮髻，淡紫色絲帶點綴的發間別著一支精緻的紫玉簪，肌膚潔白如玉，星眸燦爛如星辰，好一個絕色佳人！
「怎麼樣？齊王殿下考慮得如何？是否打算要與本宮合作？」
秦紫凝微微揚起那張絕色的容顏，似笑非笑的望著對面明顯喝得有些頹廢的北凌齊，眼中的波光泛泛，一瞬不瞬的落在北凌齊的身上。
聞言，正在倒酒的北凌齊忽然緩緩收住了動作，那迷離的雙眸里有一道精光迅速一掠而過，臉上那道諷刺的冷笑便是有些濃郁了起來。
「公主既然是為慶祝我大夏陛下大婚而來，就應該衷心的為我陛下獻上祝福，而不是跟本王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話。今晚這些話，本王就當做沒聽見，希望公主也別再惦記這事情。」
北凌齊有些不悅的望著秦紫凝，繼而才給自己滿上了酒。
「哦？難道殿下你對東方七夜就這麼放手了？要知道，她東方七夜本來就是你的王妃。哼，真是可笑，你被自己的兄弟搶了女人，你居然還能這麼心安理得的坐在這裡喝酒？現在滿城都在討論著關於你們之間的事情，赤帝陛下對她可是費盡心思啊，那個女人如今可是風光得很，她哪裡知道你齊王殿下現在因為她就在這酒樓里買醉呢？」
秦紫凝自是不甘示弱的諷刺道，「難怪東方七夜會拋棄你選擇了你的兄弟，你不覺得這是一種恥辱嗎？男人做到這個份上，本宮還真是佩服你！」
秦紫凝這話落下，北凌齊當下就黑下了臉，眸中頓時浮現出那銳利的寒光，很是冷漠的望著秦紫凝，「夠了！你別當本王不知道你打什麼主意，本王再不堪也由不得你這個無恥的女人來說三道四。本王不妨告訴你，即便本王懦弱，也不會中了你的奸計！休書本來就是本王給七夜的，這點自知之明本王還是有的。哼，像你這樣的女人，陛下瞧不上眼便是瞧不上眼，你又何苦如此恬不知恥的糾纏？」
「至少本公主有勇氣去爭取！而不像你，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被自己的兄弟搶走！」
秦紫凝眼中的寒意大盛，雙手握拳，深深吸了口氣，才將胸口的怒氣壓制了下去，狠狠的飲下杯中酒，這才有些悲涼的開口道，「你以為本宮又願意這麼做嗎？本宮承認自己愛得自私，愛得卑微，如果得不到，本宮一定會瘋掉的。更可況，若是真能夠達成金盛跟大夏兩朝聯姻，便能夠緩解時下的局勢，讓我金盛跟大夏兩朝的百姓能免於戰亂之苦，這可是一舉兩得的好事，何樂而不為呢？」
「陛下本就是一個冷漠絕情的人，是你自己非要撞上去，怨不得別人。感情也不過是兩廂情願的事情，你不應該將怨恨責怪到七夜的身上。一如本王一樣，過去的種種本王已經不想去追究。公主既然能想到這些，那麼當初就不應該拒絕西楚的提親，不是嗎？」
北凌齊不屑的望著秦紫凝，這女人還真是不死心，他們的陛下也是這種女人能配得上的？還想來挑撥他跟陛下的關係，真當他北凌齊是沒有腦子的人么？
「看來，你是不想考慮這件事了。」
聽著北凌齊這番話，秦紫凝頓時咬了咬唇。
「非但不會考慮，而且本王奉勸你一句，你最好不要耍什麼花招，否則只是自取滅亡而已。本王言盡於此，要如何，你請便吧！」
冷哼了一聲，北凌齊便站了起來，大步的走了出去。
「你！」
秦紫凝美眸一寒，俊俏的小臉上儘是一層寒霜，憤怒之下便是一手掀了桌子，嚇得外面彈奏的幾人臉色都有些發白。
北凌齊有些搖晃晃的走出了雅間，正想往外面走去，然而才剛剛走幾步，便踉蹌的撞上了一個人。
「怎麼走路的？不長眼睛啊？」
那人一被撞著，頓時破口大罵了起來，「真他媽的晦氣！」
北凌齊本來就有些頭昏眼花的，加上剛剛喝下了那麼多酒，已是有些醉意朦朧了，再被這麼一撞，當下就摔倒在地。
「該死的，你罵誰呢？」
北凌齊兩眼昏花的扶著牆站起身，略顯朦朧的眼眸里閃過一道冷意，冷聲喝道。
「喲？撞了老子還這麼硬氣，我看你這是找死！來人，給我狠狠的揍一下這不識抬舉的小子！」
只見跟前的大漢一個揮手，身後頓時衝上來兩個身材魁梧的大漢，一把將措不及防的北凌齊給制住！
「放開他！」
就在這時候，一道清冷的低喝聲從身後傳了過來，幾人下意識轉過頭一看，只見一個黑袍少年正一臉冷漠的朝他們走了過來。
「哪裡來的臭小子竟然敢多管閑事！不知死活的東西！」
「此人是大夏的齊王殿下，你們若想嘗嘗牢獄之災，倒是可以試著出手。」
「哈哈，齊王殿下？這堂堂的大夏齊王殿下就是這鬼樣？他媽的，老子還是那赤帝陛下呢！」
「哈哈……哈哈！」
眾人禁不住發笑道。
「大言不慚！我讓你們放了他，我已經說第二遍了，不要再讓我說第三遍！」
七夜冷冷的望著跟前的幾人，而見到那北凌齊投過來的那略微有些欣喜的眸光，當下便皺起了秀眉。
「喲！小子！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老子倒要看看你能奈我何？」
「那你就想好怎麼死吧！」
七夜那清麗的臉上迅速的勾出一道冰花一般的冷笑，眨眼間，剛剛的那道黑色的身影已經化作雲霧殘影，迅速的朝前方掠了過來，只聽到幾道悶哼聲響起，那幾個魁梧的大漢便已經倒了下去。
那男子這下才微微瞪大了眼，眼看這不對勁，這才倉皇的往前方逃竄而去。而這時候，北凌齊已經恢復了清醒，有些欣喜的望著七夜，「七夜，竟然是你！」
那略微沙啞的聲音里夾著抑制不住的喜悅。
「別來無恙，齊王殿下！」
七夜有些意外的望著北凌齊，今晚不是那什麼宮宴嗎？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是跟那個女人一起的！而且還是如此一身狼狽的模樣？
「別來無恙！」
北凌齊微微整理了一下衣衫，這才低聲回應道。
……
片刻之後，兩人終於還是找了一個雅間對坐了下來。
「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北凌齊眼中凝聚著點點的幽光，靜靜的注視著對面正悠閑的品著酒，一邊漫不經心看向窗外的女子。
「不好能有這般閒情逸緻出現在這裡？」
七夜也不看他，冷冷的落下這麼一句，又淡然的抿了一口酒。
北凌齊忍不住一陣苦笑，如今連說話也都是這般的冷硬疏離，她這般淡漠不屑的語氣聽在他耳中還真不是滋味。
「聽說陛下已經去王府下聘了，祝福你，七夜。」
忽然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北凌齊心中縱然有千百般的難受糾結，終於也只能化為這麼一句話。
「謝謝了。」
七夜很是客氣的道謝。
「七夜，對不起，我為之前所做過的所有的事情跟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諒我，我們今日一笑泯千愁好嗎？」
到底還是受不了她這般冷漠疏離的對待，事實上，北凌齊這心中很是複雜，得知她跟陛下大婚的吉日已定，他自是難受了很久，然而難受之後卻突然也感覺壓制在胸口的痛楚壓抑竟是減去了幾分。
「一笑泯千愁？你加註我身上的恥辱你真當我不計較，大家就可以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嗎？你太天真了，齊王殿下！」
七夜那淡漠的唇邊勾過一道冷笑。
「說實話，我也一直覺得奇怪，想風七夜當初對你愛意至深，你是憑什麼拿她愛你作為籌碼，一遍又一遍踐踏她的尊嚴？將她那份的純真摯愛的感情捏得粉碎？北凌齊，你恐怕還不知道你到底錯過了什麼吧？」
她自然能夠感覺到原來的七夜對對面的這個男人深刻的感情，有時候，真的為她覺得不值，可是，這感情上的事情，並不是說值與不值就能夠決定愛與不愛。
這話一落，北凌齊壓制心口的痛楚頓時像洶湧澎湃的波濤一般瘋狂的洶湧而出，愧疚，悔恨，痛苦，不甘，交織成一道道驚濤駭浪鋪天蓋地的朝他沖了過來——
『呯！』
一聲清脆的響聲響起，只見北凌齊手中的酒杯已經在地上摔得粉碎。
「是嗎……我也不知道……原來之前，你是愛我至深，如果我知道的話，我，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讓你做我的王妃的。」
北凌齊喃喃道，那聲音里充滿了落寞與蕭瑟，臉色也迅速的蒼白了下來。
「人生沒有如果。」
七夜淡淡道，抿了口酒，視線一轉，又緩緩的看向窗外，語氣頗為的雲淡風輕，「如果覺得虧欠我，那就好好做好你齊王該盡的本分吧，我要你實現的最後一個條件，那就是要你好好做好大夏的齊王殿下，為我大夏鞠躬盡瘁，莫要相信一些奸人的挑撥。這個要求，你能做到，我便原諒你。」
剛剛上樓的時候，她自然也看到了與北凌齊一起飲酒的秦紫凝，真沒想到秦紫凝竟然也來到大夏了，這個女人對北璃赤一直不死心，誰也不敢保證她會不會做出一些事情來。
而因為她與北璃赤的事情，七夜也一直很擔心會讓北璃赤跟這北凌齊兩兄弟心生間隙，若是能夠和平解決此事，將大家的心結都打開，那自然也是最好的。
她什麼時候也會考慮這些了？想她這種錙銖必較的人，沒想到也會有這般婦人之仁，想到這裡，七夜不禁在心底暗自嘲笑了自己一番。
「若是我能夠做到，你就真的能原諒我？」
北凌齊眼底忽然浮起了些許的幽光。
「沒錯，你若能做到這一點，我便原諒你。」
七夜倒也是回答得乾脆。
「七夜，你真的很讓我意外，到這個份上，你竟然還能因為大局而放下過往的恩怨，單憑這一點，我作為大夏堂堂的齊王，確實不如你！也難怪陛下總說我做事總是少了幾分魄力與果決。事實證明，我北凌齊，確實配不上你！你說得沒錯！我真的配不上你！單單憑你在南疆所立下的那些汗馬功勞，我就得仰望你。」
說到這個份上，北凌齊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他忽然想起當初他無情的給七夜丟下休書，羞辱她的那一刻，這會兒竟忽然覺得自己喘不上氣來，似乎有什麼東西緊緊的抓住他那顆心，讓他壓抑得很是難受。
……
自前幾天跟七夜在醉仙樓的一襲談話之後，明顯發現北凌齊似乎一掃之前的陰霾，之前的頹廢感也沒有了，倒是恢復了當初那般的神采奕奕，只不過眼神里似乎多出一些隱藏的悵然。
這一幕被陛下看在眼裡，自然是有些疑惑的，不過半天之後，便有資料放到了陛下的龍案上，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的陛下心底才微微感到有些欣慰。
「陛下，齊王殿下這幾日似乎挺精神，似乎又恢復回了以前的風采。」
連江海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難道齊王殿下是突然想通了？」
對於北凌齊的情況，江海自然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如今看到北凌齊恢復了以往的狀態，心中是高興萬分。
「齊王的性子朕了解，這事情恐怕也就是那自作聰明的小笨蛋做的。不過倒也是有些效果。」
陛下嘴角微微含著些許的笑意，夜空般深邃的眼眸里充斥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柔和。
「璃夜郡主么？」
一看到陛下嘴角邊的笑意，江海便立刻能夠猜出陛下口中所說的人了。
一說到那人，陛下的臉色就不再平靜了。
「除了她還能是誰？總說自己不能為朕分擔什麼，卻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都為朕解決了多少的煩憂。」
陛下突然抬頭望向天外的藍天流雲，高深莫測的眼神里竟是流露出些許的淡淡的流光來，看著卻是有些悵然。
「陛下，郡主能這麼做，想必自然是極在乎陛下的。不願意陛下與齊王殿下生了隔閡來，陛下這段時間一直沒有重用齊王殿下，想必也讓郡主知道了一些端倪，以郡主的性子，自是不能看著這般情況發生的。」
江海笑道，小心翼翼的望著陛下，想了想，才笑道，「陛下莫不是想念郡主了？明天就是大婚了，陛下很快就可以見到郡主了，以後郡主便是這後宮之主，常伴陛下左右。」
「明天么？怎麼朕都感覺過了這麼久？大婚事宜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嗎？」
聽到江海這話，陛下這才欣然轉過頭，眼中竟是沉澱著些許抑制不住的愉悅與期待。
「陛下請放心吧，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龍騰宮的宮女太監們都已經里裡外外將宮裡擦洗了不下十遍了，布置得好好的。」
陛下這下才點點頭，「東方王府那邊有什麼動靜？」
「回陛下，郡主今天依然還是呆在府中，不過，太皇太后剛剛親自去了東方王府，老奴託人打聽了一下，這才知道，太皇太后親自為郡主綉了一件嫁衣，想必應該就是給郡主送過去的！」
親自綉了嫁衣么？
陛下微微一怔，腦海里忽然想起了之前祖孫兩的談話，好一會兒，才在心中暗自嘆息了一聲，希望一切都能太平吧，這個結若是能夠真正解開，七夜才能真正成為這後宮之主。
「派人好好保護好郡主，朕不希望出什麼端倪。」
沉默了一下，陛下才嘆息一聲道。
「是！陛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