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刑罰堂
「不錯,那地龍膏長什麼樣我兩人見都沒見過,何來強買之理?」常潭在旁憤憤不平地道。
「師師,此子是你抱劍峰上的人,他所說可是屬實?」呂岩看向張師師。
「弟子一心潛修,從不過問俗事,對此事並不清楚。」張師師搖了搖頭,她肩膀上的小麻雀全身黑黝黝的,來到刑罰堂前一直十分活潑,但到了此地見到掌門與呂長老,竟變得十分乖巧,顯然極通人性。
聽到張師師的回答,寧淵露出苦笑,這女人也太淡泊了吧。不過也正常,他一個小小外門弟子,又入抱劍峰不久,對方哪會多加註意。
掌門與呂長老對視兩眼,顯然也對張師師的性子有些無奈。隨後掌門看向寧淵,沉吟道:「你們兩人強買地龍膏時可是有諸多弟子親眼見到,這一點你要如何解釋?」
「是這樣的……」寧淵趕忙解釋,把自己和常潭如何被華榮帶到林間攤位,如何以為那玉盒內是喚體丹而想要一窺真貌說了一遍。
「寧淵,說這樣的話你不覺得可笑嗎?喚體丹何等珍貴,我以它矇騙你們,如此拙劣的謊言你也好意思說?」聽著寧淵講述,華榮忍不住說道。他自己心裡也有些發虛,如果真相被揭穿,他和高豐樂幾人都吃不了兜著走。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幾人合夥陷害於你?」掌門和呂長老靜靜地聽完寧淵的講述,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麼起伏,弄得寧淵心裡惶惶沒底。
「是的,華榮四人分明事前就已設置陰謀陷害我二人,諸位外門師兄不過是受他們蒙蔽,不知真相,還望掌門和長老明察秋毫。」寧淵誠懇的說道。
「無風不起浪,你初入門中,與他們往日無仇,近日無怨,他們為何要陷害於你?這對他們又有什麼好處?要知道,最後身受重傷的可是他們,而不是你們。」
呂長老開口了,在他看來,寧淵所說的話都只是一面之詞,屬於猜測,而其他弟子卻是眼見為憑,比他更有說服力。何況兩人剛剛入門不久就與同門師兄爭鬥,無論對錯,造成的影響都極為惡劣,在他心裡,已然覺得需要嚴懲不貸,好樹立門風。
「他們四人為何要陷害我們這也是我們所不明白的,或許幕後有人指使。」寧淵將自己的想法吐露。
這番話,頓時引來了所有人的目光。
「笑話,如此無稽之談你竟然好意思說,你區區一個蠻荒子弟,如何值得我等動手?幕後還有人指使?莫非你以為自己是什麼絕世奇才所有人都要扼殺你於搖籃不成?」
楊隴開口,他的嗓門極大,這話牽動了傷勢,頓時劇烈咳嗽起來。
「還請掌門和長老做主,我等受傷是小,有損同門情誼是大,寧淵和常潭如此跋扈行事,置門規於不顧,若不從重處理,會寒了我等一眾弟子的心啊!」高豐樂開口,聲音顯得十分蒼白,與楊隴的咳嗽交相呼應,儼然是一副苦主之樣。
「還請掌門和長老做主。」跟隨四人而來的諸多外門弟子齊齊開口,紛紛行禮。所有的矛盾全部指向寧淵和常潭,任憑兩人自身確實清白,此時也百口莫辯,任何的言語也顯得蒼白無力。
「你們二人所說的話純屬猜測,也沒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是他們故意陷害。衝突的原因姑且不提,你們重傷他們四人這是無法狡辯的吧。」呂長老眼帘微闔,淡淡的問道。
「弟子兩人是正當防衛,當時是四位師兄搶先動手,若不還擊,此刻倒在地上的興許就是弟子二人!」寧淵一咬牙,低下頭如此說道。從呂長老的話中他已聽出對方明顯偏頗於華榮四人。
「正當防衛?我先罡雷門門規森嚴,無論起因如何,弟子間爭鬥已是大錯。就憑這一點,你們六人都要接受處罰。」呂長老眼神有些冷意,不怒而威,堂下的許多弟子都是戰戰兢兢。呂長老掌管刑罰,又向來不苟言笑,在很多弟子眼中,懼怕他甚至多於懼怕掌門。
「弟子知錯,願意接受長老處置。」寧淵無可奈何,知道再行辯解只會惹得長老不悅,到時說不定處罰更重,於是拉了拉還有話想說的常潭,乖乖低頭認錯。
「按照門規,你二人所犯之事茲事體大,本應入門中重牢三年。但念你二人初入門中,門規尚不清楚,只罰你們入渾心礦洞,採集兩萬斤鐵精,事畢罪消,你們可有意見?」
寧淵和常潭兩人對視一眼,內心都是鬆了一口氣。渾心礦洞是什麼地方他們並不清楚,不過區區兩萬斤鐵精,雖然採集的過程辛苦了點,倒也算不上什麼很大的處罰。
「多謝長老開恩。」兩人行了一禮,不敢有絲毫不敬。
「至於你們四個……」呂長老掃了一眼躺在擔架上的華榮四人,這一眼讓得華榮等人內心都是一跳。
「念在你們受傷不輕的情況下,處罰就免了,待會可尋人上丹堂,幫你們討取療傷丹藥。」
「多謝長老。」華榮四人頓時大鬆一口氣,看向寧淵和常潭的眼神有些幸災樂禍,渾心礦洞是什麼地方他們十分清楚,兩萬斤鐵精,嘖嘖,兩人恐怕有不少苦頭吃了。
「好吧,沒事了就全部退下吧。」處置完畢,呂長老大袖一甩,開口清退,眾人如獲大赫,紛紛離開,寧淵和常潭也領罰而走。堂中一時只剩下掌門李槐和呂長老兩人。
「掌門師兄為何偏袒那兩人?渾心礦洞的處罰雖然不輕,但我的本意是要更重的處罰。這兩人天資固然不錯,但太過鋒芒畢露,正需要一番打壓磨礪。」呂岩搖了搖頭,剛他本想從重處罰,卻不想掌門在他耳邊傳音,要其手下留情。
「這兩人的天賦著實不弱,區區培元境七重天,竟然能打敗四名九重天修為,在門中已然修鍊多年的師兄。更可貴的,他們來自蠻荒,修鍊的條件惡劣,能在那樣的環境下走到這步,資質就更加不容忽視了,師兄我也是一時起了愛才之心。」
李槐樂呵呵的一笑,看著堂外眼光閃爍不停。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個道理師兄比我清楚得多。梅花香自苦寒來,寶劍鋒從磨礪出,師兄向來不反對讓有天賦的弟子多些磨難的,恐怕這麼做是別有用心吧。」呂岩看向李槐,等著對方解釋。
「這兩人的體質很特殊,身體血氣如衝天狼煙,與我門中某位祖師年輕之時相似。」李槐微微一笑。
「哪位?」
「創造了渾心礦洞的那位。」
當來到渾心礦洞的時候,寧淵和常潭深刻的意識到什麼叫鳥不拉屎,一片荒涼。
一人高的雜草遍地叢生,四周格外的寂寥蕭條,唯有幾隻老鴉倚在枯敗的古木枝椏上呱呱亂叫,把這裡襯托得像某處荒山老林。
若不是親眼所見,誰會相信號稱洞天福地的雷罡山脈中竟有這麼一片荒涼所在。
從看守礦洞的師兄手中接過兩把鏟子,寧淵和常潭便被隔絕在一處陣法之內,徹底失去了與外界的聯繫。接下來的日子裡,吃喝拉撒睡,兩人都將在這裡度過,沒有採集到兩萬斤鐵精,將永遠無法出去。
「本來以為進入先罡雷門就能享福了,這下可好,來到這麼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想打只牲畜解解嘴饞都不行了。」常潭苦喪著臉,看著眼前漆黑的礦洞,抱怨道。
而寧淵則是環繞礦洞四周的陣法仔細研究起來,眼中不時露出驚奇之色,更是不時翻著手中一本破舊的老書,與眼前的一切相對照著。
「你在幹什麼?」看寧淵絲毫不理會自己,常潭湊過來,好奇的看了寧淵手裡的書一眼。
在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各種基礎陣紋。
「你懂得破陣?」常潭眼睛一亮。
「怎麼可能?」寧淵翻了翻白眼,眼前的陣法可是先罡雷門的高手布置,別說他只懂得一些粗淺的陣法知識,就是他深諳此道,沒有相應的元力修為,也絕無可能破陣而出的。
「那你抱著這本破書走來走去幹嘛?」常潭聽聞有些失望。
「我很少見過這麼周密的陣紋,自然要好好鑽研一下。」寧淵說完不再理會常潭,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寧淵小時候曾跟著老頭子寧考古翻山越嶺,出沒於一些古墓遺址之中,對老頭子出色的陣法造詣一直印象深刻,也產生了不少興趣。可惜後來老頭子丟下他一個人跑了,他想要系統學習陣法的願望也落空了。
如今進入先罡雷門,寧淵的人生際遇發生了巨大變化,也有了接觸陣法的機會。之前在黑水湖旁他大量收購了各種書籍,其中就有不少關於陣法的,他手裡的正是其中一本。
所幸那天打鬥雖然激烈,但一開始他便把書籍放在一旁,儘管後面森林大火燒毀了一部分,但更多的書安然無恙。此刻來到這鳥不拉屎的礦洞,有這些書解悶,情況倒也不算太糟糕。
陣法之道博大精深,其廣泛用於各處領域。符紋,器紋,結界,均脫胎於它,對於一個修者而言,若是全然不懂陣法,意味著不懂煉器,不懂煉符,甚至煉丹也會受到局限。因此每一位強大的修者或多或少都會涉獵此道,甚至精通此領域者,若成了宗師,會受到各方勢力的敬重,奉為座上賓。
興許是近朱則赤,受寧考古的影響,寧淵對眼前複雜的陣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對應著書中所述,不斷自我揣摩領悟,絲毫不覺得枯燥。
若不是後來常潭實在太過無聊,打斷寧淵思考,硬拉著他要先進礦洞探查一下情況,恐怕寧淵可以走火入魔般的研究上一天一夜。
夕陽西沉,餘暉灑在礦洞口的岩石上,伴著不遠處枯木上嚎叫的烏鴉,顯得有些陰森詭譎。
渾心礦洞里有著什麼寧淵和常潭都不清楚,來的路上他們曾經問過負責看守他們的一位師兄,不過得到的卻是對方的漠視。
兩人與華榮等人的事已經在門中傳開,當然,是被人以訛傳訛的版本,如今在門中諸多弟子的眼中,兩人自恃有些天賦,不敬師兄,不守門規,肆意妄為,自然引得天怒人怨,人人不喜,許多師兄都對他們產生了敵意,自然不會去幫助他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