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七章 耗
身處界獸的體內固然是危機,但換個方面想,也不失為一次機會。他本就要通過此獸回歸真界,如今簡直是它在親自送他回家,這種機會若是錯過,以後就很難再有了。
騎在厄難鳥背上,緩緩升空,寧淵打量著周遭的一切。
按理說厄難鳥不可能還不知道他已經脫困,但它卻遲遲沒有動靜,不知道是在打什麼算盤。
此獸靈智極高,與傳聞一般無二,不管它在想些什麼,寧淵知道自己都得小心謹慎,否則一步走錯,就可能喪命在這裡面。
界獸的體內空間廣褒無垠,不見陸地,就像一片五彩繽紛的天空。此獸是天地而生,無需進食,體內更不可能有什麼妖獸殘骸。
也因此,寧淵以往對付大型妖獸的經驗都無用武之地,類似尋到精魂和妖丹所在,一鼓作氣破壞的想法,在這裡是根本不可能奏效的。因為這界獸體內,八成連妖丹這種東西都不存在。
很快遊盪了數個時辰,周圍的景物始終千篇一律,寧淵的神色逐漸凝重起來。哪怕他動用古魔真眼,也根本瞧不出什麼破綻,因為這裡畢竟是真實存在的空間,並非什麼法陣,根本不存在什麼弱點和死角。
「那傢伙指不定想要活活耗死我們,這方空間內的天地元氣都被它給排空了,長時間的待下去,一般人族的身體早晚會吃不消。」厄難鳥眼露不屑地道,它身為天煞孤星,哪怕長時間呆在沒有元氣的空間里,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如果它是抱著這種想法的話註定要失望而歸。」寧淵同樣不在乎的一笑,他眉間的法則世界雖然還沒徹底完善,但也相當於一方獨立存在的天地。那裡面的天地元氣充裕,且無時無刻不在進行循環,這就為他提供了修鍊所需的元氣,根本不懼被困於絕元之地。
法則世界不僅能提供給他修鍊所需的元氣,同樣可以為小圓圓和厄難鳥提供,因此界獸的企圖,註定只能徹底落空,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呀呀呀。」小圓圓嘀咕道,大眼睛里無精打採的。
寧淵聽聞它的話啞然失笑,小傢伙竟然嫌界獸的體內空間太寒酸,一窮二白,什麼寶貝都尋不著。
「這界獸可是道界之靈,除了那道果,這世界中任何寶貝都引不起它的興趣的,自然不可能有什麼藏寶庫。話說你的實力一點都不遜於本座,為何總是這番模樣?你的修鍊方式也很讓人無語,竟只是吃和睡。」厄難鳥忍不住的開口,和寧淵以及小圓圓相處也有一段時間了,小獸的修鍊方式簡直讓它瞠目結舌。
它向來自認為天賦卓絕,哪怕小傢伙與它戰鬥得平分秋色,它也沒有將它過多的放在心上。但自從知道它的修鍊方式,它便忍不住的對小傢伙心生妒忌,光是吃和睡都能擁有這等實力,這傢伙擁有的血脈,簡直快逆天了。
「咿咿呀呀。」小圓圓眨巴了下大眼睛,朝厄難鳥做出無辜的樣子。
厄難鳥鄙視的看了它一眼,小圓圓頓時氣鼓鼓的,嗖的一聲消失不見,然後出現在它一顆頭顱頂,使勁的跳呀跳,口中念念有詞。
寧淵聽懂它的意思后又是一陣忍俊不禁,小傢伙說,別小瞧它,它可一直都是老大。
這老大的排位,自然是隱者和小五都在的時候定下的,哪怕後來麒麟妖尊加入了它們的陣營,也沒能取代小傢伙的地位,反而被馴服得服服帖帖的。
厄難鳥的天賦絲毫不遜於小傢伙,先前戰鬥時更是把小傢伙壓著打,因此小傢伙似乎感受到了危機感,特彆強調了一下自己不可撼動的地位。
「死開!本座對你們這群自甘墮落當寵物的傢伙里誰排第一沒興趣!」厄難鳥使勁晃動腦袋,想要將小傢伙甩下來,可惜小傢伙如同狗皮膏藥似的,愣是粘著不肯下來,令得它鬼叫不停。
兩獸一番吵鬧,寂靜的界獸體內頓時多了幾分煙火味。寧淵看著它們鬥嘴,不住的搖頭,也不阻止,心裡卻是想起了隱者和小五,還有那與厄難鳥脾性有幾分相似的麒麟妖尊。
隱者遠赴海外,尋找傳說中的隱龍島;小五跟著天蟾子前輩,正在修鍊通天古蟾後裔的神通,至於麒麟妖尊,則成了小五的保鏢。
三獸際遇各有不同,小五和麒麟妖尊有天蟾子前輩照應,寧淵心裡還比較放心。他最不放心的是隱者,除了小圓圓外,隱者是跟他最久的,他的脾氣也最拗最執著。
海外不知道有什麼兇險,又正逢不死神族出世,天下將要大亂,他一個人,也不知道能否平安尋到隱龍島?
「你們都過得好嗎?現在又修鍊得如何了?」寧淵思緒飛揚,懷念起過往的夥伴。
先罡雷門的長輩和師兄弟,南宮前輩,左大師兄,鍾師……
蠻族部落的大長老,天地人三位長老,茅爺和小萌……
獄宗和魔殿的諸多修者,重煌師兄,丹輕,陰煞老魔乃至胖子費羅……
乃至無數寧淵打過交道,不過泛泛之交的人,都一一的浮現在寧淵的腦海里。
他遠離那個世界已經多年,不知道曾經的故人們,現在都過得如何了?
倘若先前估計的道界和真界的時間差沒有錯誤,說不定離他消失,才不過過去了幾個月。那麼他們,應該都不會發生太大的變化。
寧淵心裡百感交集,在界獸體內空間里一時太過悠閑,他竟泛起了濃濃的鄉愁。
他想起了太多太多的往事,先罡雷門的小修士奮鬥史,九幽厄土六年苦修,大唐的浴血奮戰,魔魂古境中的刻苦修行……
記憶最終定格在一張有些冰冷的俏臉上,那張俏臉,唯有在看向他的時候,才會為之融化,令百花都黯然失色。
「是男,還是女?」寧淵喃喃自語著,眼裡柔情萬種,心緒五味雜陳。
「他是在思春嗎?」厄難鳥剛好一轉頭,瞥見寧淵的眼神,頓時撇了撇嘴道。
「呀呀呀。」小圓圓煞有其事的跟著點了點頭。
一對活寶。
時間很快流逝,轉眼間,寧淵竟在界獸的體內呆了整整三個月的時間。
他們之前的猜測是對的,界獸竟真想活活耗死他們。可惜的是,三個月過去,寧淵連同二獸,全都生龍活虎,精神奕奕,根本不受元氣虧空的環境影響。
寧淵估摸著,界獸應該快按捺不住了。它眼見消耗的法子不起作用,總該另作準備了,寧淵不相信它心裡就不想早點得到道果。
界獸空間中不適合修鍊,但對寧淵這等層次的修者倒也沒有多少影響。三個月的時間內,寧淵幾乎都在參悟那面魔魂石碑,石碑上有古魔和古魂留下的道印,每每觀想參悟,他總能有所收穫,比任何的修鍊都要來得有用。
畢竟到了如今的層次,自身的領悟遠遠比苦修還要重要。一朝頓悟,勝過萬年禪坐。
「交出道果!便放你們離去!」
這一日,寧淵正氣定神閑的靜坐著,突然感受到了浩瀚的神識波動。忍了好幾個月的界獸,終於按耐不住,主動向寧淵提出交涉了。
寧淵緩緩睜開雙眼,臉上故作輕鬆,心裡卻是不免有些緊張。接下來談話的結果很有可能直接決定了他的生死,若是界獸覺得沒有希望從他身上奪得道果,或許會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
「我怎麼能確定,你得到道果后就會按照約定放我們離去?」寧淵四平八穩地道,言語中留下轉圜的餘地,給對方一點希望,不至於立馬撕破臉皮。
「我的目標只有道果,對你們不感興趣!只要你老老實實交出,絕不可能為難你們!」界獸渾厚的嗓音道,「在我體內呆了數個月,你們應該已經明白,除非我肯放你們離去,否則你們只能困在此地一生。」
「我先前弄瞎了你一隻眼睛,已經結下大仇,叫我怎麼相信你得到道果后不會想要報復?」寧淵目光閃爍地道,那表情,似乎有些心動,但又有所顧慮。
這番神態,落在他人眼裡,恐怕會讓人覺得他真心想要交出道果,只是唯恐受到暗算。但落在了解他的小圓圓和厄難鳥眼裡,卻是換來一陣鄙夷。兩獸再清楚不過,寧淵這傢伙,會真心交出那道果才怪。
「我被你道術所傷,瞎了的眼睛至今無法痊癒,還在隱隱作痛。但比起道果,這點苦頭根本算不上什麼,只要你肯老實交出來,我以這道界的存亡起誓,絕不會為難於你。如何?要知道,我身為道界之靈,一言一行都會對道界產生莫大的影響,誓言更是有莫大的約束力。」界獸的話中透著誠意,似乎是一個講道理的謙謙君子。
但寧淵聽聞,心裡卻是一陣嗤之以鼻。界獸先前二話不說,直接衝撞玄厄之門,搶奪道果的姿態如此霸道,若說這樣的它有人族所說的君子風度,那就有鬼了。至於以道界存亡起誓,這看著挺像一回事,但別忘了界獸奪取道果的初衷。它之所以奪取道果,便是為了擺脫道界的束縛。真讓它得到道果,道界的存亡它也就無所謂了,因為它能夠憑此更進一步,眼光不可能繼續局限在小天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