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已經不在了
夏侯安皺起眉頭,「還有這回事?怎的……怎的臣從未聽姑母說起呢?」
「本王也是今日進宮,聖上偶然提及京中幾位世家秀女,特地賞下的。」蕭煜宗哼笑一聲,「怎麼,這事兒還得先經過太后同意,與夏侯家商議過後,才能賞下嗎?」
「不敢!」夏侯安嚇了一跳,慌忙彎身行禮。
祖宗有訓,後宮不得干政。
就算他姑母是太後娘娘,也不能干預聖上的事兒呀!
什麼「經過太后同意,與夏侯家商量」,這不是明諷夏侯家借後宮把持朝政?
夏侯家豈敢落了這話柄?
新帝本就心高氣傲,欲獨攬朝政,若叫他防備了夏侯家,日後還不得極力削減外戚的勢力呀?
夏侯安防備的看著蕭煜宗,這楚王爺是故意來給他挖坑的吧?
「我家二妹今日吹了風,身體不適,已經睡了……」夏侯安一面說著,一面把淬了毒的目光落在嚴緋瑤身上。
只見嚴緋瑤低著頭,揪著自己的手指,不發一語。
會不會是她?
她借著剛剛給楚王爺扎針的機會,已經把文婧不見的消息告訴楚王爺了?
她敢嗎?
「聖上賞賜,吹了風就不來領賞,夏侯家的小姐還真是嬌貴得很。」蕭煜宗笑道。
夏侯安眼睛一轉,「王爺誤會了,不是怕她身子嬌貴,而是怕過了病氣給王爺您呢……」
「不當緊,外頭隨行有宮裡的花鳥使,聖上特賜十串東珠,乃是叫花鳥使親自贈與十位秀女,夏侯大公子領他前往見夏侯小姐就是了。」蕭煜宗抬手指著門外的幾個灰衣太監。
有個帽子與旁人不同,帽頂有一隻碩大的紅翡珠子的太監忽而上前一步,手中還捧著一隻鎏金匣子。
夏侯安臉色一僵——蕭煜宗乃是有備而來呀!
隨即,他對嚴緋瑤的懷疑倒是沒有了。
倘若是嚴緋瑤剛剛趁著扎針的時候,說了閑話,那楚王爺絕對不會一早就準備的這般妥當。
「這……也好。」夏侯安沖門外的管家點了點頭。
只要不當著蕭煜宗的面,那便一切好說。
一個花鳥使而已,他堂堂夏侯家豈能收買不了嗎?
或硬或軟,總有法子叫他不亂說話!
「還是請夏侯小姐前來領賞吧,聖上有令,我等不敢私下接觸秀女。」花鳥使奉著匣子,躬身說道。
說完,他不等夏侯安有所反應,啪嗒一聲,打開了匣子。
一串漂亮的東珠項鏈,安安靜靜的躺在絳紅色的絲絨之上,愈發顯得光芒熠熠。
夏侯安氣急咬牙,這花鳥使怎的這麼硬氣?
定然是楚王爺在背後交代了什麼!
「夏侯大公子因何推諉?莫不是二小姐生了什麼見不得人的病?」蕭煜宗聲音轉冷。
「沒有!」夏侯安急聲反駁。
若是生了見不得人的病……哪怕姑母再怎麼鋪路,也免不了要被取消資格!
就連夏侯家其他的女兒,也都會一同被免除名額!
「還不快去請二小姐來……」夏侯安咬牙切齒的對管家道。
管家獃獃的站在門外,好半天不敢答應……叫他上哪兒再請一個二小姐來呀?
嚴緋瑤忍不住好奇的看著夏侯安,等著看他如何把這謊給圓上。
「快去!」夏侯安又呵斥一聲。
管家神色慌張的去了。
花廳里一時沉靜下來,眾人表情各異。
蕭煜宗安然坐於尊位,眼看漏壺滴答,時間已經越來越晚,他卻絲毫不著急。
夏侯安卻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楚王爺來的太快了。
倘若他能過兩日……不!哪怕他明日前來,他都有辦法應對!
可他偏偏今晚就來了!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夏侯安想到這兒,不由狐疑的看向蕭煜宗,難道綁架是假、私奔也是假?
真正擄走文婧的……是楚王爺?
不對不對……夏侯安搖了搖頭,憑他對楚王爺的了解,他要麼不出手,一出手必是殺招!
他擄走文婧,對夏侯家來說,雖然是個損失,卻不至於傷筋動骨……這樣的手段,他怕是看不上,也不屑為之。
夏侯安一時矛盾至極,頭腦里紛紛亂亂,抓不住頭緒。
他正待將懷疑的目光再盯上嚴緋瑤時,忽而眼皮子一跳。
卻見管家滿頭大汗的跟著周嬤嬤進來了!
夏侯安豁然起身,抿嘴看著管家……一切的發展已經出乎他的預料。
周嬤嬤乃是太後派來的嬤嬤,太后是夏侯家的女兒,按理說,她不論什麼時候都該是和夏侯家一心的。
可周嬤嬤靠得住嗎?
「見過長使大人!」周嬤嬤對花鳥使福身行禮。
花廳里的幾個主子,都屏聲靜氣,靜觀其變。
「夏侯小姐呢?怎的還不來領賞?」花鳥使乃是專門負責採選之人,屬於御前的人,並不畏懼太後跟前的嬤嬤。
太監往嬤嬤身後看了看,沒瞧見要見的人,不由有些急躁。
「回長使大人的話……」周嬤嬤飛快的抬眼,瞟了瞟夏侯安。
夏侯安當即覺得不好!
他立時要開口阻攔,卻還是慢了一步。
周嬤嬤屈膝跪下,「老奴有過,夏侯小姐急病……已經、已經不在了!」
嬤嬤說完,嗚咽痛哭。
「什麼?」花鳥使驚得倒退一步,手裡捧著的東珠匣子差點砸在地上。
屋裡的嚴緋瑤豁然起身,錯愕的瞪大了眼。
唯有蕭煜宗眯了眯眼睛,嘴邊勾起了一抹嘲諷的笑。
周嬤嬤涕淚橫流,說這幾日夏侯小姐學習宮規時,神色都不太對。但她也未曾放在心上,不曾想,今日上午學完了規矩,午休之時,就一睡不起……
花鳥使抬眼看向屋裡的夏侯安。
夏侯安反應極快,從目瞪口呆,到嚎啕大哭,用了不到一瞬。
蕭煜宗輕嘆一聲,語氣諷刺至極,「難怪夏侯公子相攔不叫她來領賞,原來是來不了了呀……」
「夏侯大公子不據實相告!反而遮遮掩掩——難不成打算欺瞞聖上,魚目混珠?!」花鳥使冷聲反問。
夏侯安吸了口氣,搖頭道,「不敢欺瞞聖上……」
「啪——」花鳥使一把合上放著東珠的絲絨匣子,「奴才必定據實上報。」
「嘶——」夏侯安牙疼般吸了口氣。
他狠狠的瞪了眼周嬤嬤。
周嬤嬤垂著頭,不理會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