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回去準備聘禮吧
安靜的殿中,隱約聽見外頭紀玉嬋委屈的哭聲。
夏侯烈的額頭上已經沁出汗珠子。
氣氛凝滯緊繃的時候,忽聽一聲嗤笑。
這笑聲分明不大,但在一場安靜的大殿里,卻恍如一聲驚雷,立時叫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了過去。
就連蕭珩也不由皺眉看著蕭煜宗,「皇叔在笑什麼呢?」
「事情弄到如此地步,如果還要保全三家的顏面,如今倒是不用把人帶上殿來對質了。孰是孰非,孰真孰假,有什麼要緊呢?」蕭煜宗的聲音輕緩,卻叫人覺得格外渾厚有力,「是誤會,還是蓄謀……其結果不都是,摟也摟了,抱也抱了?」
蕭珩臉色一沉,他治宮不嚴,叫下頭人鑽了這樣的空子,也成了事實。還是落在皇叔眼裡的事實!
蕭珩垂在袖中的手攥成了拳頭,他兢兢業業努力那麼久,想要在臣子面前,想要在皇叔面前證明自己……結果現實結結實實的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若實在追究起來,紀尚宮為什麼要報嚴司殿的名字?為什麼先約了夏侯烈去她的院中?又為何剛巧趕在這個時候約嚴司殿前往?」蕭煜宗語速緩慢,似乎漫不經心,但每個字都如一記鎚頭,重重的敲在人的心頭上,「她究竟是被人加害?還是蓄意害人?這事兒經得住推敲嗎?」
夏侯烈聞言吸了一口冷氣,錯愕的抬眼,看了看楚王爺,又看了眼聖上。
他懊惱不已,一個是紀家的嫡女,一個是聖上身邊的司殿。
他也是這才想起來,這嚴緋瑤不正是前幾日,被玄機閣的嫡長子認了妹子,正當紅的宮女嗎?
「皇叔的意思是?」蕭珩板著臉,面部的肌肉都微微的顫抖。
他問出這話來,不知用了多大的隱忍和力氣。
蕭煜宗卻說的十分輕快,「夏侯烈與紀小姐年紀相仿,家世相當,情投意合。聖上好成人之美,索性賜下恩典,結成良緣不是正好?」
話音落地,殿里的空氣彷彿都凝滯了。
所有人連呼吸都屏住,瞪大眼看著楚王爺。
站的離他最近的嚴緋瑤也被旁人的目光波及,她渾身上下都覺出一陣灼熱之感。
讓夏侯烈娶嚴緋瑤?還是聖上賜婚?
夏侯家肯娶,紀家肯嫁嗎?
這是結親還是結仇呢?
蕭珩還沒說話,卻見一煙粉色的身影,箭一般衝進的殿里,如同一陣旋風,刮過眾人的臉面。
她噗通跪在殿門口,白著一張臉,小臉兒上的妝容已經花了,淚痕叫她狼狽盡顯。
「婢女不嫁!婢女寧死不會嫁的!」
一直不肯進殿,不肯見人的紀玉嬋,這會兒卻主動沖入殿中,直挺挺的跪著。
聽聞她聲音的夏侯烈,也身形一僵,跪得筆直。
「事情已經有了決斷,聖上吩咐紀家入宮接人吧。」蕭煜宗說道,他彷彿根本沒聽見紀玉嬋的話,也沒瞧見她這人。
紀玉嬋眼睛霎時間血紅一片,她扭臉兒,狠狠的瞪著蕭煜宗。
她以往看向楚王爺時,不管是看他的正面,還是看他一個背影,都會含羞帶怯,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種小女兒態。
可此時此刻,她煞紅的眼睛里,只有傷痛、悲戚、不可置信。
「王爺為何要如此對我?可是紀家有哪裡對不起您?」她聲音嘶啞,透著凄惶絕望。
蕭煜宗表情淡淡的,似乎不想回應。
他提步向外走。
紀玉嬋卻不顧尊卑,猛地起身,擋在他面前又屈膝跪下來。
王國安見她行為不妥,欲要叫宮人把她拉開。
蕭珩卻擺了擺手,不叫他出聲,也不許宮人上前。
原本這事兒叫蕭珩丟了臉面,叫他憤懣不已……不過這會兒,他臉上的怒意倒是少了,反而多了幾分看熱鬧的意思,還惟恐這熱鬧不夠精彩似的煽風點火,「說的也是,紀家因為皇叔的緣故,也被人傳說與夏侯家不和。皇叔卻要朕做這個媒,怕是紀家要傷心了。」
蕭煜宗根本不為所動,「既是謠傳,如此一來,正好可以破除謠言。眾人都是聖上的臣子,當齊心協力輔助聖上,治理天下,祖宗早有訓言,不可結黨營私,不可謀求私利。越是身居高位,越是當日/日反省己身。」
蕭珩被他噎了回去,抱著肩膀不再說話,安靜看戲。
這種場面,還是小女子能撕得下臉皮,胡攪蠻纏。
「我心意所屬,心之所向,王爺英明卻從來都不知道嗎?」紀玉嬋跪在他腳下哀聲說道。
她聲音凄婉,真是有種聞者傷心,聽者落淚的感覺了。
「本王沒有那麼閑,去揣度一個女孩子整日想什麼。」蕭煜宗垂眸看了她一眼,終於正面回答了她,「求仁得仁,你若所求卻求不到,看來不是妄求,就是心術不正。」
當面說一個女孩子心術不正,他的嘴還真夠毒的。
連在一旁站的嚴緋瑤都不由心下唏噓,蕭煜宗這人,還真是不能得罪。
「今日叫夏侯烈娶你,不是為了保全紀家的面子,而是給你一條退路。」蕭煜宗下垂的視線很嚴肅,也透著冷漠,「保全紀家顏面的法子有很多,比如三尺白綾,一碗鴆酒。你想要哪個?」
「我……」紀玉嬋聽得耳中冷冰冰的聲音,不由生生顫了一下,小聲說,「婢子是被陷害的……」
她又咬緊了這話。
「你若想徹查這件事,亦是簡單得很,內務局也不怕多這一檔子事兒,」蕭煜宗抬眸吩咐,「叫內務局去查,那一桌子酒菜是誰準備的,看酒菜里多了什麼東西,屋子裡有什麼異常,查葯的來源。查夏侯烈為何會在掖庭局尚宮的院子里,查紀尚宮院中的宮人宮女,都是被何人支開……」
他一番話還未說完,紀玉嬋的臉色就已經煞白一片,原本因憤怒而漲紅的臉,此時灰心絕望,再無血色了。
「皇叔,罷了。」蕭珩長嘆一聲,終於開口,「這麼查下去,雖看清楚了一個女子的德行,卻也把朕的宮規威嚴都查沒了。」
「夏侯烈,你回去準備聘禮吧。」蕭珩抬了抬手,他皺著眉,目光掃過紀玉嬋沖殿外的宮人吩咐,「招紀元敬入宮!」
蕭珩話音落地,此事的判決也算是塵埃落定。
紀玉嬋頓時委頓在地,目光渙散,心神恍惚……不對不對,她計劃的不是這樣!
被人發現的應該是嚴緋瑤!被夏侯家一個庶子娶去的應該是嚴緋瑤才對!
她猛地抬眼,如惡鬼索命一般的目光,狠狠的盯在嚴緋瑤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