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這鍋他不背
嚴緋瑤張嘴要解釋什麼。
蕭煜宗卻閉上了眼睛,「出去。」
嚴緋瑤動作一僵。
「沒聽見?」他冷冷問道。
嚴緋瑤默不作聲的退了出去,連擱在一旁的針匣都沒顧上拿走。
屋子裡寧靜下來,只聽見蕭煜宗自己的呼吸聲。
他閉著眼躺了一陣子,睜眼之際,才發現自己肩頭還扎著幾根針,顫巍巍的,好似在嘲笑他的自以為是。
他以為他給她的都是最好的。
他以為他給的,她斷然不會拒絕,還甘之如飴……
如今想來,他真是自負的可笑。
蕭煜宗緩緩攤開手掌心,他掌心裡躺著一隻小小的荷包。
用料不錯,針線活兒也好,墨綠色的錦布上,綉著幾桿青竹,雅緻卻也不俗。
蕭煜宗心頭猛地一縮,他忽而回想起嚴緋瑤幾次盯著沈影的腰間看。
她甚至問他,他腰間掛袋的問題……
莫非,她是想學來,好綉這個荷包送給誰的嗎?
那她……是要送給誰呢?
吱呀一聲門響,「王爺?」怯怯的聲音在門后喊。
蕭煜宗閉了閉眼,他做了個毫無把握的嘗試——抬手把那隻荷包扔在了地上。
「進來。」
女孩子的腳步聲輕快的靠近,「還有幾根針,容小女為王爺取去。」
他閉著眼睛,默不作聲。
只覺肩頭猛地一酸一沉,繼而一陣輕鬆。
幾根針去掉,她動作很輕的收拾了針匣。
蕭煜宗耐心的靜等了一會兒,他能覺察到她的氣息,一點點遠去。
停了一陣子,他倏而睜開眼,側身往地上一看。
空空如也,不論是床邊腳踏上,還是地上,都沒了那隻荷包的影子。
蕭煜宗又仰面躺回床上……她沒送給他。
但也許不是時候,畢竟他剛剛的態度那麼差。
也許過一陣子,她尋了機會就送了。
蕭煜宗雖不悅她自作主張的為他扎針「瀉火」,但這扎針的好處,他卻是實在體會到了。
他心裡那種煩悶燥熱,沒有耐心的感覺,像是被溫潤的泉水滋養過了。
他不但有耐心看書,甚至在晚膳時候,還有閒情逸緻左手與右手對弈。
天光漸暗,連棋盤上的格子都有些模糊了。
沈然進來點燈。
他腳步輕快的在蕭煜宗面前一晃。
蕭煜宗眼尖,餘光飄過他腰間。
「站住。」
沈然一愣,端著燈台,回頭看著蕭煜宗。
「王爺喚卑職?」
「過來。」
蕭煜宗眯眼看著他的腰帶。
沈然把燈台放下,提步靠近王爺,低頭看了看自己。
「拿來。」蕭煜宗指著他腰間所掛之物,微微眯眼。
沈然愣了一下,順著蕭煜宗的視線,將自己腰間的墨綠色小荷包取了下了,疑惑不解的遞給他。
「哪裡來的?」蕭煜宗沉臉問道。
沈然的聲音透著緊張,「是……是府里的配置,王爺身邊的宿衛都可以領的。」
這會輪到蕭煜宗愣怔,竟不是她送的?
那她手裡怎麼會有這樣一個荷包?還遮遮掩掩的藏著?甚至要去看沈影腰間的掛袋?
「這荷包,沈影也有嗎?」他問。
沈然撓了撓頭,「哥哥沒有,他不喜歡這樣小的,嫌不方便,他專門叫綉娘給做了更大的掛袋。」
一瞬間,蕭煜宗恍惚明白了什麼,他眸子一縮,「你去查問,這一樣的荷包做了多少個,都在誰手中,可曾有誰丟了荷包或者將荷包轉贈他人。」
沈然一臉疑惑,但習慣聽命的他立時拱手答應。
蕭煜宗已經無心下棋,他面對著面前的棋盤,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在青花盞的杯沿上。
燈燭的火光,在他黑沉沉的眸中,一跳一跳的。
倏而,他勾著嘴角一笑,「我如今不再懷疑她,她倒是懷疑到我頭上來了。」
他輕嗤一聲,捏起黑子,啪嗒落在棋盤之上。
原本攻勢溫柔的黑子,卻突然轉變了戰術,進攻兇猛,步步狠厲,只把白子殺的片甲不留。
明明是左右手對弈,可白子卻突然落了下風,宛如不是同一個將領似得,步步潰敗。
「稟王爺,已經查明。」
蕭煜宗一盤棋剛下完,他正閑散的撿拾棋子,沈然就立時來報。
「說。」蕭煜宗點點頭,面帶笑意,卻叫人覺得清冷。
「綉娘說這匹布料,乃是貢緞,用作荷包一共做了二十八隻,被領走的有八隻。除了卑職,其他人的也都帶在身上,不曾遺失或轉贈。餘下的二十隻,卑職去看了,都好好的在繡房的庫房裡。」
「旁人是否能接觸到那布料,再仿了她做的荷包?」蕭煜宗又問。
「綉娘說,每個人的針法都不同,即便是同一個花樣子,仿的再像也會有區別,只要叫她看一看,摸一摸,她就能判斷是不是出自她手。」
蕭煜宗沉默片刻,點點頭,「把她帶過來。」
他既然明白了這件事,就沒有憑白背鍋的道理。
他當即帶著綉娘回到了主院。
這會兒嚴緋瑤已經洗漱完,正準備睡下。
元初從外頭快步進來,興奮稟報,「王爺、王爺來了!」
嚴緋瑤心中一驚……還是躲不過嗎?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他不是這種人,他驕傲自負又好面子,她幾次掃了他的臉面,他怎麼可能再這麼主動的來?
來不及更衣,她只在家居的衣服外頭加了件深衣。長發也只是披在肩上,連束都未束。
她出迎出門外,福身行禮。
蕭煜宗腳步一頓,在她面前,默然凝視了她好一陣子。
「起來吧,日後有什麼想法,不必悶在肚子里。」蕭煜宗不輕不重的說了一句。
嚴緋瑤聽得莫名,狐疑的看看左右。
她尚且聽不懂,兩個丫鬟就更不明白了。
嚴緋瑤跟進屋裡,卻見蕭煜宗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了一個二三十歲的婦人。
「王爺這麼晚了……」
「認識嗎?」蕭煜宗抬手丟了一個荷包在桌案上。
嚴緋瑤瞬間瞪大了眼,「你……」
下一瞬,她立即去摸自己的衣袋,她的驚慌轉為疑惑。
「王爺拿出的,不是我的?」她將自己藏起的荷包也拿了出來。
兩隻荷包放在一處,從布料到剪裁,再到綉工,幾乎一模一樣。
婦人上前一步,將兩隻荷包拿在手裡,細細察看。
片刻,她對蕭煜宗福身道,「這荷包不是我們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