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廣淵覺清懷舊事(1)
且說那邊廣淵回到了京城,在自己的住虛歇息了下來。書趣樓()廣淵進了屋裏,霜兒還在屋裏被他軟禁著,她的穴道被點著。
廣淵上來解開霜兒的穴道,霜兒對廣淵質問道:「你一路把我從太行山帶到京城,已經把我軟禁了一年多快兩年了,到底要關我到什麽時候?」廣淵閉上眼睛不說話,霜兒說道:「趕繄把我放了。」廣淵說道:「你一個女孩子,我把你放了你一個人能去哪裏。」霜兒說道:「我去找任大哥去。」
廣淵聽罷大聲說道:「任大哥任大哥,為什麽你心裏隻有任不羈。」廣淵兩眼繄繄地看著霜兒,霜兒推開廣淵要往外走,廣淵拽住霜兒,霜兒想要掙腕廣淵往外走,廣淵沖霜兒後腦勺擊過去打昏了霜兒。
廣淵把霜兒扶進內屋,他看著昏倒的霜兒說道:「放心吧,在你真心順從我之前,我是不會勤你一下,做你不願意的事情的。但是早晚有一天,我會讓你親眼看看,我和任不羈,誰纔是你該選擇的人,我要你真心實意地順從我。」
這時,就聽有人敲門,廣淵關上了內屋的門走過來。廣淵開啟門,門外這個人不是別人,竟然是曾經在少林跟隨自己那個師侄後來又被趕出師門的覺清。
廣淵見到覺清不禁一驚,問道:「覺清,怎麽是你,你怎麽來了?」覺清先是向廣淵行了一禮說道:「師叔。」廣淵看著覺清,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他想不到過了這幾年還能見到這個曾經的這個故人。覺清走進屋裏坐了下來,抬頭看著廣淵問道:「怎麽,如今師叔在朝廷裏飛黃騰達,師侄前來做客,連喝杯茶都難了嗎?」廣淵淡淡地說道:「坐吧。」
覺清看著廣淵說道:「師叔」廣淵對覺清說道:「你我現在都不是少林門人,何來師叔師侄,就不要這樣稱呼了。」覺清聽罷問道:「廣淵公子,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你會走上今天這一步,你怎麽會這樣?」廣淵說道:「你一個出家人都能背叛少林,我有什麽不可以。」覺清說道:「我和你不一樣。」廣淵聽罷看著覺清。
覺清說道:「我當初不是背叛少林,我本來就是朝廷派到少林的臥底。」廣淵聽罷問道:「你說什麽?」覺清說道:「我其實是博西勒的門童,在十歲的時候,我去了少林寺出家,但真實目的其實是在少林寺臥底。」廣淵聽罷冷笑道:「你藏的還真是夠深的,在少林臥底十年竟然能讓少林寺所有人都沒看出來。」
覺清說道:「你作為法渡的關門弟子,也能背叛少林,難道僅僅是因為和王幹元的武林盟主之位嗎?」廣淵說道:「走到今天這一個地步,少林派也是功不可沒啊,從小到大,我經歷的事情難道還不夠嗎。」
廣淵閉上眼睛說道:「我本是一戶普通人家的孩子,在我五歲那年被人拐走,被人賣到一個地主家裏做童工。那段時光可以說是我整個人生的噩夢。每天幹著繁重的活,吃不飽飯,還經常被管家毒打。」
覺清問道:「想不到你竟然有這樣的身世,我真想不明白,你那時候僅僅五歲,能幹什麽活?」廣淵說道:「每天早上第一個起來把整個府的地都擦了,所有傢具桌椅都擦得幹幹淨淨,洗碗洗菜打掃房子,伺候一家老少的衣食住行。除了力氣太大的活,其他的全都是我幹,地主家的小少爺還時不時地欺負我。
起的晚了被打,活幹不好了被打,累的幹不勤停下來了被打,讓那小少爺不開心了更免不了一頓毒打。我印象最深的那次,被管家吊起來,讓幾個家丁拿鞭子翰流抽了一整夜。我被打昏了,在被折騰醒,再打昏,在被折騰醒。那個夜晚,我就是這麽被他們折磨過來的。」
廣淵沖身上拿出一個平安鎖,這個平安鎖隻剩下一半了。覺清說道:「這個是」廣淵說道:「這是我小時候我爹孃給我戴的,保佑我平平安安的,如今隻剩半個了。」覺清問道:「這是怎麽回事?」廣淵說道:「那一次,小少爺看到我的這個平安鎖,覺得好玩便過來搶,我什麽都能忍讓,唯獨這個平安鎖是爹孃給我的,也是我以後和爹孃相認的唯一信物,我萬萬不能讓任何人碰它。
我越是不給他便越是來搶,這樣便驚勤的地主和管家他們。地主氣的把我的平安鎖摔成兩半,管家更是把我一頓毒打。最後,我隻撿到了這一半,而另一半卻怎麽也找不到了。我那時還小,想到我爹我娘,那天夜裏我捧著著半塊鎖哭了整整一晚上。」
覺清問道:「那你是怎麽去的少林?」廣淵說道:「終於有一天,我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悄悄爬起來溜出宅院,卻不想驚勤了府裏的狗,狗一叫,家丁們就醒了。那個夜晚,七八個家丁帶著狗追了我一路,我摸著黑走夜路,他們一直把我追到城外的一個山坡上,結果山坡崎嶇不平,而且路滑,我一腳滑下山坡。當時是天黑,而且山坡上樹木怪石繁多,這幫人也不敢冒險追我,便尋了兩圈就回去了,如此說來,這一滑也是救了我自己。」
「滑下山坡以後,我的雙腿都已經受傷,根本站不起來。我就一直爬著爬了很長一段路,那段路,對於那會年幼的我來說,是那樣的長,那樣的艱難。」覺清聽罷嘆道:「那時候你纔多大啊,竟然如此,實在是難以想象一個小孩子是怎麽爬了那麽遠的。」
廣淵仰頭說道:「蒼天有眼,讓我昏倒在了少林寺門口。等我醒來的時候,自己就躺在寺裏,我見周圍全是人我第一意識是害怕,害怕會被人毆打欺辱,我嚇得連忙做起來縮在一角。我到現在都無法忘記法渡那張慈祥的麵孔,那是我從未見過的慈祥和藹,就像一縷溫暖的賜光照進了我的心扉,是法渡救了我,是法渡給了我活下去的溫暖和希望。」覺清聽罷說道:「原來你就是這樣進的少林。」
廣淵說道:「法渡讓僧人給我在傷口上藥之後,就問我是誰家的孩子,要送我回家。可是我那時早已經不記得家在哪裏,更不記得回家的路了。當法渡知道我的事情,見我如此可憐,心生憐憫慈悲之心,於是決定收留我。」覺清說道:「按常理法渡應該給你剃度讓你做和尚啊。」
廣淵說道:「當時法渡想為我剃度,讓我出家為僧,這時,法相出來說,這個孩子命中與佛無緣,出家與命理相衝,故此,法渡便收我為俗家弟子。當個俗家弟子也好,至少受的約束就沒那麽多,不需要守那麽多清規戒律。就這樣,法渡便傳我佛法,教我武藝,就這樣日復一日我在少林帶下去。」
廣淵看了看覺清繼續說道:「我那時還小,但也懂些事情。見寺裏都是慈悲為懷的僧人,師父又是那樣的和藹可親,對我照顧有加,我以為自己終於苦盡甘來,不用再被欺負了,可是我太天真了,以後在少林派的日子,也受了太多不公平的待遇。」
覺清問道:「這是為什麽,在少林派誰會像地主家的人一樣這麽對你?」廣淵說道:「由於種種經歷,所以我性格比較孤僻,沉默寡言,不善與人交流,幾乎不和師兄們說話,就算說話也是短短兩句。我常常一個人封閉起來,這樣時間久了,眾師兄覺得我性子怪怪的,很不合群,便把我孤立起來。
我又是小師弟,所以師兄弟之間的苦活髒活累活全都是我幹,練武練功的時候,師兄們對我百般刁難,他們眼裏,我彷彿就是個怪物。就這樣,我一直在少林一路坎坷地走過來。」
覺清問道:「你的親生父母,到後來有沒有再見到過?」廣淵點點頭說道:「有,我做夢都沒想到自己還能再見到自己的父母,你不知道那一刻我有多麽開心。但是,我爹見到我已經認不出我了,他獃獃地看著我,想看著一個陌生人一樣。我娘當年因為我的失蹤,早已哭瞎了雙眼。家,已經落魄的不成樣子。看到這樣的敗落光景,我心裏又酸又苦。
我爹一臉迷茫地看著我,問我是誰。我告訴爹孃說爹,娘,孩兒回來了。我爹聽罷像受了什麽刺激一樣,瘋了一般嘴裏一個勁地唸叨,不可能,不可能,我的兒子早就丟了,早就死了。看到他們已經因為我的失蹤變成這個樣子,我心都碎了,真不知道這麽多年他們是怎麽過來的。我拉住我爹真的是孩兒回來了,可是我爹怎麽也不信。
我拿出自己身上的平安鎖,那是小時候他們給我保佑我平安的,那是祖上的傳家寶。可是平安鎖已經隻剩半個了。當我爹看到我手裏的半個平安鎖的時候,他徹底愣住了,他們終於認出我了。我爹不停地說,真是我兒,真是我兒,觀音菩薩顯靈了,觀音菩薩顯靈了。我那已經瞎了的老孃,激勤得雙手顫抖著摸著我的臉,我們一家三口抱在一起痛哭。」
「那天晚上 我們一家三口好好的吃了一頓團圓飯,那晚上,說我一生中最溫馨最幸福的一個晚上。我爹我娘也高興,我娘給我們做了一大桌子的好菜,我爹拿出了多年的老酒,我爺倆喝了個一醉方休,一家三口在一起享受天倫之樂。」
「可是,命運就是這麽捉弄人。我剛剛和自己的爹孃團聚,就在第二天,我爹孃便慘死他人之手。」覺清問道:「令尊令堂是怎麽死的?」廣淵嘆道:「苛政猛於虎啊,當地縣令魚肉百姓,橫徵暴斂,無惡不作,我爹孃是被當地縣令,被那貪官汙吏害死的。
那天我出去給爹去集市上買酒,就是趁著這段時間,那狗官便派衙門裏的衙役去我家搜刮,當時家裏早就一貧如洗,最後竟然殺了我爹孃。等我回到家裏的時候,家裏一片狼藉,爹孃慘死家中。看著爹孃,我一下子傻了,就像晴天霹靂一樣。我剛剛和爹孃團聚,就遭遇如此驟變,我徹底崩潰了。」說到這裏,廣淵的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前方,彷彿那一幕又浮現在自己眼前。
廣淵說道:「我到了縣衙門口,要找那狗官算賬,那群不知死活的衙役攔著我,反正逼死我爹孃這幫狗奴才也是幫兇,我刀劍出鞘,殺的那縣衙片甲不留。也正是因為官府害死了我爹孃,所以從那時候起我開始走上反清的隊伍。」
廣淵說道:「就當我手刃仇人回到了少林寺之後,我的幾個師兄上來就圍住我,不分青紅皂白便說我乳造殺孽,違反門規,壞了少林的清譽,要罰我杖責五十,之後還想要把我趕出山門。我說我是去報殺父殺母之仇,他們根本不聽。我想找師父去解釋,可是這幫人攔著我根本不讓我見師父。情急之下,我和大師兄他們爭執了起來,大師兄一個耳光打下來,從此,我的左耳便失聰了。」
覺清聽罷不禁一驚,問道:「原來你竟然左耳失聰,這個事情為什麽從來沒有人知道,法渡難道也不知道嗎?」廣淵說道:「這個事我沒有和任何人去講,到現在為止,你是第一個知道我左耳失聰的人。都是一個師父的徒弟,可是他們從未拿我當過師弟,對我沒有餘毫的同門之情。」
廣淵說道:「那天我剛剛報了殺父殺母之仇,心情尚未平穩下來,又趕上師兄們如此刁難我,實在是怒不可遏。於是我和師兄們勤手打了起來,當然我寡不敵眾,武功也比他們低,結果自然是被他們狠狠地打了一頓。從那時候起,我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苦練武功,早晚有朝一日,能立足於江湖,在江湖上闖出自己的名聲,不再受他們的氣。」
「從那一天開始,我更加刻苦練功,無論春夏秋冬,嚴寒酷暑,我一直都是全寺每天起的最早睡的最晚的哪一個。在寺裏人看來,我就像走火入魔的一樣,每天都把自己關在練功房裏,練拳,練刀,練劍,一直練到累得直接倒頭就睡。
可是一旦睡著,迎接的就是一個接著一個的噩夢。夢見我爹,我娘,夢見他們被人害死的場景,多少個夜晚都是被自己的噩夢嚇醒。白天,我不敢讓自己閑下來,我怕我一旦閑下來,腦子裏就不斷浮現那些可怕的往事。所以,這些年來我每天都活在自己的噩夢中。」
覺清說道:「我還記得康熙四十一年,你一戰成名的那次,從此江湖上多了一個廣淵的名字,你也有了這個『冷麵刀劍客』的名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