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落單
第二百六十一章 落單
大概是美人總是容易惹人憐惜,周圍看熱鬧的人紛紛替寧雨宣說話,「是啊,你說人家帶走了你的奴隸,可我看這位姑娘隻身一人,卻不見你所說的那個奴隸,你要是誣陷人家姑娘,也要拿出證據出來。」
流言紛紛倒向一邊,那人販子見討不到好處,便只得所有的氣往自己肚子里咽了,帶著眾多打手離開。
寧雨宣這下真的是落了單,那些富家公子哥兒見到美人兒,總忍不住要上前搭幾句話的,「這位姑娘,你怎麼一個人來了這黑市裡,這兒亂的很,不如跟本公子一道吧,還能保護你,剛才那樣的事情絕對不會再發生了。」
寧雨宣婉言謝絕,她下意識地抬頭,去找那個戴白玉面具的男子,只是人來人往,早已不見了那個人,想來他真地不是景珏,若是他的話,定然是會上前幫忙的吧。不再多想,她一個人出了黑市。
巷子外面是燈火闌珊處,燈火微弱,不遠處是海潮浪聲,天上星子散亂。寧雨宣孤身一人走著,外面不比黑市裡的熱鬧,十分安靜,所以她很快便發現了跟在自己身後的黑影,很明顯,是剛才那個人販子帶來的打手。
她身子輕盈,躲在了一個街角轉彎的地方,那些黑影大概是發現她的突然消失,動作也慢了起來,在附近找尋著她的藏身之處。寧雨宣數著那些人的數量,想著自己袖袋中的葯夠不夠用,忽然間鼻尖縈繞了一股熟悉的味道,緊接著她的嘴巴便被人捂住。
寧雨宣差點驚呼出聲,只是在看到白玉面具的時候,整個人不自覺的放鬆了下來,對方的手也鬆了下來,她還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是你?」
因為面具的遮擋,看不到他緊皺的眉頭,但那雙眸子里寫了不耐煩的意思,「你既然已經救了人,怎麼還在外面亂晃,不趕緊回去?」
外面的人還在繼續找著,因為離得近的緣故,寧雨宣這下清晰地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是龍涎香!當今世上,只有皇上才能用這種熏香,至於聲音,她看了眼他的喉結,便知道是處理過了的,心中的欣喜很快就涌了上來,當即便雙手環住他的腰身,「阿珏,我知道是你。」
景珏先是一怔,他倒也沒想瞞著她自己的身份,可是一想到,她背棄自己的承諾,一直逗留在濱海城的時候,心中都是怒火,想也不想,便說她是認錯了人。這樣想著,他冷著眸子,將她的雙手用力推開,「還請你自重,我只是好心救你,不用你以身相許。」
她沒想到自己就這樣被推開,可是對方明明就是景珏,雖然已經很久沒有見面,但她堅信自己不會認錯的,可是他卻不想與她相認,她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還想說什麼的時候,只見對方已經從街角走了出去,她這時才反應過來,剛才自己說話的聲音,將那些人都引了過來。
那些人顯然都不是景珏的對手,景珏將她保護得很好,那些打手沒有一個能近得了寧雨宣的身的,寧雨宣只在旁邊看著,興許景珏是生她的氣了,她去東瀛,沒想到這一去,竟然用了五年的時間,任誰都會發脾氣的吧,更別說性子如此的他了。
那邊正在打鬥著,聞人秋正趕回來準備接應寧雨宣的時候,便碰見了這樣的場面,他匆忙將寧雨宣拉到一邊來,「那邊正打架呢,你也不知道避一下,萬一誤傷了你怎麼辦?」不由分說的,他還想繼續帶著寧雨宣往客棧方向走著,卻不料寧雨宣根本沒有要走的意思。
他一回頭,便見寧雨宣眼睛里似藏著光一樣,而那邊的打鬥已經結束,站在月下的,是一個戴著白玉面具的男子,好似什麼在腦海中轟然炸開,他視線又落在了寧雨宣身上,等著她的解釋。
寧雨宣剛想說什麼的時候,忽然身後傳來一陣動靜,等她回頭一看,卻不知道景珏什麼時候消失了,那股重逢的喜悅已經不復存在,她指甲緊緊地扣著掌心,他就這樣一言不發地離開,腦海中猛然想起她離開之前景珏說的話,他憑什麼要一直等著自己。他真的是要將自己放下了嗎?五年的時間,能發生什麼事情誰也不知道。
聞人秋臉色也不好看起來,明顯,能讓寧雨宣如此的,除了景珏還有何人,剛才那人的身形分明就是他。他沉默片刻,才開口道:「不管如何,先回去吧,早些休息,等明日一早再做打算。」
寧雨宣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事到如今,她真的不能繼續留在濱海城了。
回到客棧之後,寧雨宣先是去看了孟千機,聞人秋一將他送了回來,晏無蕭便給他處理了傷口,都是一些外傷,但他在海水中泡了太久傷口感染,還是有些比較難處理,不過這些對於晏無蕭來說都不算什麼事罷了。
看著還在昏睡中的孟千機,旁邊的晏無蕭一直在照看著,雖然這個男子與他沒什麼關係,但在東瀛的時候,一直對他們都是以命相護的,如今又是為了救他們才變得這副模樣。
屋子中十分安靜,寧雨宣開口問道:「師父,孟千機他現在情況如何了?」
晏無蕭這個時候也沒了脾氣,回答道:「好在你及時給他餵了葯,如今情況是穩定下來了,等好好調養,便也無事了。」
聞人秋此時正悶在自己屋子裡頭,寧雨宣想了想,說道:「師父,現在孟千機已經無礙,我想明日就回臨都去.……」她說完,就等著晏無蕭的大怒。
豈料晏無蕭只是嘆了口氣,說道:「你想回去就回去吧,我本想著,你都已經離開那個男人,帶著聞人去東瀛了,兩人又在東瀛相處了這麼久,你們總是還有一些可能的,是我自私了,想要你跟著我們一起回去,卻不願想你的為難,你想回去便回去吧,至於你們的事情,我是管不了了。」
晏無蕭本就是個極其護短的人,說到底,聞人秋是他從小帶到大的,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喜歡的姑娘,如果能滿足他,也未嘗不是好事一件,所以在聽到寧雨宣說要回臨都去的時候,他極為氣惱,惱了之後理智也才漸漸回來,人家是有夫君有女兒的人,總不能叫她這樣兩邊為難。
寧雨宣心中感動,晏無蕭雖然有時候無厘頭了一些,但是人卻是極好的,她忽然朝著他跪了下來,「我知道自己辜負了師父的期望,您將畢生醫術全都授予了我,我卻不能繼續留在師父門下,雨宣有愧與您,」說著,她朝晏無蕭鄭重其事磕了一個響頭。
晏無蕭嘟囔著,「你跪著是做什麼,什麼不在我的門下,你只是回臨都去,我又沒將你逐出師門,難道哪日我去了臨都,你還不認我這個師父了嗎。還不快起來?你這樣叫聞人那個小子看見,又要說我欺負你了。」他才不會承認,自己是不想失去這個天分極高的徒弟呢。
這麼說來,他的心裡是一點氣都沒有了,寧雨宣笑了笑,站起了身,說道:「若是師兄再惹師父生氣,我幫師父教訓他。」
晏無蕭冷哼了一聲,卻不應話,還教訓,她都要回臨都去了,還怎麼教訓聞人那個臭小子。
第二天一大早,聞人秋很早就起來,在樓下叫了飯菜,這個時候還不見寧雨宣,以為是昨天晚上有些累了,所以睡得久了些,不過再遲些只怕是飯菜都要涼了,他索性上去敲門。只是敲了半天都沒人應。
旁邊的房門被人打開,晏無蕭帶著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著他,「雨宣已經走了,你還敲什麼敲,早上人家走的時候,你恐怕還是在做夢吧。」
聞人秋只愣在原地,腦中只有晏無蕭說的那句話,雨宣已經走了。一切發生的太突然,卻又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昨夜看到那個男子的時候, 他就知道自己已經留不住寧雨宣了,這五年來,大概也都是他偷來的時間吧。
當初寧雨宣帶他去東瀛的時候,他內心極其複雜,又喜悅又內疚,若不是為了他的腿,她早就一直待在景珏和她的女兒身邊了,如今再回去,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但再一次的失去還是讓他難過不已,或許不能叫做失去,因為他從來都沒擁有過。
忽然有人從背後拍著自己的肩膀,聞人秋回頭一看,竟是孟千機,他臉色蒼白得厲害,想來是剛才聽到了晏無蕭的話,沒說什麼,但眼底的安慰意味很是明顯。
聞人秋低頭苦笑一聲,再揚起頭來的時候,又是笑得恣意,「這麼快就醒了?真不愧我昨天辛苦將你背了回來,說說你那天是怎麼逃出來的吧。」
一個月後,臨都城外,已然是夏末的季節,城郊的薔薇野草葳蕤,一片生機盎然的模樣,寧雨宣騎著馬,透過斗篷看著眼前城門,時間沒讓這座皇城有一絲一毫的變化,想起那晚在濱海城的景珏,她沒有想象中的愉悅,怕的是近鄉情怯、物是人非。
等進了城,沂水邊綠柳成蔭,正是榴花盛放的時候,滿街紅花似火,越來越靠近南雀街的位置,人流也漸漸多了起來,寧雨宣不得不下了馬,牽著馬繼續向前走著,腦中想著要怎麼回宮的事情。
臨走的時候,她身上除了盤纏,別的什麼也沒有帶了,沒有任何信物,不說進宮了,只怕連宮門都進不去的,只是不知道福伯他們現在還住不住在景王府離,或者先去景王府,再去找人向宮裡面說一聲。
眼前已經到了南雀街,依舊是往昔熱鬧的模樣,但是那家門庭若市的留香居,此時已經被換成了一家叫做「第一樓」的酒樓,那家奇珍閣也變成了一家成衣店,想來是因為當初顧蘭城帶著慕冉丟下顧家的一切離開,這些顧家的店鋪全都轉了手。
正看著,忽然腳邊被什麼東西攔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