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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存守之所以這麼快就跑到清河渡口來,也真是趕巧了,宛娘趁亂從灶房院的角門出去的時候,梅鶴鳴正跟孫元善幾個吃酒看戲,戲台上也是一出小旦的戲,扮戲的是陳官兒的師弟,也是個小倌兒,雖模樣兒身段比陳官兒差些,也頗過的去眼,跟那些粉頭唱的小曲又自得另種趣味,不過耍子吃酒,消遣取樂罷了,誰把這些人當回事。


  孫元善瞥了眼那邊空了的席桌,又見陳官兒下了戲也沒見影兒,便對梅鶴鳴道:「他兩個這會兒不見,定是尋樂子去了,明明是周二哥吵嚷著要給他的陳官兒做生日,把我們幾個拘在這裡,他兩個倒躲了起來,咱們這會兒過去捉他兩個回席上,挨個罰一輪酒,才算個交代。」說著跟梅鶴鳴便下席出來。


  尋了一圈,直尋到前頭的書房院,遠遠的看見周存守身邊兒的小廝平順兒,正在那裡望風呢,孫元善嘿嘿一笑,跟梅鶴鳴饒過門首從那邊角門進了院里,順著迴廊摸到窗下,貼著耳朵細聽裡頭的動靜。


  只聽裡頭兩人正干在熱鬧處,那陳官兒一聲聲的叫著:「爺,緩些入,小的裡頭疼呢……」周存守卻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道:「我的兒,是疼是癢都分不清了,爺才入了多少時候,就喊疼,昨兒夜裡,讓爺入了半宿,也沒見你喊個疼字,一聲聲的叫爺快些,深些,怎的今兒就不中用了,屁,股給爺翹起來,夾緊爺的物事,讓爺干暢快了,方饒了你去……」接著便是一陣大響動,落後聽的周存守悶吼一聲,知道完了事,孫元善才揚起聲兒道:「我說這半天不見你倆,卻原來跑到這裡做好事來了。」


  裡頭周存守聽見,急忙把提上褲子,抬手見陳官兒細白的屁,股還撅著,揚手給了一巴掌道:「他兩個尋過來了,還不把褲兒穿上,他倆進來可要出你的丑了。」陳官兒這才提褲子繫上腰帶。


  孫元善跟梅鶴鳴兩個已走了進來,一左一右按住周存守往外拽:「今兒二哥給陳官兒做生日,卻放了我們幾個空席,這回讓我等逮個正著,可要一人罰上三大杯才是。」扯著周存守出了書房。


  剛出了屋正遇上兩個婆子來給梅鶴鳴送汗巾子,言說是那夏寡婦讓人送到內宅給奶奶的,吳媽媽讓送前頭來。


  梅鶴鳴一聽,臉色頓沉,抓過那汗巾子袖在袋中,孫元善瞧的清楚,心裡暗道,怎的梅鶴鳴的汗巾子會在夏寡婦手裡,那日明明的沒成事。


  梅鶴鳴心裡暗暗冷笑,夏寡婦哪是送還汗巾子,明明就要挑唆他跟宛娘的和睦,那日從她哪裡家來,梅鶴鳴才發現腰間的汗巾子遺落在夏家,若是旁的還罷了,橫豎不要就是了,只這條汗巾子卻是宛娘親手繡的,他憨著臉硬要了來,日日不離身邊兒的。


  正想著明兒讓隨喜兒要了回來,趕上昨兒晚上因宛娘趕了送鋪蓋過去的丫頭,勾的他大氣一場,倒忘了此事,不想這夏寡婦倒能生事,這是想做實了□,再圖其他,卻把他沒鶴鳴當成了那等酒色之徒,真真打錯了主意,不收拾了她,她難知道自己的手段。


  且這事萬不可讓宛娘知曉,宛娘若知,不定就認了實,虧的吳婆子是個心細妥當的,想起宛娘,梅鶴鳴吃酒取樂的心思越發沒了,讓周存守孫元善兩個先回席上,自己威嚇了兩個婆子幾句,轉身去了后宅。


  吳婆子倒不想他這會兒過來,也不敢怠慢著,使人上了茶來,在一旁伺候,梅鶴鳴瞧了一圈,目光落在炕上的針線笸籮里,最上頭是雙做了一半的鞋。


  梅鶴鳴拿在手裡端詳半晌,又在自己腳上比了比大小,顯見是給自己做的,細細的陣腳兒結著底兒,油蠟布的鞋面,雖不花銷,卻異常實用,如今入了春,青州春夏多雨,這樣的鞋穿在腳上可不正合適。


  思及宛娘一針一線做鞋時的情景,真是多少氣都散的沒影兒了,放下鞋對吳婆子道:「你去那邊院里瞧瞧,她若這會兒歇晌午覺,便不要吵她,若她醒著,若她醒著……」梅鶴鳴雖心軟了,可這面子終是下不來,揮揮手道:「她若醒著,便跟她說說話兒吧!」


  吳婆子哪有不明白的,真是,哪一回不是爺先低頭服軟的,倒是宛娘的心更硬些,知道這是爺讓自己過去勸宛娘迴轉呢,便應了一聲,便往灶房那邊院去了。


  灶房的管事瞧見她,忙丟下手裡的活計迎將出來:「吳媽媽怎的親自過來了?」吳婆子掃了眼那邊關嚴實的小門,低聲道:「奶奶今兒沒出來走動嗎?」灶房管事道:「打從早上就這麼闔著門,晌午送飯進去的小丫頭說,奶奶一個人坐在炕頭直愣愣發獃呢,也不知想什麼,吃了晌午飯,丫頭送茶收碗筷的時候,見有些乏困之意,想來這會兒正歇午覺呢。」


  吳婆子點點頭,走到小門前輕輕叩了兩下門,喚了聲:「奶奶……」裡頭沒應聲,吳婆子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竟是半點兒聲息兒都無,倒像裡頭沒人似的。


  想到這個,吳婆子忽的警醒起來,想起上回奶奶跑了的事,忙推開門往裡一瞧,哪裡尋得半個人影,吳婆子的冷汗都下來了,一把拽住灶房管事:「奶奶人呢?」


  管事婆子一看,也傻了一半,吶吶的道:「這剛頭還在的,怎的就沒了……」吳婆子哪敢耽擱,忙著讓人四下去尋,自己親去爺跟前領罪。


  梅鶴鳴是怎樣都沒想到經了上回,宛娘又逃了出去,這些日子來,他哪點兒對她不好了,就是這回要娶她當二房的事兒,說白了,也是為她打算,不領情也就罷了,竟然趁機逃了,比起上一回的大怒,這一次彷彿宛娘拿著一把冷刀直直□了他的心窩裡,又冷又疼。


  他錯了,便是對她再好也沒用,這婦人沒心沒肺,在她心裡永遠記不住自己對她的好,她記住的都是他的壞,他強了她,他迫她跟了自己,他壞了她的姻緣,他害了王青……所以,她恨他,他對她再好,她也是恨他的。


  吳婆子瞧著爺平靜卻陰沉的臉色,心裡暗暗替宛娘后怕,爺的脾氣,若大怒一場,或許更好些,如今這樣,若抓回了宛娘,說不準要如何發落,若爺真能狠心發落了宛娘,吳婆子倒也不著急了,就怕爺發落了宛娘,回頭自己又後悔,折騰來折騰去,折騰的兩敗俱傷。


  梅鶴鳴緩緩站起來,臉色雖平靜,目光卻如刀劍一般銳利狠絕:「想脫開爺的手心,尋她的自在日子去,好!只別讓爺抓到算你的本事,不然,讓你知道爺的手段。」


  梅鶴鳴急步出了內宅,哪還顧得什麼酒席,尋了周存守,讓他素素帶兵去城外渡口,身邊四個小廝去青州府四門守著,他自己帶著人,在城裡搜尋。


  梅鶴鳴仔細想過,宛娘之所以能逃出去,也是趁著今日府里擺了席,灶房的院里人來人往,顧不得看住她,被她尋了機會,只是她一個年輕婦人,身嬌體弱,又生的一雙小腳,便是跑的再快,這會兒功夫也跑不出城去。


  況且,梅鶴鳴早問過四門的守城兵,並未見過宛娘這樣的年輕婦人出城,故此,梅鶴鳴猜她這會兒仍在城裡,若街上不見,定然躲了起來,梅鶴鳴帶著人從灶房院的角門出去,挨著街搜,心裡暗道,便是把青州府翻過來,宛娘也休想逃出他的手去,哪裡想到,宛娘早跟著水車出了城,這會兒已坐在南下的船上,正在周存守的眼皮子底下呢。


  船主把個人的路引拿給了周存守查驗,周存守一一看過,問他:「從這裡上船的是哪幾個?」宛娘一聽,渾身的冷汗幾乎要透衣而出,從這裡上船的只有自己跟老陳氏,周存守若親來查驗,保不齊就認出自己。


  宛娘的心彷彿要跳出來一般,果然聽得船主道:「只有婆媳二人是從這清河渡上的船。」周存守親上踏板走了過來,宛娘一顆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


  這船是南北拉貨的船,捎帶也拉些南下北上的窮人,船艙窄小,雜物堆積,味道自然不大好,周存守嫌惡的遮了遮鼻子,往船主指的角落看去,一老一小兩個婦人,縮在船艙的角落裡,兩人的衣裳都舊的不成樣子了,那個年輕婦人頭上還裹著箇舊布巾,看不清眉眼容貌。


  周存守抬手指了指她道:「你,抬起頭來。」宛娘渾身止不住抖了一下,老陳氏卻把她攬在懷裡,開口道:「官爺,我們是登州府人士,只因我這媳婦,前些日子病了,耽擱在這邊兒,如今病雖治好了,身子還弱呢,郎中交代不能見風,官爺行行好,通融我們婆媳兩個過去便了。」


  聽說話的確是登州府口音,周存守掃了眼她懷中的年輕婦人,破衣啰嗦,哪會是梅鶴鳴的愛妾,便磨轉回頭上了岸,把路引給了船主,船主這才千恩萬謝的上船,讓活計撤下船板,鼓起風帆,順水南下而去。


  待船離了清河渡,宛娘才略回頭望去,只見隔著煙波茫茫的青州古城,漸行漸遠,想起自打穿越到了現在,才算瞧見了曙光,青州府,梅鶴鳴,宛娘,這些都跟自己再無干係,現在的她是於氏秋娘,她要過真正自由的日子……


  作者有話要說:明兒白天出去,晚上更新,追文的親們,白天就別刷了,估計晚上九點左右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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