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獨夫和寡婦
赤煆烈孤身一人,這些年來的四處征戰讓他身心俱疲,此刻看著清晨薄霧中層巒疊嶂的如畫遠山,清風習習來,草木含露開,耳畔翠鳥鳴,草廬煙嫋嫋,靜謐中一切都那麽生機盎然,張口呼吸著泥土味的空氣,心也突然寧靜下來。
日子啊就要這麽安寧才是。
一個獨夫,鄰裏也不知怎麽得就多了好幾個寡婦。
作為戰堂堂主,赤煆烈也算是鍍鑽的閃瞎了眼的獨夫,於是寡婦們趁著他獨身前來洗衣,也都一一出動,將家中所有能浣洗的都拿出,實在不行就將已經浣洗的衣物再浣洗一遍。
“烈哥,早啊,你也要洗衣服啊?”婦人見赤煆烈隻微微額首示意,更熱情地說道:“你的些許衣物就讓我幫你洗了吧?”說著便要近身前來拿。
“不用,大妹子,謝謝你。”赤煆烈往旁邊挪幾步拉開距離道。
“烈哥,無須見外,這都是舉手之勞,你堂堂戰堂堂主,是做大事的,洗衣做飯讓我們來就行。”
“真不用,我自己的事情習慣了自己來。”赤煆烈仍舊不冷不熱道。
這婦人一如既往被拒絕,也不再糾纏,隻是有所不甘跟著往江邊去。
別的婦人見有機會也上前道:“烈哥,還沒吃吧,等會兒浣洗完了,我給你送去。”
“不用了,大妹子,謝謝,我已經吃了。”
“烈哥就愛騙我,誰一大早就開吃,就多一口的事,千萬別跟我見外。”
“真不用了,我一會兒還有要事,你自便便是。”
得,仍舊撬不開這木疙瘩,婦人端起洗盤也默默跟著。難得他回來清閑一趟,自己決不能輕易被大發了,寡婦又不是隻有自己一個,都快成隊伍了。
“烈哥,昨晚休息好嗎?”
“好。”
“你就別騙我了,昨夜都更深露重了,還見你起夜呢,這天氣乍暖還冷的,我給你送個暖甕,夜裏就不怕冷了。”
赤煆烈眼神一閃,昨夜我有起床嗎?哦,是了,好像半夜是有婦人起夜,不知怎麽的滾落自己院裏,袒肩露腿,衣裳不整的,可自己隻是坐起來看一眼就繼續躺著睡了,她怎麽知道的,莫非那人就是她?看她一臉情思嫵媚看向自己,赤煆烈從來不改色的老臉都一變,連忙搖手道:“不用不用,我用不慣那東西。”
“那我這個人也可以給你暖窩窩的,保你一夜用起來溫軟舒服……”婦人說著一臉溫柔稍低頭,餘意未盡。
老男怕烈女,吃不消啊,赤煆烈趕緊快走了幾步,甩下磕磕巴巴的話,“不,不,不用了。”
這還沒走幾步,又來一人。“小妹我這幾天多縫了一件衣,你站好給我量量身子,若是合你身子……”
合身子,便要怎樣,要身子也合嗎?赤煆烈就算沒吃過豬肉,一大把年紀了,難道沒見過豬跑嗎,心裏測測。
那婦人眼睛都快柔得出水道:“等會兒我就給你送去哈。”
往日短短的路,現在卻走不盡,赤煆烈恨不得能飛過去,一邊快走一邊冷漠道:“不用不用,無功不受,而且這等貴重物什該留著自家用。”
“隻要烈哥能用得著,那還說什麽貴賤啊,我高興都來不及呢。”
“真不用,我的衣物部落有分發,都有餘了。”
唉,又一個明媚要盛開的婦人轉眼枯萎,一個接一個敗下了,這老獵頭真是水火不浸,美醜不沾,老小不納。
前麵的寡婦心理哀歎,這老獵頭簡直就是木頭,還是懸崖邊的木頭,冷硬隔絕,怎麽就這麽不待見我們呢。
後麵的寡婦也是落寞,老獵頭就一直孤獨一人,從沒見過一個女子能和他沾個手,更別談進入他家門。
赤煆烈看這些婦人紮堆一起,他端起洗盤一個人到了下遊去。
這幫寡婦實在搞不懂赤煆烈,便聚在一起說開。“你們說說,連赤煆雄都一臉敬佩,人人敬重,被稱為老獵頭的赤煆烈,怎麽就榆木疙瘩不開竅呢?”
“瞧你那騷亂的心,躁動的情,沒聽明白就撩,難怪會失敗,說他是老獵頭,不是獵豔老手,而是狩獵老手,是降服妖獸的,又不是降服狐狸精的能手。”
“你說誰狐狸精呢?”這婦人粉臉寒霜道。
“我說你了嗎,誰心虛誰是。”那婦人撇撇嘴道。
“好了好了,都是苦命人,就別再相互紮刺了。”
“大家都說他是厲害的獵手,什麽冷靜,耐心,勇猛,沒有他降不了的獵物。可他連我們都降不了啊,浪得虛名。”
“你說錯了,不是他降服不了我們,而是我們這一幫子婦人都沒能降服他一個,唉。”
“他就是不浪,真要浪,不管是不是虛名,我們到底也有機會啊。”
“你說老獵頭會不會不喜歡女人?”
“男人喜歡女人天經地義,除非他不是男人,否則怎會不喜歡我們女人呢?”她實在搞不懂,“就我們這幾個,要是出去拋個媚眼,別說人,就是鬼都能招來。”
“那是,來的都是色鬼。”
“那你說他為什麽都不理我們,我們這幾個,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有能相夫居家,也有能翻山涉水獵殺。”
“或許他那裏也受過傷。”
“哪裏?”
“你這騷蹄子,明知故問,還能是哪裏。”說著大家都嗤嗤笑了。
“不太對啊,那裏要是真壞了,還能是男人嘛,你看老獵頭一身剛猛,胡渣森森冉冉,陽剛氣不要太足啊。可他若不是男人,部落裏還有誰能是男人。”
“女人是水,男人就該像赤煆烈這般烈日陽剛,灼燒得我們女人都化了,這才是真正男女。”
“是啊,好像你和他睡過似的,能把你灼燒成煙雲,飄啊飄,飄成仙了對吧,我還不知道你這騷蹄子的心思啊,久旱思雨露。”這幾個婦人又開始咯咯嬌笑起來,幾人回頭瞅了一眼赤煆烈,見他埋頭洗衣物,不禁黯然歎氣。
“按我說啊,就是人家心裏有別的女人了。”
“誰啊,既然有了意中人,這麽多年怎麽還孑然一身?”
“那個人”,婦人用手指向上指了指。。
“啊!想想也是哦。”寡婦門一陣失意落寞,若是那一位,那就沒有任何辦法,連搗衣都沒勁,幾個相對無言。她們懂得男人,知道像赤煆烈這種男人,一旦認定,便絕不更改。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隱約的嚶嚶哭泣。